第2章 第二章
九冬窝在母亲怀里，听着这样的话，心头也是暗暗下了决定。
视线瞥见自己攥紧了的粉拳，那样小那样柔软，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不过五岁的孩子而已。
九冬微微叹了口气，贪恋着那份在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温暖：“母后，你能给九冬说些睡前故事吗？”
绯雪微微怔了怔，显然没想到九冬会突然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犯了难，她还真的从来没有给人讲过故事。
看着自家女儿带着水汪汪带着渴望的眼眸，拒绝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绯雪眨了眨眸子，略微思索了一下：“那母后给你说一个我小时候听的故事吧？”
“行！”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族人是不住在这里的？那时候我们族人住在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那时候天和地是相连的，在天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只要有能力，只要飞的够高，甚至可以俯瞰整个世界。
那时候人神混居，而我们本……”说到这里绯雪看了眼九冬，便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眸子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绯雪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看着她便也想起了她的父亲，想起了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令人刻骨铭心的时光。
那美丽深邃的眼眸里也充满了仇恨与悲伤，她轻轻起身出了门。
夜很深，天空繁星点点，飞到半路，绯雪遥遥回望了一眼圣君殿，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叹她的命运，还是在感叹这整个族群的命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间也没有谁比谁活的更容易。
……
九冬，等你成长到足以睥睨天下的时候，你自然可以恢复女子的身份，届时那三族谁敢不服？可若你自甘平庸，那你也只能如此男装一辈子下去了。
这样的话仿佛成了梦魇时时回荡在九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让她对这个架空的仙侠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成长到足以睥睨天下的时候”了。
那每天睁眼闭眼，朝夕相处的墙上武器也让她产生了探究的兴趣，只是她太矮了，五岁的身高和力气也没办法将它们拿下来一一放在手里把玩。
不过仔细看着他们的构造，结合前世从武侠电影里看的使用方法，那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大概最让她感兴趣的也就枪剑这两种兵器了。
用起来美观又大方，一看就很帅气的样子。
照顾她起居的贴身丫鬟除了秋掠，还有另一位名叫飞霜，飞霜与秋掠同龄，性格较于秋掠更为开朗，亦是粗中有细的一个人。
他们俩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也是唯二知晓她女儿身份的丫鬟，直接受命于太后。
许是她的举止过于明显了，不过几天，她便见到了自己的老师。
沂水弦歌，风舞雩。
一个相貌娇美又学识超凡的女人，这是她对这位老师的第一眼评价。
在那看不清具体年纪的脸上，同样看不清的还有她的情绪；她的表情总是风轻云淡，温温柔柔的笑着，仿佛泰山将崩也面不改色。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手执一把青罗伞从云间飘然而至，那一袭青衣如远山一般颜色，如瀑布般的长发，让她惊叹许久。
卷轴上的资料记载，风舞雩居于无限天东方的沂水之畔，任职太傅，为无限天大辰皇朝三公之一。
此番来到她这里，便也意味着她要与她一同住在这里了。
有这样一位相貌绝佳学富五车的老师，她求之不得！
只是美人老师过于冷淡，几乎从不谈笑，颇为严肃。
五岁的小孩在风舞雩眼里暂时还不适合学习功法武术，按照她的解释则是，幼童经脉脆弱，尚未发育完全，若要学习也只能学得其形，而学不得本。
此时单学形，不如先学为君之道，治国之道。
说白了就是硬件不行，承载不了那么多软件。让她先看书，学书以明理。
于是乎，她竟然是收获了一大堆的真书真经，以及几本蒙学，全是卷子本，堆起来足有她一人高。
翻开来一看，几乎全是帝王权谋、智谋奇书、长短连横之术。
在秋掠的教导下学完了蒙学后，很快风舞雩便开始了正式的授课。
“知人者，王道也；知事者，臣道也。无形者，物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先王知其如此也，故用非其有，如己有之，通乎君道者也……”
文言文对她而言，属于能够流畅通读得阶段，只是这种晦涩的书籍读起来难免颇为乏味。勉强将一本卷子本通读了一遍，佩服其中知识观点的同时，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风舞雩见她翻完了一本便不翻了，开始向她提了一个问题。
“你既然看完了，那你来说说看，为君者如何驾驭臣下与子民？”
“这……”开小差被老师发现，并提问什么的，瞬间让她想起回到前世上小学的时候了，尴尬。
“如何驾驭臣下与子民……”，九冬想到了大学看的课外书，那时候崇拜一个人，故此也看了不少他的著作，当下整合整合，勉强“答题”。
“无限天大陆有三族，族人虽誓言效忠与我，为我战斗，可那并不是真正且永恒的。
如果劳动的成果不属于自己，那么他们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受折磨、精神也遭摧残。
适当的给与赏罚，为我战斗，也是为他们自己而战斗，这样才能让他们甘心为我所用。这就是我认为的驾驭臣下和子民的方法。”
说完了自己的理论，九冬偷偷看了一眼风舞雩，便见她朝自己看了过来，眸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欣赏。
“说的还算可以，只看了一本就能衍生出自己的想法，看起来也算略有些天姿。”
被美人老师夸奖什么的，她很是受用，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天姿虽好，不过书也得继续看下去，这八十二卷，给你半年时间，把它全部熟读背诵，到时候我再问你。”
“啊……这……”，九冬张了张口，看着美人老师欲言又止，八十二卷要在半年时间全部背诵，这……这根本就是刑罚吧？！
“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想凭你的天分，这点应该难不倒你的。”
“……”
得了这八十二本书后，她的老师风舞雩便很少来打扰她了，专心致志的在她的居所附近建了个丹炉，时常不见人影。
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去无限山顶峰采天材地宝去了。
虽然见不到人影，秋掠却从老师那儿给她端来了五颗丹丸，说是易经洗髓强健体质的丹丸。
丹丸这种东西在九冬看来和吃药是一样一样的，也不知道这丹丸材料是什么，咀嚼起来实在是太苦，想了想也只能和水吞服，可吞服起来便显得丹丸有些大了。
不小心呛得难受时，连带着丹丸和水一起吐在了花盆里，这才发现那自己半个月前种的奄奄一息的兰花，竟是瞬间活了过来，还冒出了一个花骨朵。
九冬实在是被惊艳到了，想不到这丹丸竟还有这般枯木逢春的力量，浪费啊浪费，方才那一粒竟是给兰花吃了。
心疼之余，九冬将剩下的三粒丹丸，仔细小心的吞服了，不管多苦，这次可算是做到丝毫不浪费了。
自从吞服了这四粒药丸，她便显而易见的发现自己身轻了许多，原先只能蹦到桌子上，现在却可以毫不费力的从一楼一跃而起，犹如乘风一般，飘飘然便上了三楼。
哪里磕碰了蹭破了皮，也都能立马恢复原状，没有半点伤痕。
不过那丹丸是否有更多的其他效用，她就不知道了，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发掘。
因为现在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看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半年也就约一百八十二天，在这一百八十二天里将八十二本卷子本的书籍熟读背诵，这基本两天左右就得背完一本。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时候的卷子本所能记录的内容不多，卷子本大概最多也就几千字而已，不像前世的书一本可以印上几十万字。
只是两天之内背上几千字的文言文，仍然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九冬一边背书一边便想着如何放弃，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老师那儿把任务给推脱掉。
只是每每想到一个借口，去了隔壁寻找风舞雩，看着那孤零零扇风守炉子的婢女，看着那仿佛从来没有熄火过的丹炉，不禁又有些心虚。
她的老师如此努力的帮她采药炼丹，改善她的体质，她现在却要辜负了她期待吗？
看着那丹炉，她只觉得此时此刻哪怕风舞雩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底气去找借口推脱了。
第一本卷子本共四千三百二十一字，背书背的废寝忘食，一共花了六天才彻底通篇背熟，这样的速度实在是有限。
也就在她第二本快背完的时候，她的母亲来了她的寝殿看望她，并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来见她。
女孩很是可爱，也很是活泼，见到九冬的时候，便主动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又随即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看着她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九冬只觉得跟照镜子似的，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心中却也并不排斥这样可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