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办法
几人收拾着屋内,阿塔扎去打来了清水,在马背上卸下来他的花包裹,从包裹里掏出一只已经扒了皮的小羊羔,骨头也不必剔掉,就直接拆解成一块一块的扔进了那口大锅里。
点上火炖着肉,阿塔扎掀开角落里的一块毛毡,提着两坛酒放在众人面前。
“壮壮,帮我拿碗,额吉的酒是最好的酒,你们有口福啦。”
乳白色的酒倒入碗中,酒香马上飘满了整间屋子,竟然真的比阿依娜家的酒闻上去好了很多。小七好奇的端起来喝了一小口,辣的她马上又放了下来,吧嗒吧嗒咂着嘴品着那浓浓烈烈的味道。
“嗯,好喝。”既然小七都说了好喝,那味道就肯定差不了了,众人这才举起碗来品尝,阿塔扎开怀大笑,也完全没有传统蒙人的偏执,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是否遵守了他们民族的礼数。
大碗酒喝下去两三碗,把几人都喝的热气腾腾的,阿塔扎这才在壮壮的再次问询下,把自己不肯让母亲安葬的事情说了出来。
虽然他嘴上说的轻巧,却让这里的每个人震感到惊,尤其是得知他每次夜间出去打猎都要带着母亲的骸骨,甚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云凡这才知道夜里看到的竟然是他的母亲,也理解了为什么阿塔扎会生气。
“骸骨不能见光,这还是你们汉人告诉我的,所以我对你很生气。不过额吉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因此升天了,我还应该感谢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知道会让母亲受那么多苦,我一定不会做出这么错误的事情。”
说罢了他的过去,阿塔扎兴致冲冲的讲起了夜里发生的事情,讲到精彩处还手舞足蹈,赞叹壮壮的神勇无比,简直比他们的猎人都要勇敢。
当然也不忘了赞叹一下陆云凡,只是每赞叹一次都让陆云凡感觉有些无地自容,羞愧的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根本没有人在瞧他,他们都被阿塔扎的精彩叙述吸引了,每到惊险处还故意的发出点声音把几人吓的一愣愣的,不免都为夜里发生的事感到后怕,纷纷为陆云凡和壮壮的死里逃生捏了把汗。
不知不觉,天色竟然暗了下来,锅里的肉香弥漫在屋子里,让喝了一下午酒的他们又饿了。阿塔扎招呼着他们,就着喝酒的碗,在锅里捞起肉就开始啃,这种不受拘束的感觉当真是让他们十分喜欢,甚至迷恋的谁都没有提及离开的事。
吱吱呀呀的木门被推开,挤进来三个体格彪悍的威猛大汉,见到阿塔扎,重重的把手中的鞭子摔在地上。
“阿塔扎,我是应该欢迎你回来还是应该再次把你赶走呢?”头前的大汉,口气不善的盯着他,直接忽视了屋内的其他人。
“札木古叔叔,你应该欢迎我回来,我的额吉已经去了天堂,但是我却不会再留在这里。”阿塔扎噗通单膝跪在了地上,举着手中的碗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札木古低声哭泣了起来。
札木古听的一呆,连忙把阿塔扎扶了起来。
“你终于想通了,年轻人总要犯点错误的,但是能想通改正,你就还是个好孩子,快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我交了新朋友,他们是我的伙伴,战友,我要和他们一起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阿塔扎自豪的说着,一旁的几人却面面相觑。
林秋度揪着壮壮的手臂问道:“他是说要和我们走吗?”
“好像是吧。”壮壮不敢确定,虽然他很开心和阿塔扎成为朋友,但是骑行这件事他却从没有答应带着阿塔扎一起,阿塔扎会不会骑车都还不知道呢,难不成他是要骑着马和他们出发吗?
“是他们吗?快给我介绍介绍。”札木古转头扫了一遍站在两侧的几个汉族人,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阿塔扎,我在外面看到他们的自行车,他们好像是骑行者,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去骑车吗?”
“是啊,札木古叔叔,我要去镇上把勒西卖掉,换成一辆自行车,他们的挑战很有趣。”
“什么?”一旁的六人都惊呆了,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你要把勒西卖掉?”札木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阿塔扎口里的勒西是他的马儿,一匹跟随了他很多年的老伙计,这么多年一人一马几乎就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听到他竟然要把勒西卖掉,札木古感觉这个孩子简直就是疯了。
“你现在只有勒西和你额吉留下的这些酒,要是再把勒西卖掉,那你以后怎么办?”
“札木古叔叔,别急,我们先喝酒!”阿塔扎哈哈笑着拿过几个碗,倒满了马奶酒。札木古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抬起他那肮脏的衣袖在嘴角果断的一抹,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唉”阿塔扎声调高扬,挺着胸膛说道:“额吉告诉我,雄鹰应该飞向高空,不能因为马儿的腿跑的更快,就永远赖在马背上。”
札木古一愣,另外两个大汉却哈哈大笑起来,也举起碗来一饮而尽,而后大声叫好。
男儿志在四方,草原再宽广始终也只是草原,壮壮当先鼓起了掌,这话说的连他们都觉的热血沸腾。
陆云凡却在一旁一边鼓掌一边不屑的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这话说的多好!”小七看他似乎不太赞同这句话,歪着脑袋问他。
“哼,明知道马儿跑的更快,为什么不赖在马背上,咱们华夏可是有另外一句话,叫知人善任,知其善用,我满打满算一双手十根手指,为什么就不能借助工具,这是智慧的结晶,不是光凭热血就能成事的,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懂吗你小屁孩?”
小七不甘示弱,抬脚狠狠的踩在陆云凡的脚上。
“就你歪理最多,脚指头都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看我一招给你团灭!”
虽然隔着鞋子,陆云凡还是痛的龇牙咧嘴,只是此刻屋内的气氛太过严肃了,他硬是憋着内伤没有发出声音,可为难了他的那张脸,紫的跟个烫过的皱皮茄子一般。
“说不过人家就动手动脚,你也太没风度了!”
“你不是喜欢说华夏大道理吗?难道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这才是歪理!”陆云凡知道他不可能在小七这里讨的上风了,他这分明是蛮不讲理,只好自退一步,不然他这独角鸡的另一只脚恐怕也会遭了她的毒手。
两人叽叽咕咕的功夫,壮壮已经把酒坛子举到了陆云凡跟前,给他的碗里倒了个满溢。
“各位,既然阿塔扎已经决定了跟随你们去闯一闯,我也不能再横加阻拦,他是个苦命的孩子,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很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从没有离开过我们这个村子,现在他想出去走一走,我只想拜托各位,好好照顾他,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我先干为敬!”
札木古把一碗酒一口喝掉,淅淅沥沥的马奶酒从他的嘴角溢出了许多,打湿了他下巴长长的胡子,抬起他的脏袖子又是一抹。
“干!”一旁的另外两个大汉也举起酒碗喝了个精光,但是糟蹋的也很多,这么好的马奶酒,起码漏了一半便宜了他们的脏衣服。
阿塔扎笑吟吟的看着举着碗一动不动的六人,诧异的说道:“你们怎么不喝啊?”
“不是,阿塔扎,我们是去骑行的,你跟着我们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林秋度和壮壮通过气,知道他们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才放心的问起。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骑自行车,我去镇上玩过这东西,简单的很,就是没有马儿跑的快,要不是担心把你们拉的太远,我才不会卖掉马儿的。”
“我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有装备有路线,一切都是准备的十分妥当才敢出门的,而且前面的路海拔越来越高……”
“那有什么,我的皮衣也很耐寒,要说装备,我有这个!”阿塔扎信心满满的一拍胸脯,在椅子后面掏出了一把猎枪,在林秋度的眼前一晃,差点给他晃晕过去。
“这个可带不得!”林秋度连忙伸手把他的猎枪向后一推,这要是带出去,哪天一激动放两枪,还不把警察给招来,到时候一个都别跑,全都得进局子里蹲着去。
“怕什么,这老伙计也跟了我很多年了,要是路上再断了口粮,这东西可是能够给大家整点野味的,保管饿不着你们。”
“这个我们都相信,就是真的,我们不能带着你,你如果想跟我们去城里玩玩,等我们回来,一定带你去,但是这次还是算了吧!”作为唯一发言人的林秋度被阿塔扎的那杆老猎枪吓的浑身哆嗦,就连说句话都感觉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云凡又是嗤了一声,小七狠狠的一扭头瞪了他一眼,陆云凡马上闭上了嘴。
“阿塔扎,我看你也别为难人家了,人家不愿意带着你,就留在村子里,跟着我们去打猎放牧,不是很好嘛?”札木古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知道这又是阿塔扎自作主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总是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给村子里添了不少麻烦,要不是他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帮过他们家不少忙,他是真的不愿意在这个小子身上浪费精力了。
“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札木古叔叔,这次我是一定要离开的,额吉留下的酒我会带走一些,剩下的就让叔叔替我保管吧。”
阿塔扎似乎对林秋度的态度有些生气,一扬手,拉着壮壮出了屋子。
林秋度想要追过去,可是阿塔扎手里拿着一把猎枪,始终让他胆战心惊,说话都没有底气,追去又有什么用。
札木古兀自倒了一碗酒喝掉,放下酒碗也跟着出去了,剩下几人在屋子里跺脚的跺脚,叹息的叹息。
“现在怎么办啊?这个阿塔扎好像是个水瓶座,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要是他真的跟着我们,那岂不是麻烦更多了?”小七急的扔掉酒碗,一圈圈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飞凡,你有没有办法?”一鸣咧嘴一笑,望向陆云凡的眼中尽是狡黠。
“少跟我卖关子,你是不是有办法?直接说好了。”
“同意他加入!”一鸣的惊人话语再一次让人惊呆。
“你说什么屁话,现在是想让他别跟着我们,你这算哪门子的办法?”陆云凡烦躁的喝光了碗中奶酒,把酒碗塞进了他的手里,开始在屋子里踱步,事情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要像个好办法出来。
“每次到这种时候都要依赖我这智绝天下的大脑,想个什么办法呢?”
一鸣笑呵呵的把碗放在一旁,“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着什么急?”
“小七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水瓶座,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我的办法就是利用他这一点。”
“你说清楚点,怎么利用?”小七凑过来一本正经的皱着眉头,好似她也在想办法一般。
“其实很简单,既然知道了他的性格,强行反对没用,那我们就答应了他,反正他一心想去,我们就让他去准备物资,但是我们只等他一天时间,如果他一天之内无法筹集准备妥当,我们就找个不得不走的理由,让他在这继续筹集,只是告诉他,必须准备好所有的东西才能出发,至于他能不能追上我们,就看他这牛角尖钻的彻底与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