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含花
雀惊明月枝,飒飒动北风。
这里虽是东阳宗的一个分教,但毕竟是享誉天下的派别,弟子数量之多,戒备之森严,高手之众,并不输于玄鸮门。且巡视严禁,若傅惊尘“消失”过一炷香时间,必然会被察觉到。
三人此刻前来,估摸着也只能带走暂时走火入魔的傅惊尘一人。
卓木、石山和王不留,这不高兴、莽汉子和没头脑三人组,经历了四次争执七次人身攻击后,终于勉强配合着,搞到了重要信息。
一一个貌美的海棠宗女弟子已经进了傅惊尘的房间
二该名女子许久未出
三有人下了隔音咒和防窥探的符咒
四没了
卓木的心情比连续七日训弟子还要沉重“以尊主的性格,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拧断那个女人脖子,将她丢出去。”
石山心情同样沉重“若是他此刻失去五成功力,只怕东阳宗的人会趁机对他下手。”
王不留说“别说东阳宗的人了,我都想对他下手。”
眼看齐刷刷两道视线投掷而来,王不留颇有些不自在“我只是说说而已,主要是,我还有个问题失去五成功力的话,那东阳宗的人就能擒住他了么我印象中,从他游历归来、到玄鸮门后,几乎不曾再输过了”
“谁说没输过”卓木说,“他输过。”
王不留疑惑“嗯”
“你以为青青姑娘是那么容易就能复活”卓木目视前方,抿紧唇,“你根本不知尊主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石山也唉声叹气,心痛极了“五成修为啊,若是真要白白交出去,尊主他肯定更愿意给青青姑娘”
“呸呸呸呸呸呸,休得替如此龌龊之语,少来污染青青,”王不留打断他,“你别在这里乱讲,傅惊尘和青青是兄妹之谊,少以淫,秽之心度亲情。”
卓木和石山对望一眼,齐齐沉默。
半晌后,卓木真挚地对王不留提出建议“你该去修无情道。”
王不留若有所思“难道你也看出了我有一颗慧心”
“不,”卓木说,“是因为你迟钝得令人发笑。”
王不留“”
外面三人犹豫着是否要硬闯。
卓木想,没人知道内里的情况,若是进去之时,傅惊尘正与对方芙蓉帐内度春宵,此刻打断,岂不是糟糕
石山想,青青“过世后”的这些年,傅惊尘外面瞧着更好更和善了,私下里却狠得叫人头皮发麻,当真是玉面阎王。如今玄鸮门和清水派已然难再共存,若是傅惊尘此刻移情别恋,或许能少些疯劲儿。
王不留想,难道傅惊尘当真恶到想对兄妹相称的青青下手青青心地良善,绝不适合傅惊尘这种黑心人。等会儿“捉奸”,他一定要看得仔仔细细,再告诉青青此件事,要她认识到傅惊尘有多坏,从此后,青青必然不会再被傅惊尘
的英俊皮囊所迷惑。
三人各怀鬼胎,相互间对视,默契达成共识。
暂且按兵不动。
唯独花又青遭受着甜蜜的煎熬。
傅惊尘唇暖热,比习武之人粗糙的手指软和了许多,含着嫩芽。那些原本如初春柳芽被包裹的东西,都被双指掐着拨开。
花又青想到有一年收成不好,山下镇子上的粮食频频涨价,清水派的师兄师姐们去采野菜,榆钱,白槐花,拌进杂面中揉成团,切成细细的面条给他们吃。她自觉已经长成大人,只吃了半碗便推脱说不爱吃,大大方方地让给小师妹孟神爱。
自己坐在凳子上,低头吃新鲜的、刚洗干净的榆钱和槐花。
如今扑扑簌簌的榆钱落在她视作污秽的地方,向来喜洁、一丝不苟,甚至连旁人手都不肯触碰的傅惊尘,她曾全身心依赖过的长兄,如今正埋首其中。如她生吃槐花那般,拨槐外层,咬住槐花心芽,稍稍一口及,那被藏在其中的槐花香蜜便被勤奋的蜜蜂寻到了。
花又青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她昏昏沉沉的,真的像被人下了蛊,又像被人施加了真心咒,不由自主,纵使如今已经跟随傅惊尘学会对此咒法免疫,热血汇聚处仍成了一个建立在大江之上的关闸。柔韧的舌掌控着关闸起落,引导着那些不像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似有粗砺的东西撞江河,那声音变了调子,只一下皱眉,傅惊尘便扬起脸,将她揽进怀中。
房间中燃着微弱烛火,外面黑暗沉寂一片,他鼻子和唇上都留有银色痕迹,也不在意,甚至不擦拭,只将身体绷如弓的她抱住,先摸摸头,又抱抱人,低声问“弄痛了”
花又青的脸埋在他月匈膛中,傅惊尘衣服仍旧妥帖地穿着,正经到好似刚才只是为她传道授业。
任谁也想不到,实际上差点传道授,液。
她仍旧似患风寒般烧着,亲身感受到了海,棠宗这代代相传的药物厉害之处。先前的男女大防,在此刻都不能成为解药的障碍,已鲜少肢体相触的二人,在此刻好似又成了真正亲密无间的兄妹那种在性别意识诞生之前,手足相贴地亲密。
“还好,”花又青说,“有点难受。”
就像吃甜蜜蜜点心时冷不丁尝到烈酒的味道,谈不上坏,但那点辛辣的痛格外突出。花又青拢紧双月退,脸贴靠他温厚月匈膛,恍然间,竟觉有些像幼时依偎在大师姐怀抱中,又像小时候调皮捣蛋、挖开师父墓室后,在那闷闷一方小天地中熟睡的安全感。
她略略有些出神,傅惊尘揽住她,不急不躁,似乎已涤清所有邪念。
花又青察觉到这种举动已经暧昧至极,然他泰然自若的表现,又令她有种“这不过是在解药”的错觉。
“是为兄考虑不周,”傅惊尘探手,柔软布料遮盖下,指尖触着方才他咬过的地方,一声叹息,“都肿了。”
花又青颓然“不愧是海,棠宗。”
傅惊尘不言语,慢条斯理地拨,大约是意识到花又青羞惭,便伸手捂住她的眼
睛。坐在傅惊尘整洁端正的衣服上,花又青没由来想起幼年时期上山采蘑菇,蹲在野地里释放的感觉,毛茸茸的狗尾草扰动耻处,可现在不行。兄长身上的清幽梅香干净透彻,她窘迫到面红耳赤,正努力忍着,又听他叹“躲什么”
花又青说没什么。
“你现在不过是病了,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此刻也是情况特殊,我绝不会同旁人说,”傅惊尘放缓声音,“忍着有损你身体,待毒素排出,你便好了。”
花又青忍住声音,抖得很厉害。
练武之人不蓄甲,傅惊尘的手指甲永远修得干干净净,圆润无刺角,此刻顺着轻轻划了划,比茧更结实的指甲刮蹭了两下,细致打圈。
她终于再忍不住,唤了一声兄长。
说不清是毒素还是什么,再禁不住,悄无声息地顺着引导的手指而落,缓缓在他干净衣裙上晕出巍巍云雾远山。在触她之前,花又青已经掐了清洁诀为他弄干净衣服,除掉血污,如今却又染了一大片。
那些控制神经的毒素终于缓缓褪去,花又青好似刚从水中爬出来,汗沾满衣,脸红又似刚练完一上午的剑,周身没有什么力气,趴在傅惊尘臂弯中,眼前茫茫然蓄一层云雾。
傅惊尘终于移开了手,花又青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手指上恍然有银丝相连,她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擦了手,若无其事地探她额头温度“现下好多了。”
花又青声音沙哑“三个时辰后还会再发作么”
“不会,”傅惊尘笑,抬手,遮盖在她眼皮上,“睡吧,青青,睡一觉,待醒来,卓木他们就能带你离开此处了。”
抬首望窗外明月。
怀中抱着累到动也不想动的花又青,低头便能瞧见她恬静睡脸。那些因为潮起而生的晕红血色渐渐从脸颊上褪去,她无知无觉,抓住他衣袖,沉沉睡去。
傅惊尘拢好她衣衫。
除却咬的位置外,他不曾在其余地方留下丝毫痕迹。
他体内尚有合,欢香,只是十分之一的药效,尚能抵抗得住,只不过有稍稍失态。手指试探时,险些真的压进去。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傅惊尘并不能确定,现实中会不会伤害到她,毕竟尺寸悬殊,不知该如何才能容纳。梦里再怎么肆虐,大约是梦,才不会有撕裂或流血的风险。
眼下并不适宜。
傅惊尘平和地抬手运气,手指并拢,聚集内气,缓缓将体内参与的那些合,欢香逼出。
做完后又去把青青的脉,确定她体内也无残余药效。
如今的她是太累了,不过也就八次而已,或许是年纪小,也或许是初尝此事,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青青的体,液也能净化黑魔之气。
在第一次尝到时,傅惊尘便察觉到这点。他知青青的血液有净化作用,但并不想去咬伤她。莫说什么青青修道,失了血液也能补那是血。
世上哪里有兄长将妹妹当作血包。
傅惊尘没想到她其余的
液体也有同样的净化效果,只是相较血液而言,效力算不上大,十分轻微。把月退间滴答横流的蕊,汁尽数含去,也只是勉强能聚些微弱气力,暂且压制住体内黑魔之气。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他内力受限,未能全部结清,若是硬闯,未必能离开东阳宗。
沉吟片刻,傅惊尘垂首看花又青,此刻她药已经解了,他不可能再哄骗她,诱她酿出更多梅,花蜜。况且过度纵谷欠也损耗修行,对身体也有妨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时此刻,傅惊尘都该放开妹妹,莫让她继续损耗阴米青。她也乖觉,方才如此信任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怀疑;抛去那些事情不谈,这么多年,她一直如此信任旁人。这样下去,可如何好难道对旁人也要如此倾尽信任么
垂眸瞧,再拢一拢衣襟,傅惊尘用所剩无几的内力,将怀抱中青青幻化成自己的模样。
刚放下手,便听得有人在尝试解屏蔽的咒法,青青所设,寻常人难解,傅惊尘明白她的习惯,略试一试,轻松打开。符咒一消,片刻后,一道黑影站在门外,卓木压低声音,唤一声尊主。
傅惊尘挥手,隐去房间内所有淫,靡气味,说“进来吧。”
卓木推门而入,看到他怀中抱着另一个“傅惊尘”,大惊失色。
“这是青青,我将她幻做我的模样,是不想旁人因此事非议她,”傅惊尘将怀中陷入昏睡的花又青递给他,受到合,欢香的影响,外加过度消耗,她至少还会睡上四个时辰,“你且将她带走。”
卓木明白了。
东阳宗中人如今都知有个女子同傅惊尘在此处留了一夜,花又青自幼在深山中长大,不在乎所谓名声,也不会刻意遮掩自己容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过来了;但傅惊尘着意要送青青成为清水派的中流砥柱,思虑深远,不想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因此事非议她。
昔日间,定清尊主,有无私济世之才,只因爱上女弟子芳初,便被万人所指,诟病至如此。
傅惊尘信奉人性本恶,以他的视角来看,必然不允许任何人损伤青青的名声。纵使他本人,也断然不能成为青青的一道污点,重蹈覆辙。
如此一来,傅惊尘为何会不杀这“海,棠宗女弟子”的原因,也便找到了。
此刻看傅惊尘衣冠楚楚,神智清明,定然元阳未失,床榻同样整洁,并不像做过什么事情的模样。卓木安了心,又纳罕,莫非两人之间当真是诚挚兄妹之情
傅惊尘问“石山可在”
卓木答“正在外守着。”
“你将青青暂且带到安全之处,莫回玄鸮门,她会多心,害怕,”傅惊尘细细叮嘱,“待我出去后,再与你们汇合。”
卓木大惊失色“尊主,您不和我们一同走么”
“东阳宗不是那么容易进出,你和石山两人若是竭尽全力,自然能拼杀而出,但青青受我连累,此刻昏睡,”傅惊尘说,“你们二人带她走,定然吃力。我尚未完全恢复,不宜同你们一起离开,留在此
处,尚能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也能断后。”
卓木说“王不留也在。”
“他也来了”傅惊尘诧异,“那便多一个拖后腿的人。”
卓木“”
“速速带青青离开,除了你,莫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切记,人言可畏,清水派的花又青不宜和玄鸮门、和我扯上关系,你须守住这个秘密,”傅惊尘叮嘱,“刚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去问一问东阳宗的莫不欲。”
卓木怀抱被变做傅惊尘的花又青去同石山汇合,那王不留破天荒见“傅惊尘”昏迷不醒,一时手贱,起了报复的坏心思,笑眯眯地伸手就要拧她的脸,被卓木冷着脸,急急避开,呵斥王不留“莫做蠢事。”
王不留说“怎么你还要告状”
卓木不理他,正色告石山“我们现在必须快些离开此处。”
王不留皱眉“真被人给采补啦这么容易”
石山颔首。
“还有,”卓木补充,“尊主留下纸条,要我们将东阳宗私下寻海棠宗女子行采补之事的消息散播出去。”
王不留问“怎么散播”
石山说“我养了那么多弟子,自然不是吃干饭的此消息传下去,要他们找些丐帮或酒楼的小二,使些银子,逢人便议论你要相信,人总是乐于听这些名门正派的小道消息。”
说罢,石山警觉看周围,掐算时间,告诉卓木“我们得快些了。”
巡逻的弟子听到上面有动静,心生不安,握紧剑,一步步,逐个拾级而上,待走到傅惊尘房门范围时,方察觉到那隔音咒失效了。
这种隔音咒失效有两种情况,一是施法者已经离开,二是被人主动撤走。
师伯们吩咐过,说必须要看管紧傅惊尘,若是他忽然间消失,这些负责看守的弟子都得罚去喂养妖兽一个不察,就成了这些暴躁妖兽的盘中餐,基本相当于死亡惩戒。
弟子冒了一身的汗,正想将耳朵贴上去听一听,看一看,谁知房门在此刻打开,他扑了空,一个趔趄,险些跌入门中,立刻慌里慌张地站直身体。
出现在他面前的,仍旧是下午那个貌美可人的少女,名唤“青青”,那个海,棠宗行采补之事的小姑娘。
弟子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看她鼓鼓月匈脯和裙下的绣花鞋,吞咽口水“姑娘结束了”
“嗯,”幻做花又青相貌的傅惊尘说,“劳烦这位师兄,带我去见需吸纳这身功力之人吧。”
弟子连连点头说好。
一炷香过后,傅惊尘被带到一间极为幽静清雅的房间中。
踏足后,一看便知主人年事已高,枯寂若老僧之房,无丝毫生机。墙上悬一副画,画的老松苍苍,松下童子摘灵芝;画侧又有一字,上书“上善若水”四个大字,落款处是定清名字,标注时间,细细掐算,距今已近百年。
傅惊尘看着那字顿了顿。
和他如
今笔迹十分相像,若非知不可能,都要以为这是他亲笔所书。
正望着,忽听身后男人苍老声音“姑娘久等了,老朽上了年纪,还需药物佐助请姑娘稍作休息,我随后便来。”
傅惊尘转身,缓步回头,看到莫不欲的脸庞。
纵有驻颜术,年龄做不得假,如今的莫不欲尚是中老年人相貌,但眼睛已然浑浊不清,甚至比年事更高的叶靖鹰还要浑浊。
那莫不欲瞧见他的脸庞,亦是一惊“花又青”
傅惊尘笑“莫师兄。”
莫不欲曾蒙受定清指点,又在清水派中自谦,说是定清的弟子,这句师兄所称,十分合适。
对方不曾识破傅惊尘身份,上上下下地看他,只是恍然大悟,目露惊艳“竟然是你,难怪傅惊尘不曾杀你,还肯从他那一身功力,你可都取到了”
傅惊尘不说话,只抬手,空气化剑,银光闪闪,一闪过后,旋即又散作云烟。
莫不欲认识,唯有傅惊尘习得此技巧,顿声惊叹“妙哉,妙哉。”
“若老朽没有记错,青青你如今不过十七岁,”莫不欲笑,“竟愿意为传功法,而暂且委身于我这老头子你竟愿意为傅惊尘做到如此地步莫不是想要以此换他一条性命”
见“花又青”不说话,莫不欲只当她默认,踱步,自顾自走到墙边,看定清昔日赠与他的墨宝,伛偻着背,声音愧疚“只是一想到要在你师尊亲笔所书下,同你行男女之事,师兄我的心,着实有些不忍。”
“既然于心不忍,不如直接摘掉这颗心”
此话一出,莫不欲面色一凌,转身看,大骇。
哪里有什么“花又青”
此时此刻,傅惊尘一袭白衣,泰然自若地站在他面前,丝毫看不出走火入魔的迹象。
莫不欲惊惧“你你”
“分,身幻影之术罢了,”傅惊尘面带嘲弄,看莫不欲,“清水派的青青,和我无冤无仇,又对她大师姐忠心耿耿,如何会舍身来此处救我”
莫不欲哈哈大笑“无冤无仇她用迷毂枝”
蓦然停住,他沉下脸。
“你果然知道,”傅惊尘冷冷看他,“她若不用迷毂枝回到过去,如今这个世界上的青青不过才十五岁而已,你上来便说她今年十七岁;又说我同她情谊深厚,并不觉她来救我此事蹊跷这么多年,我始终怀疑,有人在暗中推动此事,推动清水派中人用迷毂枝回到我身边。”
莫不欲问“花又青在哪儿”
“她从不曾来过此处,不过是我用来迷惑你的幻影,”傅惊尘淡淡说,“你应该知道,剥离出身体的黑魔能幻做他人模样。”
莫不欲持剑而立,惊觉“莫非你的走火入魔也是装的你是故意被我们擒住”
傅惊尘淡笑不语。
青青的液体有限,他如今能运行的内力不足昔日十分之一。
只这些,也是用一丝
,少一丝。
他抬手,莫不欲身后的灯罩,忽而哗啦化作水,浇灭了烛火。
莫不欲握紧剑,却少了和他争斗的心思“这果然是你的计谋。”
傅惊尘却看他眉心间遮盖的熟悉红痣。
这是异眼。
但莫不欲却不能用,甚至不能识破傅惊尘的真身。
也不曾听闻,莫不欲修成异眼的消息他这异眼,又是从何而来
莫不欲察觉到傅惊尘的视线,他不能说话,只是屏住呼吸,看眼前同定清年轻时别无二致的男人脸庞。
还有那和芳初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花又青额头之上,从芳初身上活生生、血淋淋剜下的异眼又开始痛了。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的东西,到底不能完全受他掌控。
看傅惊尘如今气定神闲,再加上他昔日诡谲多变的阴谋诡计,莫不欲已经完全相信“一切都是圈套”了。
若是硬拼,此刻已非壮年的莫不欲很难与其一较高下。
莫不欲不能轻举妄动,纵有最后底牌,此刻也不能轻易亮出。
更要命的是
额上异眼隐隐作痛,好似感应到主人气息,定定发烫。
但这绝无可能。
当初,莫不欲诓骗芳初,逼得她信了,唯独祭剑方能止战。
又在芳初祭剑之前,同她做交易,亲手、活生生从她额上剜掉刚刚修炼而出的异眼。
她是个天才,只被定清悉心教导几年,便有了异眼。
若非莫不欲暗中干涉,或许芳初能比定清更早的道飞升成仙。
连定清都不知道她已修炼出的异眼,就这么被莫不欲窃夺而走。
大约也因此悖逆天道,才教莫不欲无法掌控此异眼。
但没关系。
芳初已经死了。
彻底跌落剑池,一身修为和身体,全部炼做一柄绝世宝剑。
完全的魂飞魄散。
烛火中,莫不欲看着眼前同定清一模一样的傅惊尘,心中有扭曲的快感。
天纵之才又如何。
此生此世,还不是被强行干涉。
在傅惊尘幼时,杀尽他一家人,又逼迫他加入直接的杀父仇人城主麾下,要他日日对杀父仇人卑躬屈膝,要他吃掉最好朋友的肉,再误导他爱上亲生妹妹,爱情,友情,亲情,全方位地摧毁他;爱他的因他而死,他爱的也被他所害,逼他扭曲,堕落,入魔
世上不会再有光风霁月的定清。
只有恶名昭彰的大魔头傅惊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