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代贪官崽13
长丰沛县凤凰山。
以形似凤凰为名，凤首展望之处有一间古桐寺。
寺内有一株千年梧桐树。
缘分颇为奇妙。
因此，古桐寺自建立以来香火一直未有断过。
正值古桐寺庙会，家里顾菱不爱走动，萍儿每到这时候都有去寺庙求平安符的惯例。
融合前世记忆，顾鹤知道自己好友正是当下有一劫，是造成日后身体崩溃的一大诱因，拿出顾六岁的“卖萌大法”，让阿娘同意他跟着萍姨一起去古桐寺。
庙会人山人海，有身穿绫罗的富贵人家，也有身穿布衣的平民百姓，人各有不同，相似的是眼中如星火一般的信仰、祈盼。
足可见古桐寺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曾经的顾鹤不信神佛，因为他遭遇的苦难没有任何神佛出现，但如今——
与萍姨排队进入寺庙，上香祈愿时，看着宝相庄严的大佛。
顾鹤放下杂念，唯一一次真心祈祷。
若世间真有神佛：
愿我阿娘，无灾无难到终老。
长丰沛县顾鹤求。
这次祈愿，顾鹤为自己和阿娘一起求了两个平安符。
他看到萍姨也求了两个，恍然想起前世萍姨出事后，一生驻扎在边境的李兴，心下一叹。
希望今生，他们能够如愿。
来了庙会，怎能不去古桐寺的千年梧桐前走一遭？
梧桐树高挺耸立，绿荫如盖、郁郁葱葱，见之令人心旷神怡，阳光倾洒在树叶上，为其披了一层灿烂华光。
不怪乎有“梧桐引得凤凰来”的传说。
“细听，会有凤凰的锵锵和鸣。”
顾鹤仔细一听，眼睛一亮，的确是“锵锵”似凤鸣声。
他顺着刚刚出声的方向看去。
是一位干净俊秀的小公子，身穿银青色暗绣圆领锦袍，眉目如画、气质清贵，不过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一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
小公子看到顾鹤在看他，温和一笑。
“在下京城顾启明，今年八岁。”
“沛县顾鹤，六岁。”
顾启明掩唇一笑：“我年长你两岁，不知可否叫一声鹤弟？”
顾鹤眨眨眼睛：“启明兄。”
“鹤弟，哈哈哈…咳咳…”
顾启明没想到遇到的小兄弟看起来冷漠，实际性格颇为有趣，难得遇到如此合眼缘的小孩，乐极生悲，咳嗽不断。
“启明兄没事吧？”
小孩眼中的关心几欲流出，顾启明心头一暖：“无碍。”
“我这是老毛病了，歇一会就好。”
顾启明摆摆手，看容貌灵秀的小孩，怎么看怎么喜欢，心有对两分熟悉感生出的亲切。
“我们皆姓顾，说不定祖上还是一家。”
顾鹤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低声回道：“嗯。”
声音轻得不可闻，顾启明就没听到。
他环顾四周：“你家中长辈在何处？怎么只放你一人在此？庙会人多，也不怕你被拐了去。”
顾鹤乖巧回答：“萍姨加入古桐寺的庙会义诊做功德去了，我跟着心觉小师傅来看梧桐，他去帮另一位师傅拿东西，等会就过来。”
“如果有坏人靠近，我就跑那里去。”
他手一指，正是古桐寺的施粥处。
每逢庙会和大楚的传统节日，大多数寺庙会进行施粥、义诊之类的活动，称为“做功德”。
为了防止有人捣乱破坏，会有武僧在一旁看守。
顾启明笑道：“倒是机灵，怎么不怕我是坏人？”
“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顾鹤看他又要大笑，不舍地从兜里拿出阿娘做的清露糖。
“给你，吃了就不咳了。”
觉醒前世记忆后，顾鹤经常容易发热，阿娘诊治是心神耗损之症，特意花了大价钱找尽大补之物，调制补心丸。
发热有时喉咙会很痒，不断咳嗽，阿娘又制了清露，咳嗽时来一颗，一丝丝凉意与清甜滋润喉咙，吃完一天都不会咳嗽。
顾启明接过糖，没有在第一时间入口。
顾鹤不知有意无意，拆开包裹的糖纸，将晶莹透彻似新露的糖送入口中。
顾启明也跟着拆开糖纸，吃掉。
清甜微凉的味道驱散了喉间所有不适，还有一点点提神醒脑的功效，顾启明白纸一样的病弱脸色，难得浮现出一抹生动的薄红。
“这里人多，我带鹤弟去后院看老禅师下棋。”
顾启明接受了人家的好意，主动提出邀请。
顾鹤点头：“好，等一下和心觉小师傅说一声，免得萍姨找不到我会担心。”
“嗯。”
得到对方的同意，顾启明笑得开怀。
他的身份注定没有真正的好友，别提现在还处在尴尬时期，同龄人以正常态度相处的更是少有。
所以遇上这么合他心意的小孩，恨不得拐回家去当弟弟。
当心觉和尚办完事过来，看到不久前住进寺里的贵客，和顾家小施主相谈甚欢，又听贵客说要带小施主去祖师院子玩，心里羡慕一番，点头回应会帮忙带话给顾二小姐。
“这下鹤弟可随为兄走了吧？”
顾启明见心觉和尚离开，笑着对顾鹤说。
“嗯，兄长请。”
“哈，贤弟，请。”
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故作大人模样，也是有趣。
梧桐树叶簌簌作响，还愿的红色绸带随风轻舞，“锵锵”凤鸣似有若无，见证了一段缘分的开始。
——
作为古桐寺得道高僧，又是辈分最高的百叶老禅师，于古桐寺是一个活着的象征。
他的院子偏居一偶，周围有武僧守护，一般除了主持和长老，就是亲传弟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他。
难得好友拜访，百叶老禅师知道对方带了个麻烦，还是选择接见，天地之大，臭味相投的知心者却少，特别是到了他这个年纪与身份时，更是稀有。
尽管被誉为“得道高僧”，百叶老禅师不认为自己已经超脱凡俗，不过凡间过客罢了。
棋盘之上，风云既变，黑白棋子不动声色地包裹住彼此。
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也是激烈无比。
“噹！”
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百叶老禅师抚着自己垂至棋盘的花白长须，眼中笑意满满。
“小童，你懂棋？”
顾鹤睁着清澈黑眸，诠释自己的乖巧无辜。
“不懂。”
由于顾鹤跟着顾启明都是站在好友身旁，所以顾鹤的目光只有百叶禅师能够看到，比如最后一子。
百叶禅师起了兴趣：“黑棋白棋，何以为尊？”
顾鹤没想到传闻中的高僧一点也不祥和，面对锐利的目光，他面不改色：“皆平等。”
“吾与郑公孰强？”
顾鹤的小眉毛皱了起来，这什么破问题？
“哈哈，好友，赢一手罢了，何故为难小童挤兑于吾，五局两胜，还是吾赢。”
郑公看似给顾鹤解围，实际上反在打趣好友。
百叶禅师老神在在：“一切皆如虚幻，郑公着相了。”
“呵。”
郑公冷哼，懒得与好友打机锋，若在当初少年时，辩他三天三夜又何妨，看着好友与自己花白的长须。
他眼中流露一丝惆怅：终归不负年轻。
“呼。”
凉风吹来，吹散一缕忧。
百叶禅师不惧好友点了火的眼，摇着蒲扇，和蔼可亲道：“小童，观你聪慧有灵光，可愿入吾门下，随吾修行？”
顾鹤拱手一礼：“禅师，我红尘未断，恐无法入门。”
今生阿娘还在，只想承欢膝下。
才不要去当什么小和尚。
“你乃亲缘具断，官星盛极而落之命，不知为何有大功德照应，气运加身，若入我佛，当是世间佛子。”
亲缘具断，盛极而落！
顾鹤震惊地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