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舒子然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想骗我。

    他说我名叫奚玉，三年前他师父临终前收了我做徒弟，这些年我跟他相依相伴，感情甚好。

    还说我坠崖是因为上山玩耍时不慎摔伤。

    我想你编故事的本事真是愈发长进。我姓甚名谁，师从何人，有没有在山上玩耍我自己不知道吗？

    小时候的事情你不记得，我还记着呢！

    当时我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如何发泄。

    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试探我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我绝不能让他看出我是在装的。

    我继续保持着天真无邪，弱不禁风的模样，轻轻道：“不疼了。”

    话虽如此，但我眉头微蹙，假装自己其实头还在疼。

    舒子然端详我的神情，并未停下手中动作：“没事，我再给你按按。”

    我垂下眼睑，将一瞬的得意藏入眼底，心想，真是天道好轮回，这家伙小时候还让我给他按过脚呢！我是不是该想着法子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按脚？

    不过我目前该做的好像不是这件事。

    我瞥了一眼舒子然膝上整齐叠放的白色衣裳，细声问道：“这是？”

    舒子然把衣袍摊开，是一件针线细腻的纯白衣袍：“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来，穿看合不合身。”

    机会来了！

    哦，这是身为刺客的我，在行刺之前，必然且自然，产生的念头。

    舒子然为我更衣，那是刺杀他的最好机会。

    你们别说我不自量力，凡事都必须先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虽然我此时法力尽失。

    但并不代表我身上没有藏着任何可以使用的利器！

    自我入了魔界以后，见识了多少尔虞我诈，我甚至在刺杀的过程中，被曾经的魔族右使封过法力，差点被他害死。

    所以后来的几年光阴，我琢磨出各式各样可以随身携带的暗器，以防万一。

    就好比我右耳上招摇的耳坠。那不是一般的红宝石，而是灌了迷烟的琉璃小瓶子，摔破即可将满屋的人给迷晕。

    还有一个是我左手戴着的三枚戒指，分别戴在食指，无名指，和尾指上。戒指乃是珍贵的白银打造，连着三条银链，链子上全是毒刺，末端还挂着三把锋利的小刀。

    这件首饰我用魔界剧毒——浮卢花泡了三天三夜，毒液将白银全都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不过这些玩意儿我现在都用不上了，戒指没了，耳坠也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坠落山崖的时候落在了山林里了。

    我现在身上唯一剩下的，仅剩胸前的小盒子了。

    这个盒子程菱形，由一条红绳拴着，挂在脖子上，是一个青铜打造的小机关盒。上面有镂空纹样，可射出细小银针，盒子下层则藏有各类毒药和迷药。

    我曾想过用最简单，也就是下毒的方式杀了舒子然，但想想此人既能将我救活，必定对种种草药了如指掌，给他下毒这件事只能作罢。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更简单，那就是直接将舒子然迷晕，再一刀把他宰了。

    但是我想我没这个机会。

    主要是这些颗粒的迷药一般只能在茶水饭菜里溶解，偏偏舒子然喜欢给我喂饭，却从不给我和他同桌吃饭的机会，如果我要给他下药，就必须喂他吃饭，喂他喝茶，但是伺候人这种事情我不干。

    褪去了染血的旧衣袍，舒子然给我披上新衣裳。

    能感觉到丝滑的布料阻隔了凉风，给了我久违的暖和感。

    床边水晶石倒映的画面中，舒子然拿起腰带给我系上。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握紧项链，屏住呼吸，等着舒子然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待他凑近，我立刻按下盒子上的红玉石，弹出尖利小刀，往他脖子上一抹，鲜血四溅。

    我望着舒子然难以置信的眼，冷冷道：“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上柱香的。你安息吧。”

    但舒子然不给我这个机会。

    待我弹出小刀，舒子然早已替我把腰带系好，正弯腰给我扫去衣摆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羽毛。

    我憋着一口闷气，无声地将小刀弹回去，把项链塞进领口里。

    “真合适，阿玉你穿起来真好看。”舒子然绕着我转了一圈，目中含笑，“怎么样，阿玉？喜欢吗？”

    我微微一笑：“喜欢。”

    喜欢你个头！我之前那件衣服多好，还带着个大斗篷，穿着多威风，上面还有好多我喜欢的丝带，你洗一洗不行吗！

    这是我第十次刺杀失败。

    我当了七年的刺客，从来不知道失败两个字怎么写，但舒子然给了我很深的体会。

    我很挫败。

    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