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血阵红莲(上)
待县衙的人走后,围在远处看热闹的人和躲在酒楼里的都走了过来,指着地上知县老爷的尸体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干得好!这狗官罪有应得。”“对对!前几个月隔壁镇的李家闺女出嫁之时被出来踏青的知县瞧见,硬是把新娘子给掳到了府上,可怜那闺女的爹娘去县衙里寻女儿,苦苦哀求好几日,却被这狗官乱棍打死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还有镇上秦家的小丫头一样被这狗官强掳去,他家人到现在都不敢去讨人。”
池鸢默默听着众人激愤的讨论声,低头看了一眼死得透透的知县胖子,转身就往酒楼里走,店小二早就候在大门处,为难又纠结的看着她说:“客,客官!您杀了知县老爷,这可是杀头大罪呀,待会就会有重兵缉拿您,您还不跑吗?”池鸢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怕落得个窝藏凶犯的罪名,迫不及待的就想赶我走吧。”店小二一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站在一边的林砚说道:“池姑娘,这伙计的话也并非全错,我们赶紧走吧,逃得一时是一时。”池鸢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到哪去?就算是他知府大人亲临我也是不怕的。”林砚一怔,被池鸢这狂傲的气魄所惊。小二也站在一边痴傻的看着池鸢,自言自语道:“客官真是小人生平所见最有气魄胆量之人,就算为女子也是寻常男子所不及。”
池鸢撇了小二一眼,抬步就往二楼走,还一边说道:“你去给我备一辆马车,午膳之后我便会离开。”小二望着她的背影,待回神之时,门边的两个小孩和林砚早就跟上去了,小二甩了甩袖子,一粒碎银从他肩头滚落,小二从地上捡起银子,寻思着池鸢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银子放到他肩上的。
晌午,一辆灰布马车从小镇里缓缓驶出,坐在车前驱马的小少年眉目精致凤眼初现风流,正是沈黎,他身旁坐着正左顾右盼非常不安份的灵泽。
车厢内,池鸢盘膝而坐,运功吐纳。林砚担忧的坐在一边,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池鸢的方向,黑沉如水的双眸里泛起一丝光芒,林砚这人只要不看举止,完全都看不出他是一个瞎子。
行了半个时辰的官道,便依稀能瞧见远处山岚下的柳城。沈黎喊道:“姐姐柳城到了。”池鸢没有回话,林砚说道:“绕道从山路过去。”沈黎应了声吆喝着马改了官道往崎岖的山路上赶去。
午后阳光透过密林的细缝照在山间盛放的野花和绿草之间。一条被人和车碾出的山路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一辆马车从它们身上缓缓驶过,木轮上黏了一圈不知名的野花,香飘一路。
林砚挑开帘,对沈黎说道:“就在此处休息片刻,行车颠簸不利于池姑娘疗伤。”沈黎利索的拉住马,忙道:“好的,我和灵泽去寻些山泉和野果来。”说完就带着灵泽跳下马车踩着柔软的绿草往山林密处中行去。林砚下了马车,探出木棍摸到路边爬满青苔的大石上坐着。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池鸢深深吐纳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眼睛,起身下了马车,她看着坐在路边的林砚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那么一会便移开了视线,踩着斑驳的树影站在密林入口处眺望。这样的深山老林,人踪罕至,可能会有老虎和狼也说不准的,两个孩子又没有武功随便这样进山实在是太危险了。仿佛应了她的想法一般,林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猛兽的低吼,惊起无数鸟兽,一时之间群鸟振翅声和小动物踩碎枯叶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砚闻声扶着大石坐起,有些担忧道:“池姑娘!沈黎灵泽他们是不是惊动了山间的野兽?”池鸢扶着一棵约摸要十人环抱的树干说道:“你先上马车,我去寻他俩。”说完借物施力几下就踏着粗壮的树干窜上了树冠,朝着兽吼声的方向跃去。
沈黎在一处山瀑下打水,灵泽就跑到潭边的林子里摘着野果,他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个被灌木丛挡住的山洞,洞里有一双眼睛闻到了人的气味后在慢慢地睁开。沈黎打完水便去帮灵泽摘果子,远远的瞧见草丛里面有双亮如灯笼的大眼在闪动。沈黎顿时惊得寒毛倒竖,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对着灵泽喊道:“灵泽,来帮我拿水。”灵泽抱着一大包野果疑惑的回头看沈黎,见他神色不对劲,几年相处两人的默契自是不言说,灵泽一步跳开脚下的草丛,往沈黎那边跑过去。沈黎急忙迎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就跑,其后,只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灵泽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扔掉果子抓紧沈黎的手,两人就开始在森林里逃命。
那是一只黄白条纹的大老虎,它怒吼几声,从山洞里钻出来,闻着气味,四爪拔地而起直奔两个孩子追去。
沈黎灵泽本是半大少年,体力不及成人又不曾习武哪跑得过一只两人大小的成年老虎。两人灵活的穿梭在遍布枝丫和荆棘的密林里,可惜两人一虎的距离越来越近,灵泽大喊:“快爬到树上!”沈黎立即双手双脚抱爬到旁边的粗木梧桐上,刚要伸手去拉灵泽,他早已经爬到另一边的榕树树顶了。
那吊睛巨虎已经跟到了树下,顺着气味抬头朝着俯趴在树顶的两小孩大声吼叫。它后足一蹬就往上跳,可这树太高,它个子太大攀爬到树干上就开始往下滑,试了几次无果后,这巨虎就开始用爪子撞击起树干来,大树在它的撞击下摇摇晃晃,掉下不少枝桠和树叶。
沈黎和灵泽遥遥对视着,两人第一次才认识到山林野兽会吃人不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后悔莫及也没有用,今天恐怕要丧命虎口了。
池鸢跃于树冠之间,寻着虎啸声找过来了,她远远瞧见趴在树上吓得哆嗦的沈黎和灵泽,伸手将发间的银丝带抽出,试了几次也无法将它变成长剑,无奈的收起,又从袖里摸出一把半寸长的匕首,跃到那只老虎后边的树上。池鸢身法极为轻巧灵动,两个孩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只有那只老虎抬起头嗅着味闻了会还是盯着树上的孩子继续撞击着树干。
池鸢深吸一口气,握着匕首对准吊睛巨虎的眼睛急射而去,顿时鲜血飞溅。那老虎被人刺中了一目开始发狂的撞树嘶吼,沈黎和灵泽抬头看见了对面树梢上的池鸢,喜极而泣道:“姐姐!”池鸢安抚的看了他们一眼,轻轻跃下,在老虎慌乱跳窜中拔出插在它左眼上的匕首,老虎眼睛巨疼,顺势对着她就挥来利爪,池鸢急急躲过,干脆利落的将匕首直直刺进虎头,力道极大,刀尖透骨而入,插得极深只剩一个刀柄露在外头,且一丝血也没有渗出来。巨虎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就气绝身亡。
“姐姐!”沈黎和灵泽慌着从树上爬下来,动作太急,险些跌下来。池鸢抬脚踢了踢那只黄纹老虎,再三确认它已经死透后,才将匕首抽出,甩干上面沾着的鲜血和脑髓,收入袖中说道:“走吧。”
沈黎忙跟上,灵泽则傻呆呆的看着地上巨大的老虎说道:“姐姐,这么大的老虎皮很值钱的!”沈黎回头瞪了他一眼,池鸢转过身见灵泽站在原地不走就道:“你不怕它了?”灵泽点点头一双大眼晶亮的看着池鸢也不说话。池鸢了悟,掏出匕首走过去就开始剥皮,两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对这血腥的场面一点也不惧。弄完后,池鸢将一整张滴着血还热乎的连着虎头的虎皮递给灵泽,灵泽伸手接过,激动地说道:“谢谢姐姐!”沈黎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兀自安静地跟着池鸢身边慢慢走出密林。
池鸢内伤极重,来时强行用轻功赶路,又勉力杀了那只老虎,回时想再用轻功顿觉丹田抽痛,一口血就急吐而出。跟在她身后沈黎和灵泽见此立刻跑上去忙扶住她,灵泽说:“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摘果子。”沈黎道:“姐姐,如果觉得难受就先坐下来歇歇罢。”池鸢拭掉唇角的血说:“无妨,你们扶着我慢慢走回去吧。”
“姐姐,你能教我们武功吗?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这样去哪了都不会受人欺负,还能在姐姐无暇之时保护姐姐。”沈黎鼓起勇气终于将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灵泽看向沈黎想也不想也道:“对呀,姐姐,我们太弱了,连摘个果子的小事都做不好,姐姐你可以做我们的师父吗?”池鸢听完咳了一阵,声音嘶哑:“我不能收徒的,但是教你们一些凡人的武功倒是可以的。”两小少年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激动的道谢。
林砚焦急的等在密林入口处,渐渐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抬头期盼的望着那边,出声道:“可是池姑娘回来了?”沈黎答道:“林哥哥,我们回来了,没事儿。”林砚听言这才放了心。
他们扶着池鸢上了马车,林砚闻到一丝血气,问道:“可是谁受伤了?”灵泽放好虎皮后,无措地低着头说:“都是我不好,害得姐姐伤势加重了。”沈黎忙道:“林哥哥别担心,只是姐姐内伤加重吐了点血,你闻到的血腥味许是姐姐剥下的虎皮。”林砚惊道:“老虎?”“嗯,被姐姐给轻松的解决了,还把虎皮送给了我。”灵泽又是兴奋又是不安,说完又低着头不敢看沈黎责备的目光。“无事便好,都上车吧,歇息片刻再赶路。”“嗯。”
是夜,几人在深山里度过,围着一簇篝火,他们听着周围各种虫鸣兽吼,不安又紧张。池鸢睡在马车中,他们则轮流休息守着篝火照顾沉睡的池鸢。
第二日日落之时,他们才走出了这座大山。灵泽坐在赶车的沈黎身边美滋滋的摸着被他小心处理洗净的虎皮,爱不释手的把脸贴上去,笑得见眉不见眼。沈黎看了他一眼道:“它昨日还想吃了我们呢!你这般贴着它的头也不嫌膈应?”灵泽抬起头哼道:“这是姐姐送给我的当然不同,我要好好珍藏一辈子。”沈黎听言摇头笑而不语。
车内,池鸢静坐着,小口啜着茶,林砚竖着耳朵谨慎的听着池鸢的动静。
这时忽闻树林里有人急呼救命,声音清脆尖锐是个女子的声音。林砚和池鸢最先听到,但她依旧一动不动的,林砚刚想掀帘,马车就已经停下了,两少年这时也听见了,对着林砚道:“林哥哥,我们先去看看,你就待在马车上不要动。”林砚笑着点点头坐在马车前,听着他们跑远的脚步声。
待池鸢下马车时,灵泽已经跑回来了,他朝着池鸢急急喊道:“姐姐,不好了,有几个人围住了一个大姐姐正在扒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