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访内库
“老师，你看看我这道题做的对不对？”
“老师，什么是负数啊？”
“老师，这开方是什么意思？”
“老师……”
西门空虚听得脑袋像是要爆炸了。
如果让他有机会再选一次，他宁愿被押进敬事房，也不愿收下这个学生。
这叫小宁的小太监虽然说着最狠辣的话，却做着最谦恭的事。
对西门空虚这个没有功名官职的小吏老师前老师后地喊着，让他做题就做题，让他背公式就背公式。而且脑子还贼好使，何止举一反三，直接可以反到四五六去。如果放到穿越过来的那个时代，妥妥的一个学霸。
可是，坏就坏在这“勤奋”二字上。
西门空虚自打上班踏进工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门口侯着了。跟进跟出，吊前吊后，像个背后灵一样，甩都甩不掉。
这大武朝真是吃枣药丸，不单只官员，就连太监都多余到人浮于事了。
可西门空虚不是来传播科学知识的，他是来做贼盗宝的。这整天被人缠着，哪有时间和机会去探路啊。
“老师，你干嘛老叹气啊？”
身边的背后灵递过来习题和问题。
西门空虚甩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叹道：
“我在感慨自己在虚度光阴。”
“怎么就虚度了呢？”
“难道不是吗？我虽然天天有机会进内城，可总是被困死在这乱哄哄的工地里。皇宫就近在咫尺，却看得见摸不着。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下次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哦。”
“哦，你不就是想进宫里看一看嘛。”
小宁笑着拍拍扁扁的胸脯，“这个简单，我带你进去就是。”
西门空虚甩他一个“骗小孩呢”的眼神：
“呵，说得好像是你家开的一样。”
小宁像是受到了羞辱一般，叉着腰道：
“看不起谁呢。你等着！”
说着，像只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
可没多久，他又像只熊一般摇摇晃晃地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和一大摞厚厚的书卷。
“换上吧。”
他把包袱扔过来。
“这是什么？”
西门空虚拆来一看，竟然是套太监的衣服。他立马扔了回去，“打死我也不穿。”
“穿了就能进宫哦。”
“好哩，我换。”
等他换完全套出来，小宁绕着他转了一圈，颇为欣赏道：
“细皮嫩肉，面白无须，真是个做太监的好苗子啊。”
西门空虚听得蛋疼，催促他赶紧上路。
小宁把书卷往他怀里一塞：
“跟上。”
西门空虚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七绕八拐之后到了皇宫外侧的一处偏门。
小宁掏出个腰牌朝守卫晃了两下，又往西门空虚身上扬扬下巴：
“新来的，帮忙搬点东西。”
说完就领着他迈过了门槛。那守卫连拦都没有拦一下。
“就这么简单？！”
西门空虚看得目瞪口呆：这比读书时摸进女生宿舍都容易……
小宁回甩他一个“看你还敢小瞧我”的眼神。
这孽徒，这歪门邪道的玩意倒是学的快。
两人慢慢悠悠地在皇宫里游走。
刚开始时西门空虚还挺紧张，但跟在小宁身后轻而易举地连连过关，就连和金吾卫擦肩而过都没事，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有熟人带路就是舒服，自带导航，还是有语音介绍功能的。
“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就是大庆殿，大朝会就是在那开的。”
“平时常朝用的多是文德殿，在大庆殿西北。”
“两殿后面就是东西华门大街，直通过去就是紫宸殿，那里摆着很多海外奇珍的。”
“往右手边走，过了宣佑门，就是六部的办公地了。”
“还有那边高高顶尖那座，就是玉清昭应宫，听说里头存放着天书。”
“再看那边……”
小宁边走边介绍，对皇宫各处如数家珍。
西门空虚前世也参观过北京的故宫。相比之下，这大武朝的皇宫虽然面积比不上前者，但精致和奢华的程度尤有甚之。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之前来京路上那一批批的流民，对眼前的美景就怎么也欣赏不起来了。
突然，前面过来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模样，应该是某个贵人出行。
小宁不知为何，突然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一把扯住西门空虚，死命地往旁边角落里拽。
“这谁啊？需要怕成这样子？”
西门空虚不解问道。
“闭嘴！”
小宁训了他一句，拉着他到旁边的花丛蹲下，探头探脑地看着那队人马。
西门空虚贴在他身后，忽然感到一阵幽兰的香气往鼻子里钻。
他周围看了看，如今已经是深秋时分，花丛里的花早就凋零了，哪里还能来的香气？
难道是……
他疑惑地凑近小宁，认真嗅了嗅：嘿，真香！
他看向那小太监的侧脸，竟然本能地在脑海里泛起一个念头——好看。
他震惊得菊花一紧，顺手就给自己来了两个耳光：你竟然馋一个男人的身子？！
小宁被耳光声吸引回头：
“你在干嘛？”
西门空虚不假思索地应道：
“有蚊子。”
“这都要入冬了，还有么？”
小宁怀疑地看了看四周，见那队人马走过去了，便拉着西门空虚朝反方向偷偷溜走，“低头，跟上，别作声。”
西门空虚赶紧跟着做。
可不知是还在懊恼刚才自己那肮脏的念头而走神了，还是一直低头没看前头，反正跟着跟着，他突然发觉——跟丢了！
我去！
这回可要大条了！
正当他慌得冷汗直下时，一队金吾卫朝着他走了过来。
西门空虚刚想转身避开，那金吾卫的队头喊道：
“前面那个，你是干嘛的？”
等西门空虚把身子转过来，已经被金吾卫围上了。
“我是，我是，是……”
他正舌头打结，脑子倒是瞬间有了主意。
西门空虚立马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反问过去：
“我是魏公公的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盘我？”
一听到“魏公公”三个字，那队头立马也跟着换脸，身子矮了三分，谄媚地说道：
“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我也是新调来的，望公公大人大量，有怪莫怪。”
西门空虚在心头暗暗舒了一口气。刚想说要离开，忽然脑海里又有了个主意。
“你没看见我累得满头都是汗吗？”
他刚训完，那队头就很知机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一摞书卷。
“公公这是要送到哪去？”
“内库藏宝阁。识路吧？”
“当然。”
“那就走吧。我还赶着回去给魏公公复命呢。”
“好哩，公公这边请。”
于是乎，一队金吾卫护送着这“机要文件”和西门空虚一起朝皇宫深处走去。
西门空虚一边走一边记着路。
又是一次七拐八拐，来到一大门处。
“公公，这里我们不方便进去，就只能送到这儿了。”
西门空虚大度地挥挥手，打发走那队金吾卫，正想借机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