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融玄丸
“你，你再说一遍？！”
“禀府尊，府库里转存的那批财货，大半已经被贼人搬空。”
“爹！”
赵德尊一个踉跄倒坐到太师椅里。
儿子赵启隆吓了一跳，赶紧上去给他揉胸舒背。
赵府尹缓过气来：
“那盛捕头现在何处？”
前来报信的军官犹豫一下，答道：
“根据船队发回的消息，盛捕头已经……殉职了。”
救命的稻草断了。赵德尊顿时感到全身冰寒。
他用尽气力站起来，吼道：
“集齐兵马，进剿芒砀山！”
话落，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
而此时，那批民脂民膏凝结而成的庞大财富，正静静地躺在前往翕州的流民队伍里头。
王寅站在山岗上，看着脚下逶迤的人流，心潮澎湃得直捋胡子。
“这一次，真是多亏了西门兄弟。”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西门空虚郑重一揖。
西门空虚赶紧让开，笑道：
“多说几遍了，无需客气。我又没学雷……呃，白干活。属于我的那份，麻烦找人替我送回黑风岭就是了。”
“这本就是应有之意。只是……”
王寅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邓元觉打断：
“这么婆婆妈妈干嘛？所谓大恩不言谢，大家兄弟心知就得了。”
王寅笑笑：
“看来是我着相了。”
邓元觉拍拍西门空虚：
“谢我就不说了。你我分手在即，也没什么东西送你。我就给你耍一套金刚罗汉拳吧。”
西门空虚知道这是要传他武功作为答谢，可自己就是个将死之人，学了也没用，便婉拒。
谁料邓元觉竟然生气起来：
“怎么？看不上我的武功？哼，这不比你那什么军体拳好多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还踢裆！”
西门空虚哭笑不得，赶紧点头：
“学学学，我现在就学。”
“这还差不多。”
邓元觉满意地点点头，把身上的袈裟脱下，一身短衣走前几步。
只听他闷声一吼，却似佛音降临。
接着平地起风，泰山临顶。
两百多斤跟熊一样壮的身子，在西门空虚的眼中竟像大雄宝殿上的佛像般宏伟。击出的每一拳，都跟如来的巴掌一样，看得清清楚楚，却毫无躲闪的余地。
拳风所到之处，树折石裂，一切鬼魅魍魉皆化作齑粉！
风停了，拳也打完了。
邓元觉满身大汗地走回来：
“这套拳法举重若轻，最重以势压人，尤其适合内力占优的你。”
西门空虚恭敬地作揖道：
“谢过大师赐教。”
邓元觉不避不让，笑咧咧地受了这一礼。
王寅也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我也给西门兄弟耍一套游龙枪法吧。你总不会厚此薄彼，嫌弃我的吧？”
说到这份上，西门空虚哪还敢拒绝。
王寅在旁边折了根枪杆粗细的小树，用手刀削去枝丫：
“这套枪法源自我家先祖‘铁枪’王彦章。如今世道崩乱，西门兄弟或许有沙场点兵的一日，希望这枪法能为你建功立业出一份力。”
说完，他持枪肃立。
就这么一站，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教书先生的影子，活脱脱一横刀立马大将军！
“走！”
王寅一踢枪尾，整个人飞了起来。
刚刚落下的尘土再次被卷了起来。说不清是人使枪，枪带着尘，抑或是尘包着枪，枪带着人。混沌之中，人枪合一，如游龙戏走，摧枯拉朽！
西门空虚站在十步之外，不单只觉得脸上皮肤像是被刀割一般，就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了。
要是身陷其中，那就只能奢求留具全尸了……
很快，尘土又一次落下，游龙终归于平静。
西门空虚再次深深一揖。
金刚罗汉拳刚中带柔，适用步战；游龙枪法柔中带刚，强于步战。
两位的“谢礼”可谓用心良苦，度身定做。
只可惜，浪费在了我的身上……
西门空虚看着随流民大军远去的二人，心头写满了惋惜和无奈。
回到城外的农家小院。
推开左边厢房的门，看到吴家的失智兄妹正在拿元宝搭积木玩。
一问才知，吴空说自己长大了，要离开师父闯荡江湖。其实无非是手头有钱了，打算带着妹妹满世界浪。
西门空虚竖起两个中指点赞，然后转身离开。
“喂。听说你把自己那份都送回去黑风岭了？”
红袖在身后问道。
西门空虚点点头。
红袖傲娇地挥着手里的银票：
“那下次吃东西，我请你。”
西门空虚愣了一下，笑了：
“我还以为你说‘我养你’呢。”
红袖涨红了脸，锤了他哥一巴掌：
“哥，他调戏我！”
吴空和西门空虚同时哈哈大笑。
转到右边厢房，推门进去，看到楚流云正在卸妆，从盛捕头变身回楚大侠。
没办法，人家好歹是正派主角，做卧底肯定得化妆。
西门空虚拍了拍放在桌上的箱子：
“就是这个？”
楚流云把脸上最后一把胡子拔掉，点头道：
“就它了。上面还有赵府的封条。”
“噻，就一个丹丸而已，用得着这么大个箱子吗？”
西门空虚目测了一下，有单人合抱那么大了。
楚流云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你又没吃过。”
“那也是。九转金丹就很一般。”
“……”
楚流云不想跟他说话，洗干净手做好准备。
“要不我来？开箱这玩意我还是挺欧皇的。”
西门空虚毛遂自荐。
楚流云甩他一个“你当我傻啊”的眼神，摆摆手让他走开。
西门空虚想着八卦一下，便端了张小板凳在旁边坐下。
楚流云深呼吸一口，一掌拍开封口的锁头，揭开箱盖。可还没等完全翻过来，一道黑影像箭一般射了出来！
“小……”
心字都没来得及喊出来，那黑箭已经射倒了楚流云。
奇怪的是，那箭竟然还能从他身上弹起，转而射向西门空虚！
西门空虚早有准备，双手一夹，把它死死抓在手里。然而——
一条分叉的舌头舔上了他的鼻尖！
手上这蛇全身墨黑，隐隐有些红色的花纹，就像是在岩石下流动的熔岩。难怪会有个“融玄丸”的名字。
可此时的西门空虚却顾不上这个。因为这蛇虽然只有眼镜蛇般的大小，却有些巨蟒一般的气力。
黑蛇被他抓住脖领，一时之间咬他不着，便扬起蛇尾，一下子把他的脖子紧紧缠住！
西门空虚瞬间被勒得暴出了青筋，意识也渐渐开始迷糊。
就在手上就要松脱之际，他本能反应地朝那蛇身一口咬了下去！
那喷进嘴里的那是蛇血，简直就是煮沸了的烧刀子，像火山爆发般直冲天灵。
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忘的关头，西门空虚使出了真正字面上的吃奶力气，吸到两眼反白。
突然，脖子上的蛇身一软，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西门空虚把黑蛇用力甩开，然后在地上打滚起来。整个人就像只被扔进了麻辣锅里的小龙虾，死命地扒啊扒啊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神来：
这哪里是什么大补丸？
这简直就是大蛇丸！
狗曰的倭奴，就喜欢起这些“未亡人”之类引人误会的名字！
突然，他猛地弹坐起来，扑向倒在一旁的楚流云。
他脸上墨黑，已经没了呼吸。
夜里，小院中响起吼叫：
“来人啊！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