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崔捕头献计
“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德尊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赵启隆把他在破屋里隔墙听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赵德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让人把刚才他用来砸那府衙捕头的纸给找回来，然后展开一看。
“果然如此！”
赵德尊端详一番后，拍案说道，“这张纸上画的，正是码头上纲船的位置。”
“府尊大人，卑职愿闻其详。”
一旁的崔略商凑前问道。
赵德尊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这事最终也瞒不下来，而且有一个刑部名捕帮手，总好过府衙那帮酒肉饭袋，便将花石纲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人，这可大大不妙啊！”
崔略商大吃一惊，“咱们还是把这纲船北上先停了吧？这风险可太大了。有什么闪失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赵德尊白了他一眼：
“误了皇上建御花园的工期，照样是死罪！再说了，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后天不走，下个月走？下一年走？”
崔略商被训了个大红脸：
“要不再多加人手？或者调多两营官兵上船守卫？又或者请刑部再多派些人手过来？”
赵德尊不满道：
“纲船吃水就那么深，再上多两营兵，用来划船吗？开封刑部离这十万八千里，等把人派来，贼人早就分赃完毕了。”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赵启隆也急得快要再晕过去。
花厅里陷入一阵无奈的沉默中……
崔略商忽然说道：
“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德尊无力地摆摆手：
“说吧。”
崔略商斟酌一下，说道：
“其实贼人要劫花石纲，就让他们劫去就是。”
赵德尊皱眉：
“你这什么意思？”
“卑职的意思是，皇上是皇上，大人是大人。”
崔略商眨眨眼，“那伙贼人所盯上的并非真的花石纲。那玩意在皇上看来是奇珍异宝，在贼人看来不过是堆破石头罢了。他们真正的目标，以我看，应该是随纲船一起北上的那些私人财宝。
咱们大可利用这点，既保住纲船和货，又能将贼人一网打尽。”
赵德尊立马坐正了身子：
“你详细说说。”
崔略商拱拱手，道：
“现在这些目标财宝分别放置各条船上，看似将风险分散了。可这样一来，我们分兵把守，出现问题时只能各自为战，容易被逐个击破。但是——”
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如果我们把它们都集中到两条船上，而且放在船队中间，重兵把守，在引诱贼人专攻此处，再加上首尾夹击，那就可以……”
“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赵启隆拍案叫绝。
见赵德尊还有些犹豫，崔略商又说道：
“即便因战斗发生些许损伤，只要船不丢，那财货就丢不了。大不了换艘船再北上就是了。
皇上的船不能缓，但诸位大人的船缓一缓，相信也是能够被体谅的。”
“不错，不错。”
赵德尊满意地捋着胡子，“个人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本官主要还是想替皇上分忧。好吧，就按你说的下去安排吧。”
崔略商再次拱手道谢，大喜过望。
……
此时，扬州军营之中。
“噫，怎么冬装的袄子少了一箱？”
负责点验军需的小校问道。
“可能是装点的时候漏了吧。”
负责分派的文吏随口应道，“明天就中秋了，那帮猴子的心都散了。等明儿过完让他们补过来就是。”
“哎呀，这转眼就是中秋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啊。对了，城外那些流民怎么陆陆续续走了？”
“是给府衙赶走的。说是有碍观瞻，影响了老爷们赏花灯的兴致。”
“真是造孽啊。中秋节本该是家家团圆的日子，这样还把人往野地里赶。”
“呵，等死绝了，到了下面就能团聚咯。想那么多干嘛？赶紧来点点还有啥缺的。”
“那也是。来，我看看。”
……
夜里，月明星稀。
王寅、吴空他们四人各有各事，都出去了。只留下西门空虚和红袖俩人看家。
西门空虚端着个食盒跳上屋顶。
房檐上坐着个人，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月亮。
那是红袖，不是楚流云。
红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西门空虚朝边上扬扬下巴：
“那梯子自己又没长腿。”
他在旁边坐下，一起看着月亮。默默地，谁也没说话。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可不像你哦。”
看了十分钟，西门空虚忍不住问道。
红袖没回答，反而问道：
“你说我哥他会不会有危险？”
西门空虚宽慰道：
“放心，不会的。他的造假技术炉火纯青，而且又有偷出来的真迹做参照，没人会怀疑他身份的。”
红袖轻轻地“嗯”了一声，眉头的郁结似乎淡了几分。
一开了口，舌头就压不住了。
“对了，你之前写的那首词，我给谱了曲。要不我哼给你听听？”
没等他答应，红袖便低吟浅唱起来。
作为一个简谱都识不全的人，西门空虚完全听不懂里头的道道，但他却发觉自己被浸在了曲子里头。
在悠扬婉转的曲调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茕茕孑立的女子站在窗前，看着遍地残花，遥想昨日与心爱之人低语在黄昏之下。那耳畔熟悉的萧声，犹如带着思念毒药的刺，狠狠扎在心头……
听完那一句“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西门空虚忽然感到脸庞一凉。
“你哭了？”
红袖颇为惊讶地问道。
“风大，吹的。”
西门空虚眨了眨眼应道。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你就不会夸我唱得好？”
“嗯。这词做得是真好。”
“你下去。”
两人斗了一会嘴，饿了。
西门空虚打开食盒：
“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尝尝。”
“这是什么？”
红袖看着里面几块巴掌大的圆饼，烘烤得金黄，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这叫月饼。我家乡的习俗，在中秋之夜赏月就得吃这个。”
西门空虚切了半块递过去。
大武朝还没有发明月饼。这是西门空虚专门找酒楼师傅定做的。形似而神不似，最多只有七分像。
但红袖一口咬下去，一双大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美食的幸福感连鼻孔都撑开了。
“真好吃！”
小妮子啃着饼，抬头看着月亮，偷偷抹了把眼睛，喃喃道：
“我想家了。”
西门空虚“嗯”了一声：
“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