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刁民银行
摆平某家伙，何梦菲准时踏入新公司接受培训，与其同一批录用的十几人全是上海的。培训时老师再三强调他们于银行工作时不得接触现金，否则一旦出事不容易解释，以及不要轻易他人恩惠。老师列举往年案例。
首先。曾有位女孩工作认真人缘也不错。某日跑附近的快餐厅吃饭，店长与她熟络请客免费工作餐。女孩起初不好意思，后来看店长蛮诚恳的才答应。事隔许久，店长意外调去别的门店，但他突然举报女孩吃霸王餐。女孩由此被迫离职。
其次。某培训老师也干过大堂助理。某日到银行取钱的人特多，一直拿到银行没钱。后面的客户询问：“你们不是银行嘛怎么会没钱？”于是，培训师总结：银行是存钱的不是印钱的，抢银行是最蠢的行为。
何梦菲接下来要去的是家私营银行，实习生薪资1800以及600绩效。报道后分配至二级支行，与总行较之足以用“简破”与“资源匮乏”来形容。同样运气差没椅子坐，总行起码有个大吧台站累了可以靠，而这里仅有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子。上面搁有大堂助理的牌子、若干表格、水笔与一台无法使用的笔记本电脑。其余鲜少用到的单据等置于抽屉内。其中最值钱的当属旧款苹果平板电脑，丢什么也不能丢它否则赔钱。
抬头仰望天花板，不单好几处掉漆且几个小灯黯淡多时。三台atm机经常不是没钱就是出故障。再有设在大门边的指示牌，底座一边破损弹出，由于摆放位置欠佳按照箭头所指把等候区指向大街。包括那扇自动的玻璃大门据说也有问题故常年开放。
保安大叔瞧何梦菲新来的提醒几句，以后去里面休息时间不宜过长，曾有人在里头坐了20分钟让领导打电话喊出来。某女一滴大汗管得够严。银行隔壁有幢高楼，里面全是高级白领。二楼设有食堂仅工作日可用早、午餐，周末关闭自行解决。该银行的柜员、理财师及领导可与白领们以饭卡买饭，其余下级员工一律用券。此规则是由于该网点职员流动性强？
叫号显示屏上的数字别看它跳来跳去把人弄混，了解后很好分辨。二开头钻石用户100万起，三开头白金用户30万起，七、八开头普卡，不常见的六开头则为至尊用户600百万起。
首日上班，与她搭档的是位女生小毛，亦是她的最后一天。该网点位置选得真好，此处的客户相当热情，热情到令人头大。这不，现场有位退休年纪的上海女客户进门说要转账，见排队人多不肯多等借ipad要求理财师帮忙转手机银行。经理忙于其他客户又踢回大堂助理。小毛工作俩月只会为客户激活网银从未见过手机银行app抱歉道：“不好意思，电脑里没有手机银行，请上柜台。”
客户已离开大半，而女客户不依不饶：“上柜台转账不要手续费呀，手机转账免费，两万呢！”小毛面色尴尬，为来得及说什么女客户嘴里不满抱怨：“你们这儿的大堂不行，以前我去黄浦区的银行那里的大堂都蛮熟练，哒哒哒很快喏。”
这话听得小毛极不开心，尴尬的脸变得僵硬，压住火苗以正常的口吻回道：“麻烦你多跑一趟黄浦区的银行，这里不提供哒哒哒服务。”
女客户顿时发怒提高嗓门：“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你做大堂就必须为我服务，你们领导呢，我投诉！”
“要投诉就去，反正我明天不干了拍你呀！”小毛不甘示弱。
理财经理旁的女实习生见苗头不对马上赶来打圆场将客户拖走。事情勉强压下，完后向她们指出手机银行app。
女客户走后何梦菲送她一记白眼：两万块转得起几块钱手续费付不起呀！
平静一段时间又来一个男客户戴副黑框眼镜唇边一圈小胡子，进门后直奔柜台投诉。小毛解释他是上礼拜来的想查询贵宾卡是否制作完成。贵宾卡通常属理财师管理便让他去咨询。谁知理财师打完五分钟的电话后居然不受理踢给柜台。他也够背的，眨眼进来好些人排在他前头。插队可以，给贵宾号按不出给公司号他又不要，之后由实习生拖走。他先缠经理再缠柜面领导，结果全没人理晾在一边。许久，自知无趣自行离开，想不到今天又来折腾。
何梦菲哑然，这男的没病吧？也罢，小肚鸡肠的男人多的是。
一回首，于此呆了两周，认识另两位拍档小东和小荣。小东二十出头，儿时随长辈迁居上海，上海话说得标准流利，比她早来一个月。小荣上海人，三十出头已有家事，比她早来一周。论相貌他们都不赖，何梦菲更羡慕小东的身材，185的身高却拥有比女人更纤细的腰。某女略受打击，继续减肥。
理财经理每个网点仅有两名，由于做五休二的关系时常仅有一位值班。市口人流量多，而网点为二级服务窗口少，尤其午间高峰纵然柜台忙得焦头烂额取款机大排长龙的壮观景象不足为奇。
该网点开信用卡的客户倒不少。某日中午，年轻女客户办理信用卡附属卡，该填的表格递上该复印的资料完成，最后一步提交理财师，何梦菲平日见拍档这般操作。12：13刚好用餐时段，何梦菲打个招呼：“不好意思，理财经理吃饭去了，大概十二点半回来，请稍等。”
女客户即刻拉下脸：“小姑娘怎么说话的，20分钟不是时间吗？”
何梦菲赶紧赔不是：“实在抱歉，我也明白二十分钟足够吃碗小馄饨，稍等片刻。”
女客户毫不客气：“叫你们柜台里的领导出来解释，否则我投诉！”
何梦菲看向正在忙碌的柜台和等候区坐满的客户一阵头疼。常年关闭的四号窗口里领导正打电话，一个窗口没人准是去了食堂，其余三个全忙抽不开身，保安大叔已经接替自己帮客户取号。紧要关头小东吃过饭及时出现，女客户见他长得老实谈吐中肯心头怒气勉强稳住，并让女客户持身份证上柜台做联网核查。
事后，小东也长长吐气：“幸亏我回来，否则你一定被领导训话。不过要记住，以后做事要机灵点，领导训话要顺着点，哪怕是错的也要听。好比柜面办事效率慢，你只有想办法压住客户的份没有权利催促他们的份。他们是领导，管他们你可以回家了。”顿了顿又道：“幸好你没工号，否则投诉电话一打你完了。”
何梦菲虚心受教，小东之前还提醒过客户要上洗手间必须有领导许可，否则一律对面商场二楼。倘若心软放人那么他们就得回家。毕竟里面有后勤人员办公且存有重要文件，闲人止步。
前几日就有位上海老伯要借用卫生间，小东则回答对面商场二楼。老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凶悍大吼：“再说一遍，你们不用厕所嘛！”
何梦菲吓傻了，小东紧咬牙关：“不好意思，我们的厕所不对外开放。”
又是某个中午，何梦菲从食堂回来听闻又有客户要投诉。保安说是个上海中年女客户，方才人多，钻石卡和普卡全上去办完业务走人唯独不叫白金卡所以大吵大闹，领导都出来打招呼。待她办好业务，领导送上小礼品以示致歉。
四个营业窗口，一个公司业务优先，一个普卡优先，两个贵宾优先。普卡人多，钻石于白金之上，所以白金有种三夹板的感觉。客户走后保安大叔嘲讽一句：“以后什么事都别干了，天天跑银行投诉就有礼品送。”
按此规律，何梦菲倒想出个顺口溜。投诉电话一个个，礼品收到手发软，转眼通通全卖掉，钞票数到手发麻。
一段时日下来，何梦菲最瞧不起的便是白金卡，无论卡里钱多钱少在她眼里就是个三十万起的小喽啰。至于钻石用户，与那些资产千万上亿的企业家相比遥不可及。钻石卡尚且讲点道理，白金卡大部分装模作样。据保安大叔所说他们全是拆迁户，原拆原还一夜暴富。
大堂助理可完全比作受气包，不论客户投诉谁记过的全是他们。比如某老伯见有人向柜员嘀咕几句插队比自己早办完业务立马询问。何梦菲忙着帮客户取号搞不清状况，勉强回答：“那位客户大概之前办过业务办理一半有事离开，所以现在提前吧。”
老伯稍微讲点道理没找她麻烦，但办完业务时仍向领导投诉，由此，客户走后何梦菲被领导教育：“以后客户等的时间长了可以跟我们打个招呼。”
何梦菲俯首受教，谁让她只是个小打工的呢，忍！实在郁闷自己中了什么邪，偏来这个闹市口伺候人，刁民多奇葩也没少过。
客户说：“我要存钱。”见对方未取出银行卡，何梦菲询问是否有银行账户。客户否认，于是拿起表格：“请填写开户申请单，开卡十块钱成本费。”
客户一愣：“什么，存款还得付钱，不存了。”转身离去，留下某女呆立的身影，一阵凉风吹过……
下一位。
客户说：“我要开信用卡，大概多久能批下来。”
某女回：“工作日三个星期，约摸一个月吧。”
客户“啊”了声，“这么久，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