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
街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四人之间却分外寂静。
洛央打破了沉默，谨慎问道：“师尊，不知你之修为，比之月君……何如？”
霍仙君假笑：“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
又是一片沉默。
霍仙君叹气：“师尊当初择那片小山头，正是算好了那处为一风水宝地。万万没想到，沧海桑田啊，那小破山头居然成了此城重地。”
“城主府自是要建在宝地之上。”
洛央问道：“那我们现下真的要去闯那城主府？”
莫绿萍道：“月君虽说行事放荡不羁，但实实在在是这魔界的第一高手。而城主作为月君之下第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
四人围在大街上窃窃私语形迹可疑，已经引得不少过路的魔人注目。
霍仙君拍板道：“我们先寻一地方落脚，再细细谋划。”
无妄城内建筑高大巍峨，比起人间界的木质阁楼，此地楼宇均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块垒成。这石头漆黑发亮，洛央之前从未见过。
连铺路的也是这种石头，整个城池都是压抑的黑色。
路边每隔数丈便高悬着一盏莹绿色的明灯，之前在城外所见鬼火便是这些灯盏发出。
莫绿萍道：“当初月君毁了半个城池，故而现今这无妄城，每一块石头都是城主亲自从那无妄之海中挑选锤炼，坚硬无比。”
“这些鬼灯也是城主所设立，不仅可作照明之用，更是城主的耳目。故而魔界虽然混乱，但在这无妄城中却少有人敢惹事。”
“我之前来倒是无此物。”霍仙尊道。
“这些都是月君毁城之后方才添置。”
霍仙尊：“……”
若不是当下不方便，他定要将袖中的月君拖出来鞭打一百鞭！
洛央抬头看了那鬼灯一眼。只见是一球状灯盏，凭空悬浮于三丈高的半空。似是由晶石打磨而成，其中跳跃着一捧绿莹莹的鬼火。
那火就像有生命一般，与洛央静静对视。
“小师妹。”莫绿萍拉了洛央一把，低声道，“莫要看它。有传闻说，这些灯，每一盏都是无妄城主的眼睛。”
洛央肃然起敬：“这城主好生厉害，不知名讳是？”
莫绿萍皱眉仔仔细细思虑片刻：“城主……就叫城主。所有魔人都称呼他为‘城主大人’，我从未听人提起过他的名讳。”
更奇怪的是，在洛央问起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无妄城的城主，没有人知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在乎这一点。
四人寻了路边一间小酒楼暂且歇脚。
关上包厢的门，总算隔绝了那些无处不在的鬼灯的目光。
谢绝了店小二热情推销的酒水，莫绿萍往他手中塞了一块灵石打发了他。
那小二摸了摸头上弯弯的犄角，憨厚一笑便转身离开。
包厢在二楼，靠着街开着一扇窗，可以清楚地看到路边景象。
“幸好灵石在魔界也能通用。”霍仙君感叹。
“不要吃此处的食物酒水。”莫绿萍警告道，“魔界的食物都浸润了魔气，饮水更是直接从无妄河中所取，那河中满是魔气与冤魂。就算之后可以施法祛除，但多少要受一番苦头。”
无妄河便是城门外那一条广阔湿寒的黑色河流。
“我们如今，首要任务便是想法子混入那城主府中。”霍仙君将他那破地图重新展开在桌上，“强攻必不可能，只得巧取。或许我们可以在府墙上开一个洞钻进去？”
“城主府乃是城主亲自督工所建，专为了防止月君再作乱，比之城内其他建筑更加坚不可摧。”莫绿萍摇头，“想要不制造任何动静便在府墙上开个洞，必是不可能的。”
“这城主怕是属王八的吧？”霍仙君怒道，“怎么壳子这么硬！”
“不若我们直接拜访？”洛央思虑道，“月君不就在此？魔人们也不知月君已经被俘，我们借他之名入府拜访，城主总不至于公然将魔尊的侍者拒之门外吧？”
“你莫要想了！”月君的声音突然从霍仙君袖中窜出，“我跟无妄城主那老怪物一向处得甚差！若是我派人前去，你们可以进府不假，怕是当晚就会被毒死在府里！”
霍仙君一挥衣袖，月君的声音戛然而止。
“忘记关闭方舟对外的通道了。”霍仙君淡然道。
“我听闻无妄城主爱歌舞，经常会召唤城中歌舞团入府观赏。”林再添慢慢道。
莫绿萍呵呵一笑：“大师兄想要献舞于那些魔人？更何况，歌舞伎入府俱要身家清白之辈，还要仔细检查全身。我们身家如何伪造先不提，大师兄确定我们可以假装成魔人躲过那检查？”
林再添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针对之意，也不辩白，默默闭嘴。
他的确也不善于这些计谋。按照青止神君的一贯作风，有事直接打过去便罢了。
打不过怎么办？怎么可能打不过，呵。
包厢内一时寂静，众人都陷入沉思。
“那些是何人？”洛央指向窗外。
顺着洛央的目光看去，拥挤的街道上不知何时被清理出了一条路。数十个身穿黑甲的魔兵魔将，手执兵器牵着魔兽，押送着一大群囚犯。
这些囚犯与整个魔界格格不入。
他们穿着破旧的布衣，踉踉跄跄，一个个面色惨白表情惊恐。身旁狰狞的魔兽大张着嘴，对着他们流下了丝丝涎液。
最为特别的是，他们身上没有魔气的波动，也没有灵力。
“是凡人。”霍仙君眼神一凝，“为何魔界之中竟会有如此多的凡人？”
那些人脖子、四肢都套着枷锁，被魔兵挥着黑色沾血的鞭子，像赶牲口般驱赶着朝着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城主府。”莫绿萍眼睛一亮。
她又招来那店小二。
“客人们怕是初来无妄城吧，那些人都是祭品。”店小二摸着新入账的灵石，看了眼窗外的凡人队伍，憨憨地答道，“城主府每年都要招一批凡人祭品入府，算算时日便是最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