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
洛央愣住了。
“男人果真不可信。”她心道，“前些日子还当众表白于我，现下与我成亲便成了最为恐惧之事。他这是就想玩玩不负责？”
天道虚弱道：“不是这样的，这其中必有蹊跷，你听我给你编……”
“哦。”
一旁有小丫鬟端上一对小巧的金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酒液。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洛央接过酒杯，她端着金杯的手指纤细光滑，柔弱无骨。双手交错的那一瞬间，她碰到了林再添的手，温暖干燥，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着薄薄的一层茧。
洛央一脸木然地喝下交杯酒，甜丝丝的。
众人簇拥着新郎官出去继续喝酒，林再添面色微红，低声在洛央耳边说：“我去去便回。”
热气喷在耳廓上，洛央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房门被关上，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洛央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伸手在身下的褥子里一摸——掏出了一把桂圆花生。
屋内点着数盏灯烛，还算是明亮。她四下看了看，这屋子所有摆设都是红木所制，刷着清漆，簇新簇新的，还绑着红绸子。洛央看见一个红木雕花的妆台，走过去揭了上头贴着的红剪纸，对着镜子照了照。
虽说隔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但镜中的确是她的脸。
但是这并不是她的身体。
这双手细白无暇如凝脂，连一个茧子都没有。这不是一个剑修的手。洛央试着运转灵力，然而丹田空空如也，仿若一个凡人一般。
“这应是幻境中你的身份，我猜你只是神识进入了这里。”天道猜测道，“你现在的身份便是男主的新婚妻子，就是不知这幻境的背景究竟如何。”
洛央凉凉道：“你又知是妻子了？我听闻凡间男子可以纳数个妾室。”
天道一噎：“必不可能！男主的幻境定不会这般低俗！”
“他怕是都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方才那林再添形容样貌虽无甚变化，但他……只是个凡人。
身陷幻境之人，会模糊自己的身份，甚至丢掉自己的记忆。就像方才在洛央的环境中，她也差点认定自己便是洛君。
房门被推开，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走了进来，她见洛央坐在妆台前，吃了一惊：“小姐，你怎么下来了？”
她匆匆上前扶住洛央的胳膊。
洛央不动声色道：“坐得久了，有些腿麻。”
这丫头扶着洛央回到床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慢慢地给她按起腿来：
“小姐如今成亲了，可不能再像闺中那般任性，这林家大公子是个好的，外头多少人眼馋着呢……”
从这丫头桃儿口中得知，洛央倒的确是林再添的新婚妻子。
此间是凡间人世，灵气稀薄，大道不存，并无修士。洛家是行商之家，家财颇为丰厚，而林家也是本地乡绅大户，还有功名在身。
洛家只有一个大小姐，林家也只得了一个大公子，二人年岁相近，自小一起长大。
两家人相交十数年，关系甚好，便给二人定下了这门亲事。今日便是这成亲之日。
“青梅竹马的剧本？”天道有些迷茫，“这有什么恐惧的？”
洛央若有所思：“难道林再添害怕的，其实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凡人生活？”
“不愧是男主，真是胸有大志。”
胸有大志的男主一个时辰之后带着浑身酒气回了房。
他挥手让桃儿退了出去，自己有些迫切地往床边走来。
步履踉跄，面色潮红，头上的玉冠都歪到了半边，几缕发丝垂下来贴在脸旁。
洛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那温润的脸庞在酒意之下倒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若是天道明白此刻她心中所想，便为肯定地告诉她：这叫色气。
酒色误人！
林再添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斜靠着，一把便将端坐着的洛央揽入怀中。
他的脸紧贴她的脖颈，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师妹，我真高兴。”
天道一惊：“难道男主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洛央凉凉道：“你想多了，这里的洛央和林再添本在同一先生处求学，平日里便是以师兄妹相称。”
脖颈处实在是痒得慌，还激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洛央用力将林再添推开。
林再添顺着她的力道，直接躺在了床上。然后皱起了眉。
他在身下摸索片刻，掏出了一把红枣。他盯着那圆滚滚的枣子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然后便将那一把干枣统统塞进了嘴里。
“他看着意识不太清醒。”洛央嫌弃，“我该如何助他脱离这幻境？他看着倒颇为……乐在其中。”
到底是尽早脱离这幻境，还是要让他们二人在这幻境之中，酱酱酿酿之后感情得以升华。
天道陷入了道德和理智的交战之中。
最终，天道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什么道德。
他故作严肃道：“我看男主沉迷幻境颇深，强行脱离可能会对他的神识造成不可预计的打击。不如这般，你先顺着这幻境剧情走上一阵子，我们观察之后再做打算。”
洛央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师兄，你醉了。”她拍了拍林再添的脸。
林再添却牵起她的手贴到脸上，他的脸有些发烫。
屋里的烛火跳了跳，灯花爆出一声细碎的声响。
烛光映在他眼中，他柔声道：“我怎么会喝醉呢，今晚是我们的好日子。”
天道闻言，心中一震，突然想起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洛央，你可知……何为洞房花烛夜，何为男女之事？”
洛央了然：“我当然知晓。”
天道怀疑：“难道你偷偷看了小黄书？”
洛央坦然：“师尊当初成亲之时，我也去闹洞房了，便多看了几眼。”
天道：“哦豁。”
霍仙尊与灵枢仙君感情甚笃，想必床笫之间也定是和谐。
天道放心不少，宽慰道：“你且宽心，这不过是幻境，不论发生什么都作不得真，你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等等，你在做什么？”
洛央四下看了看，眼睛一亮。
她用力抽出手，快步走到那一堆绑着红绸子的红木箱中，拖出了一条……簇新簇新的搓衣板。
光光亮亮格格楞楞。
她把搓衣板往床前一丢，对着林再添抬了抬下巴：
“诺，跪吧。”
林再添：……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