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礼物
徐子星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坐起身，把被霍昀推到腰间的毛衣重新拉好，坐回垫上，继续吃火锅。
霍昀尊重她的话到为止，没有再追问，也坐回垫子上。
一顿饭在彼此的沉默中结束。
徐子星洗好澡出来，霍昀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茶几上的食物餐具收拾得干干净净。
“你住哪个酒店？”她边擦头发，边走到沙发边。
“金钟文华。”霍昀熄了手机，抬头看她，“明天你放假吧？”
“嗯，明天后天都放假。”
霍昀点点头，站起身：“行，那我先回酒店。”
“好。”
徐子星送他到门口，他却没立刻走，站在门外无声望着她。
徐子星似乎能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他或许想留下来，或许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
花洒连绵不断地往外冲着水柱，撞在玻璃移门上、浴室地板上，却没留下任何水雾。
霍昀单手撑墙，站在花洒下，闭眼任冷水冲洗身体，直到身上那股燥热退去，才穿上浴袍，回到客厅。
他倒了一杯酒，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中环夜景。
窗外璀璨灯火，折射在他刚毅严肃的脸庞上。
他不明白徐子星为什么愿意做炮友，也不愿意当他的女友，他想起前些日子宋叙宁的那通电话，有点不舒服，可他又能看得出来徐子星是喜欢自己的……可为什么……
没想通，他拿出手机，给远在加州的表妹朱晴拨去语音。
朱晴很快接了语音：“晚上好呀三哥！在哪呢？”
“……在上海。”
“哦哦，最近有上海的项目是吧。”
“嗯。”不等朱晴再说其他，霍昀先道，“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
霍昀组织几秒，不自然地开口：“有个女生，跟你差不多年纪，她明明喜欢一个异性，却不想在一起，还说做……sex partner，是什么意思？”
“男生是不是你啊？”
霍昀一噎，紧张道：“不是！我帮朋友问的。”
朱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说：“很简单啊，女生要么有男友了，所以只能和‘你朋友’做sex partner啦；要么就是‘你朋友’性格太难搞，女生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嘛，但是又喜欢他的身体，于是选择做sex partner啦！”
霍昀皱眉：“我性格很难搞么？”
说完立马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正要纠正，那边朱晴已是大声笑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说不是你？自己说漏嘴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快从实招来！”
霍昀：“……”
他尴尬得脸颊泛红，猛喝几口酒，才壮着胆子说：“她不仅没有男友，也没什么异性朋友，给我的感觉很传统，所以她提出做sex partner，我很吃惊。”
“你跟女生表白过了吗？说你喜欢她吗？你是认真的吗？”
霍昀“嗯”一声：“表白了，我是认真的。”
“哇塞！”朱晴在那头兴奋大叫，“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认识吗？”
霍昀：“……”
“我觉得原因可能在女生自己身上，我很难想象会有女生不要你哎，你可是多少姑娘想嫁的霍三少啊！”
霍昀自嘲笑笑：“霍三少的名头顶个屁用？人家又不混咱们那圈儿。”
“哦？女生南方人？”
霍昀咽了咽嗓子，赶紧道：“好了，别瞎猜，说事儿！”
朱晴话套得七七八八了，认真为他分析起来。
“比方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即使现在在一起，将来也会遭到咱们家的反对，可能最后面临分手，所以就不在一起——这前提是女生得了解咱们家的情况。”
霍昀直接道：“她不了解，所以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朱晴继续道：“或者说，她压根就不认为你能和她走到最后，对你没信心。所以女生为了防止受伤，就不想去进入这段关系了嘛。”
虽然觉得表妹的思路怪怪的，但霍昀还是耐心请教：“那我现在要怎么做，她才会想和我在一起？才会对我有信心？”
“给她安全感啊！如果你确定是她，就直接求婚！直接扯证！”
“你以为这是美国？说扯证就扯证？”
朱晴在电话那头大笑：“我过阵子回去一趟！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霍昀冷笑提醒：“挺好，回来让家里给你张罗相亲的事儿！”
一生爱自由与鲜肉的朱晴顿时就蔫了，放弃回国八卦的念头。
霍昀打算切掉语音，那头朱晴又说：“不过也有例外。”
“什么？”
“你记得我闺蜜徐子星么？”
霍昀咽了咽嗓子，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嗯。”
“她也有过你说的这种情况——之前我们在北大读本科的时候，计算机系的学长追子星，子星也喜欢他，他们还约着一起去美国留学……”
霍昀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闷着嗓子问：“后来呢？那小子去美国了？”
朱晴丝毫没发现他口气异常：“没呢！后来子星不想谈恋爱，只想做朋友，学长就跟别的女生谈啦！去了英国。”
“那小子是舔狗吧？只会追在女生屁股后面跑？”
朱晴就觉得自家三哥只是毒舌病发作，并未联想到其他，直言不讳道：“所以你说女生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子星那种情况。”
“所以子星她为什么会那样？”说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霍昀口气变得异常温柔。
“她哥是自闭症，她觉得自己也有自闭基因，不配结婚、不配有后代……毕竟哪个男人不想要个正常健康的孩子呢？所以你喜欢的这个女生，会不会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霍昀大骇。
他这些年接触过大量的自闭症患者和家属，从未听说过这种想法。大部分特殊家庭都认为，家里出了个自闭症的孩子是概率问题，继续生育，肯定会生出健康的孩子。
徐子星认为自己不配有后代，让霍昀觉得特别心痛。
他压抑着情绪问朱晴：“子星做过基因检测么？”
“做过呢！报告上没显示她有自闭症基因，但是……”
霍昀“嗯”一声，说道：“现今基因库只收录500余种自闭症基因，但人类身上存在的自闭症基因远不止这个数量，所以报告上没有，不说明她没携带，更多的可能是未知。”
“可不是吗？”朱晴叹气，“而且子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肯定有？因为她爸、她爷爷都是阿斯伯格，说明是有明显的家族遗传性的，那她肯定也是携带的，只不过她没发病，可这不代表她的后代不会发病……”
后面朱晴又说了什么，霍昀已经没心思再听了。他默默挂了语音，在沙发上坐了久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
徐子星一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被同楼层几位港大的陆生敲门叫醒。他们邀请她晚上一起吃圣诞大餐。
徐子星想到霍昀，便没答应邻居的邀请。
其实霍昀昨晚走前，压根没说今天还来找她，只问她是否放假，也许只是顺嘴一提。可徐子星却因此而拒绝了邻居的邀请，她内心还是期待霍昀今天能过来。
意识到自己对霍昀产生了不理智的期待，徐子星有点纠结，想了想，还是决定出门选购圣诞礼物，分散注意力。
她到房间换衣服。
睡衣脱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又怔了神。
昨晚被霍昀抚摸过的肌肤，此刻还滚烫着，仿佛是无法清除的烙印。他摸过的每一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叮咚……叮咚……”有人按门铃。
徐子星回神，赶紧套上毛衣出去开门。
霍昀站在门外。
他今天穿一件藏蓝色风衣，浓密的棕发随意拨到额边，整个人看上去休闲亲和。
“早上好。”
“早上好。”徐子星把铁门打开，侧身让他进来，“你今天还在香港？”
“嗯，我后天回去。”他进门来，脱下皮鞋，走到沙发坐下。
徐子星把门关上，跟着他进客厅，站在他面前，视线盯着地面，脸颊因为抿唇而出现深深的酒窝。
有点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
霍昀问：“你要出门？”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霍昀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道。
她循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睡裤配毛衣……
“嗯，打算出门买圣诞礼物。”
霍昀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我们一起。”
徐子星和霍昀打车去附近的商场。
计程车驶过文华酒店，徐子星默默想起霍昀昨晚就住在这里。
想起昨晚的事，她有点尴尬，身子朝车门挪了挪，眼睛也看向车窗外。
街上人们结伴成行，到处可见充满圣诞元素的红色毛衣、围巾、麋鹿角、圣诞帽。此情此景，令徐子星想起小海星去年的圣诞活动——霍昀扮演圣诞老人，给徐子豪和孩子们分发圣诞礼物。
他对孩子们是那么有耐心、友好。
善良的人才能做到这样，善良的人值得被善待。
徐子星越发觉得自己拒绝他是正确的。
忽然间，有温热感包裹上她的手。她落眸，就见霍昀的手，不松不紧地包着自己的，几秒后，与她十指紧扣。
她试着挣脱开，没成功，便也只能让他牵着。
“往年的圣诞节，你都会去小海星陪孩子们过，对吗？”
“嗯。”霍昀侧过脸看她，笑得一脸幸福，“今年，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徐子星被他牵着的手，抖了下，心跳乱了节奏，脸也烧起来。她侧过脸去看窗外的街景。
…
给邻居挑礼物其实特别不好办。关系不亲不远，送贵的，怕对方有负担；送便宜的，拿不出手。
徐子星在商场挑了大半天，给女邻居们准备了轻奢品牌的护手霜、唇膏等小礼品，可男邻居她就不懂了，因此挑得特别纠结。
“哎，要不刮胡刀或洗面奶？都能用上。”她问霍昀的意见。
霍昀皱眉：“不行，送异性私人用品，不合适。”
“那你说嘛！送什么好？”徐子星有点烦躁，她刚说送手套帽子，都被霍昀给否了。
霍昀视线在商场楼层内转了一圈，说：“你说你的邻居是港大的学生？”
“嗯。”
“那随便送点充电宝、u盘什么的就行了。”
徐子星纠结：“充电宝u盘会不会太便宜了？才几十块不是？”
“可以了，很合适。”
徐子星还要说话，霍昀已经迈步往前方一家数码店走去，等她赶过去，他已是提了一袋子的充电宝和u盘出来，笑着揽上她的肩膀：“终于可以去吃饭了，饿死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为这帮学生选礼物上。”
徐子星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别别扭扭地问：“你想吃什么呢？”
“想去你家吃火锅。”
“……”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徐子星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她闷声说：“不要！我不想打火锅，随便在外面吃点吧。”
“那也行，找个安静的地方。”其实霍昀就只是想和她独处，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别别扭扭地出了商场，霍昀说：“去半岛酒店。”
徐子星嘀咕：“去尖沙咀要过海，好麻烦，直接在中环不行吗？晚点回去也方便。”
霍昀已经拦下一辆计程车，押着她就上车。
冬季天黑得快，刚出隧道，天就全黑了，尖沙咀的圣诞彩灯亮起来。
下车后，徐子星才发现，今年半岛酒店的彩灯和chanel合作打造，庆祝chanel n。5香水面世100周年。
酒店大门上方，由无数的蓝色晶碎彩灯打造出n。5香水的经典瓶身，四周缀满了香奈儿的logo彩灯和金黄色的星星。
徐子星看怔了，明亮的瞳仁里，全是璀璨的彩灯和水晶。
霍昀站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很高级的星星，连香奈儿都只是它的陪衬。”
“哈？”徐子星侧过脸看他一眼，又看回彩灯，“应该是星星陪衬香奈儿吧？因为香奈儿在c位。”
“哇！好浪漫呀！”旁边的年轻女生惊呼。
徐子星循着她们的目光看去。
就见霍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身后，此时正将一条项链戴到她脖子上。
她怔住，抬手轻抚吊坠，指腹有玉石的触感。
好像是钻石。
太贵重了，她抬手就要将项链摘下来。霍昀按住她的手，从身后将她拢到怀里，低声说：“圣诞快乐。”
“不行，我不能要，太贵重了。”徐子星挣扎着要把项链摘下来，可双腕都被霍昀握住，动弹不得。
“礼物送出去就没有还回来的道理。”霍昀吻了下她的耳廓，“我期待你的回礼。”
…
结束晚餐，徐子星回到住处，已快十点。
霍昀跟着她一起回来。
计程车快到金钟文华酒店时，她纠结着要不要让霍昀直接下车回酒店。
她很清楚，让霍昀跟着自己回家，意味着什么。
昨晚她提出做炮友，霍昀没同意，今天他还出现，晚上甚至跟着她回去，则说明他经过一晚上的考虑，是愿意接受这种关系的。
徐子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有点复杂。
她被这股情绪折磨得没心情和邻居们过圣诞，把礼物放下后，就带着霍昀离开了。
“哐当”一声，钥匙串掉在地上，震得徐子星回了神。
霍昀捡起钥匙，把门打开。
他揽着她进屋，屋内一片漆黑，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把她抵到门后，重重地吻上她的唇，手从她大衣开襟处探进去，在她纤瘦的背上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