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沉沦的资格
徐子星缓缓闭上双眼，任由霍昀吻着她。霍昀的舌头巧妙地顶开她的唇瓣，与她唇舌纠缠。没有难闻的气味，没有口水味，只有淡淡的酒香味。
徐子星不反感，甚至有点沉溺。
原本握在她腰间的手掌，慢慢从t恤下摆探了进去，男人指腹干燥温热，轻轻地摩挲着她腰间的细腻软肉，若有似无地一路往上。
徐子星心头颤了下。
原来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亲密，像寒冷的冬天一头扎进温泉里，暖意随着血液浑身奔腾，令人沉溺。
男人的手忽然覆住她胸前的隆起。
徐子星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按住霍昀的手，重新收紧唇瓣。
她睁眼，看到霍昀还沉浸地闭着眼，她侧了侧脸，分开和他紧贴着的双唇，从他腰上下来。
“抱歉……”徐子星坐回自己的位置，没敢去看霍昀，掩饰尴尬地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干了。
余光看到霍昀盯着自己，她更不敢面对他了，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后。
夜色暗得浓重，几颗星星悬在空中，明明身处同一片天幕，却各自闪亮，永远无法依偎。
就如同她，这辈子都没资格与任何人相拥。
身后有细微声响。
霍昀起身了。
徐子星有点紧张，双手抚上双臂，在身前形成一个x状的自我保护手势。
霍昀走到她身旁，与她平行而站：“刚才……不喜欢是么？”
徐子星咬唇，纠结几秒：“我有点醉了，抱歉。”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霍昀懂了，苦笑道：“该道歉的是我。”
徐子星拢了拢头发，看一眼地毯上的烧烤和酒瓶：“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么？”
“有的。”
“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你也晚安。”
徐子星没敢多看霍昀，转身回房。冲了个澡出来，酒醒了大半。
大脑皮层还活跃着，身心都被两股情绪拉扯——一半是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一半是理性的阻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给远在美国的闺蜜朱晴打电话。
纽约现在是中午一点，朱晴很快接了电话：“晚上好呀我的小星星！”
听到闺蜜熟悉的声音，徐子星纠结的情绪一下松弛了。她坐起身，把枕头拉高，靠在床头，同朱晴聊起此行和霍昀一起出门的事，包括刚才，俩人差点擦枪走火。
朱晴听完，飒道：“那还不简单？他都知道你家什么情况了，你就问他——是不是认真的？是认真的就开始谈，想玩一玩就去找别人！”
徐子星叹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说不出口。”
她在感情上自卑惯了。
朱晴思考片刻，说道：“这个人倒是挺合适。首先他了解你家的情况，并且不嫌弃、很尽力。这种人如果他真心喜欢你，你俩成功的几率很大。”
“真心喜欢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徐子星没再往下说。
电话那头的朱晴也觉失言，转而说：“好啦好啦！不想那个人了，反正你有我，以后我给你养老！我死了还有我的子孙！你就放心吧！你活到两百岁也不成问题！”
徐子星噗嗤一笑：“两百岁？那不成了老妖精了？”
“漂亮的老星星！”
…
翌日，徐子星起了个大早。
她掐着徐子豪醒来的点设的闹钟，只睡了五个小时不到，头有点疼，按着太阳穴去到隔壁房间。
徐子豪没在，床品铺得整整齐齐。
徐子星神经一跳，生怕徐子豪醒来跑出别墅走失，立马跑到一楼，进了餐厅，看到他和霍昀好好地坐在那儿吃早餐，悬着的心才落回去。
她在徐子豪对面坐下，尴尬地看一眼霍昀：“霍总早上好。”
霍昀深深地看她一眼：“早上好。”
他的眼神和昨夜一样灼热，徐子星脸红到耳朵。
“妹妹，早，饭饭。”徐子豪忽然开口，发音不太标准，但徐子星还是很惊喜。
她兴奋地看向霍昀。
霍昀笑着点了点头：“刚教的。”
见到徐子豪又进步了一点点，徐子星心情畅快，比自己发了奖金还开心。
吃过早餐，徐子星带徐子豪跟着霍昀一起参观他说的那所全托机构。
机构建在鹭州依山傍水的郊外，占地百亩，不仅有教学楼、宿舍、跑道操场、篮球场、商铺、食堂，还有几幢用来让特殊人士进行简单工作的建筑。
“其实他们不是毫无能力的人，经过训练，是可以完成简单的工作的。”校长指着一处坐了十来个人的工作台介绍道，“这些孩子都是程度差不多的低功孤独症患者，他们在折一次性手套。折一副5分钱，平均每个人一天可以折一千多只，一天能挣五十多块钱。”
徐子星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徐子豪在家成天上蹿下跳，没有零食和平板给他，他坐不住二十分钟，更别说长时间坐在一个地方工作了。
她小声问校长：“重度、无法安坐超过二十分钟的闭娃，能做得了这活吗？”
校长笑着点点头：“经过专业的干预和训练，一般是可以的。”
徐子星登时回头看傻乎乎的徐子豪，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校长又带他们参观其他工种。
除了几种简单的手工活，自闭症患者们还有一部分能从事艺术工作，比如绘画、雕刻。他们的作品，经挑选后，由慈善组织进行各种渠道的销售，收入就用来维持机构的支出。
一整日的参观下来，到了晚餐时间。自闭症患者们整齐有序地离开工位，排队到食堂打饭，坐在一起用餐。他们之间大部分没有任何交流，皆都埋头吃自己的饭菜，偶有一两位未经他人同意擅自夹别人的菜引起矛盾，现场的老师也很快赶过去处理。
结束晚餐是自由时间，在老师的组织下，他们有的去运动散步，有的在操场围成一圈唱歌跳舞，有的在娱乐室看电视。
每周七天都有不同的活动安排。
活动结束，大家排队回各自的宿舍，洗漱睡觉。
从工作到食堂到晚间活动，每一个环节都有至少两名以上的专业特教老师在旁辅助、监督，确保安全和秩序。
徐子星看完觉得挺好挺安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们像被驯化的工具人一样生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回去的路上，她问霍昀：“你上次说……想在龙城建一所这样的全托机构是吗？”
霍昀看一眼后视镜里的她，很快又看回前路：“如果让你把子豪送进今天参观的这种全托机构，你会放心么？”
徐子星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徐子豪。
他趴在窗边，兴奋地看着潞州繁华璀璨的街景，偶尔看到特别喜欢的景，比如酒店门口的音乐喷泉，会拉着她的手邀请她一起看。他在分享，只有真正的人类社会，才能有这样的环境。
徐子星想：如果把他送进全托机构，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般人间烟火了吧？
思及此，她看向开车的霍昀，说：“一开始我觉得挺好的，环境安全、有吃有喝，还能工作挣钱。但是到了晚上，看到他们吃完饭，只能在机构小小的范围内活动，然后很快就要去洗澡睡觉。我突然觉得这种生活方式有点像……”
她没忍心往下说，握紧了徐子豪的手。
“像监狱生活是么？”
“……嗯。”
“我也有这种感觉。”霍昀默了片刻，叹气道，“这不会是子豪想要的，更不会是所有特殊家长愿意看到的。”
…
回到别墅。
徐子星有意避开霍昀，一回来就钻进房间，直到凌晨才拿着杯子出房门。
刚下楼梯，就听到霍昀说话的声音。
“对，龙城周边，两千亩左右，有山有水、空气好的地皮。”
“我必须要和你强调一点——环境一定要好，周边十公里以内不能有工厂那个。”
“价格不是问题，我可以一次性付清。”
见他挂了电话，徐子星走进餐厅。
霍昀转身看到她，笑了下：“还没睡？”
徐子星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倒水。”
霍昀走到餐桌边坐下，桌上放着电脑和一些资料，他还在工作。
徐子星倒好水，想着就这么默默上楼好像不太好，便走到他对面坐下：“我刚进来，听到你说要在龙城买地皮？”
霍昀看着她，点点头：“嗯，做全托机构用。”
徐子星不可思议道：“龙城周边两千亩左右的地皮，至少要五千万，后续还有各种各样的费用，比如建筑费用、绿化费用、机构的各种设备费用，总投入以亿为单位，你确定要做吗？”
霍昀静静听完，没说什么，把立在自己这侧的笔电转过了个方向，招呼她看。
“我想了一晚上，与其建一个和监狱没两样的全托机构，倒不如建一座真正属于子豪他们的‘特别城市’。”
徐子星边听边看着屏幕上的建筑效果图。看清楚上头的超市、医院、书店、餐厅等等与真实社会一模一样的配置，她震惊地看向霍昀：“这就是你理想中的全托机构？”
“不，是属于子豪他们的‘特别城市’。”
徐子星又看回电脑屏幕，提醒道：“要做到这样的效果，不仅得前期投入大量的资金，后续的管理也是个问题。”
霍昀后背往后椅背靠去，双臂抱胸，也一起看着电脑屏幕，思索道：“承建方和投资人，我已经有人选了，明天我回北京，立刻去落实这件事。”
徐子星微怔：“明天……就回去吗？”她记得之前说好在潞州待三天的。
“对，我希望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
知道霍昀都是为了这些可怜的家庭，她感激之余，亦松一口气。
明天就回去了，也好，不用再怕跟霍昀擦枪走火。
徐子星拿上水杯站起身：“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晚安。”
她转身上楼。身后，传来霍昀敲击键盘的声音。
看来他晚上要工作。
她回二楼，经过客厅，看到那张地毯，想到昨晚俩人在上头拥吻的画面，心里忽然有点空空的。
…
翌日一早，霍昀将徐子星兄妹送回家。
得知他是下午的航班回北京，李沅沅热情邀请他在家吃过午饭再出发机场。
李沅沅在厨房准备午餐，徐子星在房间收拾自己和徐子豪的行李，霍昀在客厅陪徐子豪玩。
“子豪！子豪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喊，伴随铁门被晃动的声音传进屋内。
徐子星听出来人是徐家老太太，头皮一紧。
老太太每次都要提醒她当年留学的钱是徐子豪的老婆本，外加强制她把香港的工作辞了，回老家找份工，边工作边照顾徐子豪。
她不想让霍昀听到这些，故意躲在房间里，不出去跟老太太碰面。
不想，吃午餐的时候，老太太还在。
徐子星去到厨房，就看到徐海峰父子、霍昀和老太太都坐在圆桌边上，老太太笑呵呵地望着正吃意面的金孙。
“子豪啊，告诉奶奶，”老太太暧昧地看一眼霍昀，“你喜欢哥哥不？”
“喜欢！”徐子豪亲亲密密地抱了下霍昀，“子豪喜欢哥哥！”
老太太笑着打量霍昀。
看清楚她眼中的算计，徐子星反感至极，她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正要开口阻止，就听老太太问霍昀：“霍先生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呀？”
霍昀礼貌道：“就我一个孩子。”
老太太一听，两只眼睛都是精光，问：“能入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