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修)
临近傍晚,太阳渐渐西沉,踏着落日的余晖,陶应然和顾谨川告别了金胜路188号。
许是演了一天的戏,两个人有些疲惫,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陶应然中午吃的太多,现在坐在密闭的空间里,似乎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羊味儿。
她默默摇下车窗,呼呼的风顺着缝儿灌进车里,不禁让人打了个激灵。
“开窗干嘛”顾谨川问道。
“散味儿。”陶应然额发被吹乱,眼眶也因为干涩变得有点红。
顾谨川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垂下左手,按了一下驾驶门上的某个按钮。
陶应然正盯着窗外放空,忽然,风声戛然而止,飘动的头发也乖巧地回到了原位。
她一愣“嗯”
顾谨川漫不经心道“风噪太吵。”
“”
那你就继续闻你最讨厌的火锅味儿吧,陶应然想。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陶应然觉得有些疲惫,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没想到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她直起身子,坐在被窝里发呆。
咕咕。
肚子的响声将她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都这个点儿了,她实在不想动手做饭,不如再点个外卖
那要先探查一下顾谨川在不在家。
陶应然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发现客厅已经熄灯。
好耶,他不在家
可陶应然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到一声“咔嚓”。
随即大门打开,顾谨川提着一个披着毯子的东西走进了家门。
陶应然略感尴尬,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顾谨川瞥了眼她蹑手蹑脚的模样,一边换鞋一边问道“又要去喂猫”
陶应然尴尬地抠了抠手指,道“哈哈,是啊,刚才睡过头了。”
“那不用去了。”顾谨川忽然说。
“诶”陶应然一愣。
接着,她突然听到一声细细的猫叫。
“喵”
这时,顾谨川弯下腰,解开了小毯子一个宠物箱赫然出现在眼前。
而里面正在扒窗户的,正是那只小狸花。
“咖喱”陶应然惊喜地喊了一声。
顾谨川打开宠物箱,咖喱一下就蹿了出来,冲到陶应然面前,喵喵地蹭她的小腿。
“你把它接回来啦”陶应然双眸明亮澄澈,泛着喜悦的光泽。
“嗯。”
顾谨川抬眼,尾睫微长上扬,眼脸的弧度略微弯起,和五官清冽凌厉的棱角感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以后你不用半夜跑出去喂它了,”他顿了下,然后不紧不慢接着道,“也不用凌晨去小区门口拿外卖了。”
陶应然刚刚还在撸猫的手顿住了。
她倏地仰脸。
隔了几秒,陶应然心虚地问“你都知道啦”
顾谨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拿出一些零碎的东西,道“我刚带咖喱去驱虫打针了,这是相关的文件,还有一些猫的用具。”
“哦。”陶应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开心中带着一丝窘迫
但不管怎么样,顾谨川这“以德报怨”的做法确实拿住了她。
她郑重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点外卖了。”
接着,她又觉得不够严谨,补充道“不会在千山书院的家点外卖。”
顾谨川嗯了一声,然后便脱下外套,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说道“你的夜宵在冰箱里。”
“哎”
陶应然转身拉开冰箱门,接着便呆住了。
只见里面从上至下,每一层都塞的满满当当。
除了新鲜的蔬菜瓜果,还有用保鲜膜封好的饭菜和三明治,看品相色泽绝不是吃剩的。
果汁牛奶等饮料都整齐地码在冰箱门上,甚至还按照颜色和瓶身大小进行了排序。
“只要不是清单上列的食物,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让钱师傅做。”
“清单”
“嗯。”顾谨川抬了抬下巴,“就贴在冰箱门上。”
陶应然绕过去一看,原来他说的就是那份“限食令”。
忽然,她注意到有两个字被水笔划掉了。
“我可以在家吃火锅了”陶应然眨了眨眼睛。
顾谨川仍旧低着头,淡淡道“只能清汤锅。”
陶应然不知为何,“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引得顾谨川偏头看她。
“看我干嘛”陶应然睫毛颤动,唇角弯弯,“这规定可不是我定的呀。”
顾谨川似乎并没有接话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陶应然也没有继续打趣他,挑了一份看上去最好吃的牛肉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你都是这样的作息吗”顾谨川不经意地问道。
“差不多吧,但之后要去片场的话肯定不能这样了。”陶应然不由自主地发起牢骚,“一下子要起那么早开会,好不习惯。”
“那就早点休息。”顾谨川打开了房门,“睡太少人会变笨。”
陶应然一怔。
嗯这是含沙射影我吗
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打散了她还未深入的思索。
她转身取出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口。
层层叠叠的牛肉片、脆脆的生菜,再加上芥末籽酱,口感清爽丰富,味蕾都开始跳跃。
太好吃了吧
“喵。”小咖喱在她腿边绕来绕去,叫唤了一声。
陶应然笑了,抽出一片牛肉递给小咖喱,道“小咖喱,太好啦,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填饱了肚子,陶应然把猫砂盆和猫屋放好,然后又和咖喱玩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
她正准备翻出笔记本码码字,却一眼瞄到了那个装着红本本的文件袋。
“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妈妈的那句话盘旋在脑海,泛起了涟漪。
若是一个月之前,陶应然肯定可以毫无负担地告诉自己,她和顾谨川不过是演戏,但现在,她却有了一丝微妙的内疚感。
她说不太清楚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怕妈妈和阿公对自己的婚姻给予太多希望,然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亦或是,她在害怕什么
“哎,别有太多期待呀。”陶应然轻叹。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妈妈和阿公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接着,她翻开结婚证,照片里的两人都站得笔直,一副不熟的样子。
那天阳光很好,顾谨川穿着黑色熨帖的西服,俊朗的五官透着一丝肃冷的气息,即使秋日暖阳照在身上,也融化不了他周身的寒冰。
她记得自己当时穿的是平底鞋,比顾谨川矮了一个头,拍照片时差点无法同框,她只好暗暗踮了踮脚。
在照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刹,她才想起要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