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两人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余曙之停了下来，面向张石青慎重说道：“那笔钱我会还给你，这个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不能放弃。”
张石青一听，本来想说不用还钱了，但是余曙之已经提了两次，可见对方的执着，他说道：“余曙之，对不起，是我想岔了，以你的成绩一定可以进入国家队的，我也会凭自己能力考进国华大学，到时候我们还做同学。”
余曙之点点头，对张石青的观感又好了几分。对方没有过多解释，反而非常诚恳道歉，是一个很有担当很干脆利落的人。原本以为和世界之子沾上关系的多多少少三观会差不多，如此看来，是自己心存偏见而已。
张石青目送余曙之走进教室，这才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
因为还在上课，厕所也没什么人，他便随意挑了个隔间进去听电话。
洛珩中学对学生管的很严格，手机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允许带进学校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部分学生被收缴上去的手机都是买来应付老师家长的老年机，只要考试的时候成绩没有退步，长辈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石青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听键，还没等自己说一句话呢，对方急切的声音就传过来的了：“怎么样，确定下来了吧，这次时间急，不过虽然不同省份，咱俩学校却离得不远，应该过两天就能见面了。”
“那个，姐……我分数不是最高的，我去不了，而且我本来成绩也不是最好的，这样的机会应该给更厉害的同学。”张石青支支吾吾说道，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想去掺和张家那点破事，所以今天公布分数的时候是真的开心。
他对余曙之这个人并不熟悉，只是每次数学考试排名对方都在第二，在他看来对方得到集训名额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们特地找人设了这场考试，就为了你能来，重点是集训吗？我们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进张老头的眼？只要我们俩都能进国家队，到时候再运作一下，他还会看不起我们吗？！张时桥只是在省竞赛的时候拿了第一名就被他夸了一年，更何况是国家级比赛？”对方又停顿了一下，接着恨铁不成钢：“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给你看的答案你是不是没看，还是他们嫌钱不够？谁拿到了名额，你再送点钱过去，让他把机会让出来。”
张石青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帮自己姐姐纠正她的想法，先不说他俩的成绩能不能比得过张时桥，就算真的比对方厉害又怎么样？明明小时候他们两姐弟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看法一致的，怎么姐姐被母亲带到j省之后，才短短三年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张石宁给的试题答案他的确没有看，给同学送钱这种事已经够让他受不了了，还要作弊，那会把他逼疯。而且这件事事关一个学生的前途，怎么能这么轻易一两句话就决定了。
最后两姐弟的聊天自然是不欢而散，张石青在厕所隔间发了会呆，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醒过神来，出来洗了把脸回教室去了。
等到厕所没了声音，外面走廊开始传来学生的喧闹声的时候，男厕尽头的隔间门才被拉了开，楚元润艰难地站起来，锤了锤因为坐太久发麻的小腿，一步一挪地出来洗手，那张胖呼呼的脸上满是八卦好奇——想不到自己还能在拉肚子的时候顺便吃瓜。
怪不得余曙之这么明显的成绩，还要搞个什么考试，真是闲的。
这边，余曙之回到教室听完了剩下的小半节课，下课之后又习惯性把手伸向了数学题册。
他其实也想把其他科目的知识点也补一补，但是原主这桌子上除了数学就是数学，要不是还要上课，其他科目的书本估计都要积灰。
坐在余曙之前面一个位置的是个女孩，本来比他矮一点点，不过经常梳着紧紧的高马尾，所以一眼看过去比余曙之还高。
和余曙之不同的是，她除了数学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很不错，尤其是物理和化学，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学生理科思维是没有问题的，不应该学不懂数学，但她就是不会，每次考试刚刚好及格，无论怎么学都一样结果。
尽管如此，家长和老师也不忍心说她，因为她太勤奋了，勤奋的学生总是让人喜欢，虽然这结果挺让人心酸。
此时，莫盈盈正在纠结一道数学题，是上周模拟考的最后一道大题，老师讲了她没听懂。她把书本里面涉及到这道题的知识点都翻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头绪。
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把试卷探向正在奋笔疾书的余曙之。
余曙之作为数学考试特招进洛珩的学生，成绩好长得又好看，这样的人是极其受欢迎的，特别是在喜欢学习的学生群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和成绩好的人一起玩，但是大家拿着题目过来请教了好几次，他不是绷着脸，就是说话磕磕巴巴，一脸不愿意的模样，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来找他了。
莫盈盈刚和余曙之成为前后桌的时候也是极度兴奋，心想自己终于有救了，但是请教过一次之后再没下次。
主要是，余曙之板着一张苍白瘦削的脸，配上厚厚的西瓜头帘好阴森啊tat
她这人胆小得很，尤其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凶巴巴的人。
今天之所以会问，也是昨天发现他回来之后好像有一丢丢不一样，脸色好了好多，也许是因为可以去参加集训很开心叭！
莫盈盈小心翼翼把试卷递过去，问道：“余曙之，你有空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吗？”
“稍等，”余曙之一听，立刻加快速度把手上的写完了，才接过模拟考试卷。
洛珩中学每个月会举行一次模拟考，目的是让学生们尽早进入紧张的复习状态，每一次考试最后一道题都会有点难度，属于加分题。
余曙之接过来，一眼就把题目看完了，他拿出草稿纸详细写上解答过程，然后调转方向，给莫盈盈看。
莫盈盈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和老师写的一样，她尴尬的说了声：“这个，老师也是这样写的，但是我没懂推理过程，这几步都是怎么推出来的啊？”
余曙之看她指的步骤就知道这姑娘基础不扎实，他皱着眉，把本子抽了回来，一脸凝重的看着上面的解题步骤。
莫盈盈一看，又开始紧张了，哆哆嗦嗦想把试卷拿回来，却不料对方竟然把刚写好的步骤撕了，翻过空白的一页，开始带着她一步一步从最基础的知识点开始捋，每说完一个步骤就停一会，确认她明白了才接着下一个。
上节课之后是个大课间，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等两人把这道题目说完，已经响起上课铃声。
莫盈盈捧着写满了知识点的草稿纸如获至宝，她红着脸问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余曙之微笑着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草稿纸而已。
莫盈盈说了谢谢，把试卷拿回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就这一个课间，她不仅把这道题目弄懂了，余曙之还帮她把之前不甚理解的地方都串联起来，他说学数学要在脑子建立一个数学模型，之前不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是有听没有懂，现在竟然也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了！
高中的老师毕竟不会把每个知识点都掰碎了讲，有些部分会一句话带过，照顾不到每一个学生，大部分还是要靠自己理解消化，所以有个人帮自己捋一遍就会事半功倍，更何况像余曙之这样的，通常会有自己的理解，能把问题讲的很清楚。
只是让莫盈盈更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之前看到他黑脸就以为不愿意，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只是习惯性的在思考的时候会把眉头皱起来而已。
而且她还发现，余曙之笑起来竟然有一对小酒窝，这和他不笑的时候差距很大，以前觉得他严肃脾气差，现在一对比，这个反差也太好玩了。
余曙之自然也觉得开心，他喜欢和努力的人交朋友，他知道原主也是想回应别人的，但是嘴笨，也无趣，原主不知道时下流行的电视剧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男孩子都喜欢玩什么游戏，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数学，后来在余城明确表示不会供他读大学之后，他又开始想办法攒钱。
原主大部分时间都自己一个人呆着，用厚重的头帘挡住外面的吵闹，时间久了，他就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了。
如果余曙之没有接收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他也会这样以为。
原主失去了母亲，又失去把自己养大教导自己的爷爷奶奶，没有朋友，还要和并不熟悉且害怕的父亲一起生活，就算是自己最喜欢的数学，也支撑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心疼，他经历过的每一个炮灰都很惨，但是他从没有认真去看过原主，一心只为了完成任务，甚至有时候烦了会想，这个人怎么活这么久。不过如果不是这群人，他的工作也不会存在。
余曙之所在的单位，就是为了这样的人而存在——跨时空补天局。
其实说白了，就是来填坑的。
一个人的魂力与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息息相关，这里所说的’联系’不是指外在的身份，而是只有当他爱这个世界爱自己的时候，他灵魂里的生命力才会旺盛，反之，则会日渐消散，直到完全消失。余曙之等人的工作就是接收他们魂力消失之后遗留下来的身体，补上这个漏洞，直到这个人物真正死亡的时间，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世界正常运行。尽管他扮演的这些人只是炮灰，但这样的人也是很有存在的必要的。
更何况，每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啊。
当然，有爱就会有恨，有炮灰的角色，也会有像小说那样主角、配角和反派的角色，但是作为职场萌新的余曙之，还接触不到。
也不知道那些大佬去的世界是不是充满了腥风血雨，但是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世界之子也走上毁灭的道路？
不过说实话，凭什么要把一个世界的大气运都放在一个或两个人，甚至一个家族身上，别人就只能当个过客？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道？
余曙之越想越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职责，他只是帮原主拿回应得的，不会去觊觎别人的东西，毕竟过界了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