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等容易
对上程誉满脸的恨其不争，我冷冷一笑。
我和他的嫡女不同，她要的是一世风华，母仪天下。
而我要的，却上不得台面。
“你要的这些轻而易举，为父都会给你，你让靖王不要与我作对……”
“爹言重了，阿欢人微言轻，何尝能左右靖王。更何况，你以为的轻而易举，李洵可是用了十几年才走出了饥寒和病痛。要知道他走到这一步死了多少人，用了多少心量，又有几个夜晚能安然入睡。你不懂有些容易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如踏冰刀，刺骨剜心，我愿许这世上容易莫摧，好梦难醒。爹，你自珍重。”
转身之际，满眼通红的李洵闯入我眼底。
他手上轻揉着我当初送给他的结发红玉，那里有我截下来的一节青丝，和他的捆绑在一起。
“阿欢，你看，这红玉我保存地好好的。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了。”
我走了过去，一把将那红玉抢走，直接摔在了假山上。
那东西四分五裂，上面的发丝也脱落了下来。
他怔怔看着，好半晌呢喃道：“阿欢，阿欢……”
我蹲下，打开火折子，把那发丝也烧个殆尽。
李洵满脸惊痛，冲过来要从那火中抢过那残破的东西。
“殿下！”
嫡姐抱住李洵，“殿下，你的手，你的手烫伤了。”
“放开！放开我！”
李洵像是发了疯似的，想要去阻止这一场焚毁。
他以为，那十数年不过是他的演戏求来的一场厚待，求来他的安稳。
他以为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戏。
却不想，我看到的是最最真实的李洵。
当初也愿意陪着他从伤痛中慢慢成长。
我们在年少时是同一类人。
可青梅竹马，人心当初有多热，这会儿就如这烧毁的灰似的，不过片刻就冷了。
或许是今日的一番话，让他被野心蚕食的心又生出了片刻火热，可那又能如何？
出了假山，我看到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背对我而立。
“上来。”
只见他半蹲着，宽厚的后背微弯，我却走一步都难。
身上抖得厉害，双腿不太听使唤。
他回头，眉心原是皱着的，见我如此，索性走过来，直接到我身前，抱住我的腿，将我整个人竖直抱在他身前。
“又发病了？”李彻问我。
我颔首，话也说不出半个字。
我呼吸越发急促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白，甚至有些发青。
“低头！”
我听话地低头，看到他昂起头来，那额间的伤疤可想而知当初有多痛。
我现在特别怕痛，看到这样的伤口总是想要摸一摸，好让这个痛缓一缓的。
我刚要抬手，他忽然含住我的唇。
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烧着了似的，整个人僵得就和死了三天似的！
要不是我的心脏快要冲出我的喉咙，我真的要死了！
“呜……”
他咬我，他怎么可以咬我。
我委屈地盯着他，却见他双耳赤红。
“她好软……”
他的心声！
臭不要脸，兵痞，无赖！
我索性闭上眼睛，逃避这一切。
“可以呼吸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缓了。
这是？
“麦提巫医说的，人工呼吸术。若你下次再犯病，我就这样救你。”
“谁要你救！”
我气呼呼地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他两条手臂却和铁钳子似的，我哪里能动弹。
他昂首看我，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警告，又像是无奈。
我被他盯得没了脾气，只好搭着他的肩，低着头被他抱上了马车。
“靖王和靖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靖王妃是受伤了吗？怎么要抱？”
“你没看到靖王妃嘴唇都破了吗？应该是刚刚不小心摔了吧。怕是腿上也受了伤，靖王心疼就抱回去了。”
“眼拙眼拙。”
我已没脸见人，就是染青问我嘴巴怎么了，我也只好拾人牙慧。
说自己是磕着了。
我白了李彻一眼，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靖王府还是被抱回的府。
“我能走！”
我几乎咆哮，我可是温柔又娇美的姑娘，可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李彻，老娘哪里得罪你了！”
“饿了吗？还有没有哪里痛？”
李彻问了我后，不等我回答就派人传膳。
我看着血燕被端了上来，目光疑惑地望向李彻。
李彻是怎么了？
这血燕价值不菲，以我打听到的，靖王素来不挑食，也许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厨房给什么就吃什么。府库里也不是没有好东西，他也不怎么用罢了。
如今，却是把这血燕拿出来了，给我的？
“无病无痛，温饱无忧，那程誉果真苛待过她。如今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怎么能不好好补一下身体？”
原来如此，李彻心里以为我是在程府被虐待了，这才……心疼我？
“只是女孩子如何补身体？除了血燕还有什么？对了，阿胶，西北的枣仁核桃，香妃葡萄……”
我静静地看着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已经把府库每一个好东西都过一遍的靖王殿下。
忽然，内心一软。
我蓦地噗嗤一笑，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一样，笑地眼泪都出来了。
他竟也不打扰，只是请了麦提来。
麦提给我诊脉后，知道我今日发过病，问我如何处理，我支支吾吾没说出来。
麦提瞄了眼李彻后，点头。
“这个方法对你来说很有用。以后再发病，为了救命，无论在任何场合都别忘了人工呼吸术。”
……
我眉心跳动地厉害，却在麦提的苦口婆心中，应了下来。
麦提说完了我，就说起靖王了。
“你的病基本控制住了，但是毒源还未找到，一旦你发现不对立刻来找我。你俩现在都在治疗阶段，目前还不适合同房，等药都吃完了我给你们配一个生子丹，保证一举得男。”
咳……
我直接躺下把被子一盖。
“还要吃多久？”李彻忽然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
麦提想了下，“不用太久，半个月左右。”
李彻谢过麦提就把人送出去了。
“听到巫医说了的吗？圆房一事不急。”
还用他说？
难道我就很急吗？
我正要为自己辩驳，染青也连忙点头，“小姐你上次还催王爷早点圆房呢。”
“我没……”
我恼羞成怒，把他们二人都赶了出去。
莫名地，我就睡不着了。
月光下，我随意走着，忽然就听到屋顶传来了声响。
“赵七，你媳妇着急圆房的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