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内忧外患
这话有点伤人了,贾赦到底有多么的不堪,才让承辉帝问出这么一句话。
贾琏肯定是不知道的,但这话他真没法回答,我也不造如何回答啊!
肉体应该是亲的,灵魂肯定不是了。
so,只能沉默以对!
在承辉帝和张廷恩看来,这就是无声的抗议。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跟贾府一起生生灭灭。
“哈哈哈,失言,失言,抱歉抱歉。”承辉帝赶紧找回来。
贾琏幽幽叹息一声道:“子不言父过,为尊者讳,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承辉帝和张廷恩都不认为,贾琏说的这些是有人教的。荣国府那边,贾赦就是个贪财无能,自私自利之辈,贾政是个读书读傻的书呆子,你指望他读史书还能借鉴并分析当下格局,那真是想多了。贾政喜欢的是吟诗作对。
宁国府那边就更别提了,本来出了个进士贾敬,奈何老子一死,贾敬放飞自我,贾珍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什么钱都敢要,什么事都敢做。
从贾府把元春送进宫里的那一刻起,在承辉帝的心目中,这两家差不多就算是废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后继无人啊,贾府大把的资源,全都便宜了王子腾,就这还能让二房的王夫人给贾赦撵东跨院去住。
两位老国公泉下有知,棺材板都压不住呢。
所以,贾琏明知道张廷恩的身份是帝党,还来这里说那么多看似犯忌讳的话,态度非常的明确了,他也是要做帝党的,家里那些人另外算一波。
“呵呵,怕的就是身不由己啊。”张廷恩暗搓搓的抬一句,一家伙把贾琏的困境说明白了。承辉帝听了也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权贵集团的势力有多大,举個例子,贾雨村能做金陵知府,这可是个正四品的官啊。这还仅仅是通过了贾府的关系。
人生下来的那一刻,很多东西就决定了。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很多人一辈子连吃饱饭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别说能吃好。贾府给了贾琏很多东西,同样贾琏也要为贾府做很多事情。所以,贾琏身上荣国府的标签,注定是一生伴随的东西。
这么说吧,贾琏没得选,他已经和贾家深度绑定,即便是烂糟的宁国府,那也跟贾琏是利益共同体。两家别看明里暗里的龌龊,实际上是同进退的一家人。
要不贾琏怎么无可奈何呢?只能一点一点的改变,先拿到话语权,然后才是其他。
承辉帝仔细看着贾琏略显青涩的脸庞,心道这孩子挺难的,但这世道谁不难啊?当皇帝的也难,所以这难不难的得看跟谁比。
“若是你当了家,贾府该如何?”承辉帝看似随意的问一句,实则暗含杀机。
“我当家?那简单,陛下让做啥做啥,陛下不让做的事情一律不做。都说富贵不过三代,贾府到我这都第四代了,该知足了。富贵不再也很正常,安安稳稳的在京城里做富家翁也挺好。”贾琏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还真没啥雄心壮志。
就这鸟世道,你能做点啥?官居一品又如何,无非就是家天下。总不能造反了自己做皇帝吧?真的去做了,万一还成功了,那又如何呢?过程有多艰难就不提了,关键是累啊!
“贾琏,没了权势,贾家的富家翁未必能做的了。”张廷恩不紧不慢的来一句。
贾琏听了先是明显的一愣,随即低头沉思,承辉帝见状不禁微微一笑,心道:露怯了吧?总归是个孩子,嫩了点。这时代,真的就不是你想做个富家翁,那就能安心的做。尤其是贾府这样的,三代人的努力下来,走到今天这一步,哪天没有权势了,多少人扑上来撕咬,连骨头都不会给你剩下。
现在贾琏大概想明白了,为何贾母为首的决策集团要把元春送进宫里。这是留后路啊!
贾家到了第四代,最初的两代人奋斗的过程中,得罪了多少人就不提了。单说如此大的家业,没有点势力傍身,这可是个人吃人的世道。你想护着,门都没有。你甘于平凡,平凡的人有资格过安稳日子么?
所以,自己还是把贾母想简单了,这家里的老人,生存智慧还真是足够。
想明白之后的贾琏露出苦涩的笑容道:“真那样就是命数,非人力所能挽回。”
“你就不想争一争?”承辉帝接过去的太丝滑了,导致贾琏突然嗅到了一股危机的味道,顿时心头剧烈的一震,脸上也不禁抽搐微微扭曲,好在此刻的反应并没有引起观众们别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一个少年,在面前残酷现实时的无奈。
贾琏的真是反应是飞快的扫了一样张廷恩和黄先生,这两人的表情和眼神都不太对劲,张廷恩是略显戏谑的神态,黄先生则是一种不怀好意的得逞。
难道说,这位黄先生的有问题?再仔细的看一眼,黄先生坐在那里,气质与之前感受到的有所不同,这种不同不是单纯居高临下,还有另外一层不明的意味。
“没法争,贾家这条船往哪开,我说了不算。即便是族长珍大哥说了,那也不算。东西两府唯一达成一致的事情,就是把元春姐姐送进宫里,两家在外头使劲抬上去。其他的,他们应该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那个能力破局。我能做的,也就是好好读书科举,谋个出身。”
贾琏告诉自己,现在开始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是真实想法。能说的才说,不能说的千万别说一个字。今天这一幕,应该是碰巧了,但这个巧合之下,张廷恩应该另有所指。这位黄先生在提到元春的事情,应该是在思索这个名字对应的人。
,在这耍小孩子玩呢?大意了,没注意到黄现身的跟班中有一个说话嗓子尖尖的。
此刻的贾琏,看似表情正常,实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每说一个字都应该是安全的。
“哎,时候不早,该回了。”贾琏赶紧找借口要走人,不能在留下了。
黄先生却不打算放过他,笑着挽留:“来都来了,晚饭一起吃。难得遇见故人之后,看见你不禁想起,当初代善公的音容笑貌。”
贾家改武从文,应该是贾代善贾代化兄弟二人定下的策略,这哥俩是有远见的。贾代化教出一个进士贾敬,奈何这狗东西,老爹死了没人管,开始放飞自我了。贾赦读书不行,贾政却是有机会走科举正途的,奈何太上皇在贾代善死前,立刻出手荫萌一个官给贾政。
这就算是断了荣国府科举正途的机会,从贾政的为人来看,即便是考了进士,也未必能有所作为。这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个人喜好大于家族的兴衰。
确定黄先生的身份后,贾琏自然不会再多说点啥,心里甚至有点埋怨张廷恩,即便不能明说,你也给点暗示嘛。在皇帝面前,贾家的事情就不能拿来说。
当然了贾家在皇帝那里,跟透明一样,没啥隐秘可言。
“哎呀,前辈太客气了,我这不是回去还得读书么,明年的乡试,我得争取过了。”
这一听就是真话,但肯定是废话。发现贾琏都开始说废话了,承辉帝心里大概猜到了点啥,之前的交流,好像有点惊动这小子了。
承辉帝看一眼张廷恩,那意思,你开口留一下,这小子嘴里能套出的话还不少呢。
“说到课业,最近你懈怠了,算算有多少日子,没有把文章交到我这来了?”
张廷恩这一句把贾琏给说急了:“先生,您可得实事求是啊。这不是才考的院试,书院那边还没开学呢?对了,年底了,快过年了。先生一个人在京城,为何不把师母接来?我想啊,师母在家里照顾老的照顾小的,每天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抽空想念一下先生。”
贾琏可没惯着张廷恩的意思,伱就说皇帝赐的两个侍女,你有没有享用吧?
这句话让张廷恩破防了,赶紧挥手:“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贾琏顺势走人,这次没人拦着他了。出门时贾琏还暗暗得意,让你勾结皇帝老子耍傻小子,我把你的良心架起来烤。
看到门房老头时,贾琏突然想起来了,坏了,之前进来的时候,老头有给自己暗示,都怪自己没想起来,错怪先生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算了,话都说出去了。
嗯,下次找机会再孝敬先生吧。
其实贾琏的招数也就是对张廷恩这样的人才有用,换成贾赦和贾政,那是一点效果都不会有的。什么良心被架起来烤,这哥俩真未必有这东西。
“荣国公的后人,如今皆不在军中矣。”承辉帝很突然的冒出这么一句感慨时,张廷恩连都绿了,嘴上没说啥,心里却是腹诽不已:陛下,荣国公的后人回到军中,您确定么?
“贾琏虽然有才,却是个喜欢多懒之人。真要去了军中,军法面前,怕是要被军棍打烂屁股抬出来的。”张廷恩轻声的提醒一句。什么军法,贾琏进了京营,贾代善提拔的古旧那么多,为难是肯定不可能为难的,但凡他有点能耐,人家都愿意帮衬一把。
关键是四王八公里头,贾家是主动的退出军队,这个就很值得褒扬。至于四王八公之间的抱团,那真算不到人贾琏头上,这就不是一家一姓的事情,这是三代人通过联姻等手段,形成的一个权贵团体。贾家是其中一个小团体的头目,贾王史薛。
说起来,现在这个小团体把资源集中在王子腾身上,其实是无奈之举。
“陛下,西域战事如何?做几日可有消息?”张廷恩转移话题,顺便提醒一下皇帝,什么才是当务之急。借这次西域平叛战事,拉扯一批边军将领进京才是要紧。京营在过去,力量对比上是旧权贵集团占了上风,没有人能制衡他们是肯定不行的。
最要紧的就是把他们的刀子收起来!
“王子腾来了消息,他主张用兵持重,眼下是冬天,大军行动迟缓,且情报现实,有欧罗巴的雇佣军掺和到里头来了,担心罗刹人有阴谋,王子腾主张暂缓用兵。”承辉帝说起这个事情,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开始王子腾接连打了几个小胜仗,尽管只是外围的一些小势力被消灭了,叛军主力还在。大周军队已经从态势上,形成了三路围攻之势。
这个时候冬天来了,王子腾主张修正,等来年再战。陕甘总督宁博则上奏,朝廷为了平叛,花费了大量的银子,应该速战速决。冬天怎么了,冬天固然本军行动不便,敌人不也一样行动不便么?甚至在获胜后,敌人还很难逃跑。
“如果王子腾不能在年底之前基本完成平叛之战,来年开战又是一大笔开销。”张廷恩没说支持谁,但他从户部侍郎的角度出发,提出了财政上的压力。这已经是表明态度了。
“眼瞅着腊月了,朕已经回信,我难,敌更难,速战速决,刻不容缓。八百里加急,半个月能到军前。”承辉帝说起这话时,脸上明显的流露出不满意。
张廷恩心里明白,这是陕甘总督宁博在后面告状了,有的话承辉帝没法说,毕竟现在是用人之际。王子腾打仗肯定是厉害的,就一个毛病,对手下约束不严。每次只要是他带兵出征,肯定是一堆扰民的破事。在官府管辖的范围内还好点,到了西域那种羁縻之地,根本没有军纪可言。所以啊,宁博十有八九是在密保中弹劾王子腾不约束部下。
这种弹劾,这些年可没少过,当初在辽东,王子腾的部下直接给商队灭了死无对证的勾当做的多了,奈何抓不到证据,御史们也只能弹劾他治下的治安太差。
如今在西域,不用想都知道,王子腾指挥的京营,骄兵悍将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到罗刹人在背后使坏的事情,臣倒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滇铜。”
滇铜和罗刹人又能有啥关系呢?
承辉帝听到这话,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