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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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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静霆嗤了一声:“切,我若想听什么,用得着窃听器吗?”

    “那你送我这个,有何意图?”

    “一个小礼物,表示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喜欢我。”

    “ok,贺兰静霆,打住。这个珠子我不要,现在还给你。”见他只顾兜圈子,皮皮一声冷笑,将手腕上的那个带子用力一拉,以为可以拉断,不料那绳虽细却很结实。一连拽了几次也不断。她转身去找钥匙上的瑞士刀。

    他按住了她的手,淡淡地道:“让我来。”

    他从颈后解开了自己佩带着那块玉,上面有个尖齿。手摸到绳结处,用尖齿轻轻地一挑,带子就解开了。随即掏出钱包将珠子塞了回去。

    自始至终,他脸上的神态都很平静,很绅士,没有半分怨气。

    拍出去的一掌都拍在了棉花上,皮皮有点讪讪。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贺兰静霆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口,有种想要离开的语气了。

    “你能把你在我身上种的香撤掉吗?”任务没完成,皮皮很顽固。

    “你介意吗?----种香会让你变得很香同时又省掉了香水钱。想想看进口香水多少钱一瓶吧。”他摸着自己手指上的骨节,循循善诱,“我向你保证,我种的香绝对是最好品质的。”

    “当然不介意。可是,在你们的文化里,种香还有什么别的更深的含义吗?”

    “没有了。”贺兰静霆双手一摊。

    “说实话。”

    “何必担心呢,”他幽幽地说,“只要你身上有雄huang的气味,香味自动解除,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你。”

    皮皮歪头看了他一眼:“你找我gan什么?”

    贺兰静霆拒绝回答。

    “你不喜欢雄huang?”

    “你会不会喜欢厕所?”

    轮到皮皮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地说:“贺兰静霆,如果你沾上了雄huang,会现原形吗?”

    “你要试试吗?”

    皮皮点头。

    他伸手到窗台上一探,摸到那个瓶子,将一些粉末倒在自己左手的小指尖上。

    贺兰静霆有一双非常优美的手。十指修长、肤色白皙、骨节很细又很硬。看似纤弱却很有力量。

    几乎不到三秒钟,他的指尖便红肿了。

    紧接着,红肿的地方开始发紫,上面冒出了很多汗滴大小的水泡。

    皮皮不由得连人带椅地向后退了半尺。

    贺兰静霆的神色里有一点点遗憾,又有一点点失望:“有没有人告诉你,雄huang这种东西有毒?”

    他的指尖已开始发黑。黑到皮皮觉得他的指头正在被灼烧,似乎要冒烟了。

    皮皮的头发一阵发直,声音也开始哆嗦:“可是你……你不会觉得痛,对吗?这个……又不是你的皮肤……”

    贺兰静霆的神色仍很平静,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崩的肌rou,也没有半分的痛楚或慌张。可是他说:

    “痛的,皮皮。很痛。”

    然后他默默地站了起来,穿上风衣,戴回手套,没有告辞,便消失在了门外。

    服务生走过来收拾他桌上残余的盘子。

    皮皮的声音仍在发抖,她找到钱包,掏出银行卡:“我买单。”

    “小姐,那位先生已经付过帐了。”

    “付过了?什么时候付的?”

    “在您到这里来之前,他已经来过一次。”

    18

    半年以来,除了周末,每个早上皮皮都会到青年路旁的同仁巷吃早饭。那个店子仅供简便的早点和饮料。豆浆浓,油条脆,生煎包子里有花椒的香味。也卖咖啡,生磨的,哥伦比亚原味,比上岛便宜,且杯子还大。

    店子是老式的房子,生意不是特别好,在这一带以白领为主的住宅区毫不显眼。

    七点半的时候皮皮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几个月来,有一对“夫妇”几乎天天都在这里相聚。他们显然属于不同的家庭,各人戴着各人的戒子,男子四十,女子三十五六,平凡的人,风度、长相都很相配。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铁出口,似乎住得都很远。男人总是先到几分钟,替女人叫好咖啡和早点,然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等待。女人的打扮很时尚,手指上的钻戒闪闪发光,小巧的身材,高高的鞋跟,走起路来风韵别存。皮皮尤爱她耳朵上的一对红宝石耳钉,米粒大小,在乌黑的短发中若隐若现,显得那张并无特色的脸风qing万种。

    他们的爱qing就像这对耳钉,存在又似不存在。就有那么一丁点儿,什么全都有了。喁喁而谈不到十分钟,他们各自拿着自己的咖啡,去了不同的大厦,消失在灰色的人群中。

    每当看见他们,皮皮都在想妈妈和那个台商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样子。她没见过那个人,只知道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很斯文,非常有钱,在这个城市有好几个玩具厂。听人说,他对妈妈并不大方,小恩小惠就捕获了。奶奶后来说,都是皮皮外公造的孽,有个女儿不晓得娇着养,喝酒发疯动不动把人揍得死去活来,长大了自然抵抗不了男人的诱惑。后来妈妈怀了孕,偷偷到医院打胎,大出血差点死掉。医院通知了皮皮,那时皮皮刚上班不久,带着自己的积蓄去善后,将面无血色的母亲接回了宿舍,天天给她炖甲鱼养身子。钱不够用,还向家麟借了一千块。家麟执意不让她还,皮皮也没还。

    整个故事就像《廊桥遗梦》的通俗版。妈妈告诉皮皮,其实自己不是二奶,那个男人是离婚的,生意做大了打算到欧洲发展,想让她跟着去。她犹豫着不肯答应,他就找了别的女人。皮皮听后就说,妈您实在喜欢他就离婚吧。一拍两散大家轻松。皮皮妈眼泪掉个不住,不是我不肯走,我舍不得你。若是没有你我早跟你爸离了。你奶奶那张苛薄嘴,眼里能下刀子,我和她呆一天都是受罪,跟她过肯定早死。

    其实婆媳暗斗皮皮打懂事起就天天看见,总以为是人民内部矛盾,却不料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后来她把这些说给小ju听,小ju还羡慕:“你还有妈,无论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回了家。我的妈呢?一去无踪影,临走时就扔给我爸一张纸条:‘小ju已经会做饭了’。”

    生活之于皮皮就像一幅张大千的水墨画,太多的模糊凌乱沉在水底,只有家麟那只凌风独立的荷花是清晰的。清晰得好像是她的未来。

    家麟是皮皮褐色人生中唯一可分辨的风景,而贺兰静霆则从未出现在她的蓝图之内。

    于是乎,木鱼茶庄之后,皮皮再也没有见到他。

    倒不是皮皮不知好歹。就在贺兰静霆离去的当天,皮皮满怀愧疚地给他打过了三个电话:两次手机,一次座机,无人接听。怕他还在气头上,皮皮等了三天,再次打电话,还是无人。电话滴了几声进入自动留言,尤疑半晌,皮皮怯怯说了一句:“贺兰先生,那天的事很对不起。你----”她本来想说“你手指上的伤好些了吗?”话没说完,留言时间已过,电话滴地一声关掉了。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羞ru,再也鼓不起打电话的勇气。

    万般无奈之下,她去问了冯新华。冯新华说,贺兰静霆这个月要和馆长一起去看两个考古现场,行程排得满满的,人现在在陕西某县。皮皮又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周,仍无回音。想着好不易到手的采访前途未卜,有些泄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贺兰静霆回到c城再说。

    正好赶上这月卫青檀身体不适,请了三周假。而皮皮的托福考期越来越近,天天下班就泡学习班背单词做习题。她倒不指望能考个好成绩,昂贵的报名费摆在那里,蒙混过关太对不起钱了。

    整整一个月就在忙碌和混乱中度过了。

    正月十五的那天,皮皮到麦当劳吃中饭,顺便会一会辛小ju。午休时间,小ju拉着皮皮的手溜到门外,忽然说:“皮皮,我网恋了。”

    “你,网,恋,了?”皮皮双眉一皱,将信将疑。

    小ju非常肯定地“嗯”了一声。

    除了打工,小ju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耗在网络上:是数个论坛的版主,加入的qq群有五十多个。她非常积极地加入网上的“集体活动”,却与这些集体保持着理智的距离。拒绝和任何人单独联系。迄今为止,她个人好友的qq名单上,大约只有皮皮和佩佩两个人。皮皮宿舍里没有网,去了报社才在线上,佩佩只喜欢电话联络。她们都没有时间陪她聊天。

    而小ju居然网恋了!!!

    没等皮皮拷问,小ju就招了。她们是在“芝麻开门”的论坛里认识的。二十九岁,数学所的研究员。

    “假的。”皮皮一口否定,“骗子。现在专有一些五十岁的老男人qing场失意,在网上骗女孩子,一直骗到chuang上为止。”

    “至少他懂数学,这个肯定假不了。”小ju努力替他辩护,“我扔给他一道非线xing微分方程,一会儿功夫就解了。他扔给我一道,到现在连个近似解还做不出来。”

    “好吧。他是一个懂数学的骗子。”

    “我觉得……他说话还算诚恳。”小ju双手支颐,双目炯炯,“他要求见面。”

    “这么快就要求见面?”皮皮的脑袋敲起了警钟,“会不会是色lang啊?”

    “我的条件也不好啊。妈妈跟人跑了,爸爸是疯子,无学历、待业、打工、一无所成。如果他真是搞研究的,也许还嫌我呢。”小ju叹气。

    “嫌你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皮皮推了她一把,“你以为男人很看中学历么?”

    “唉,这些年,我也想读个夜大什么的。可是我一天都要打两份工,实在没jing力读书了。还说呢,我爸又病了。”

    小ju的爸爸是这样的。如果健康,他会在公园或者街头算数学题。饿了就随便买点东西吃。钱全是小ju供给。他记得一个月回家向女儿要一次。

    如果他病了,就不再露宿街头,而是哼哼叽叽地倒在家门口,小ju不得不照顾他,严重的时候还要请假。

    “需要借钱不?”皮皮问。

    “这回他的病有点麻烦,医生怀疑是癌症。”小ju想了想,说,“你能借我五百吗?我下个月还不了,年底才能还你。”

    虽然小ju偶尔会要向皮皮或者佩佩借钱,但她很讲信用,说什么时候还,绝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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