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尾灯
秦弈刚想关掉电脑，一封邮件就跳了出来。chunmeiwx
fro那个人是你的帮手？
秦弈不明所以，耐着性子回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几秒钟后，滴滴一声，对方又传来一封邮件。
fro你和明宇都是我的儿子，我不喜欢看见你们内斗，让你的人别再逼迫明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秦弈冷笑一声，儿子？
如果李建德有哪怕一丝把他当骨肉的心理，就不会一步步把他逼到绝境里，当棋子利用，再当弃子抛弃。现在才大言不惭的说“儿子”，真是伪善至极。
但，“内斗”和“帮手”又是什么意思？
秦弈转动钢笔，陷入沉思。
他很了解李建德，一般只会因为自身利益和李明宇的事大动肝火，看他的意思，难道是李明宇又做了什么，还吃了亏？
真的是这样吗？那“帮手”又是谁呢？
半夜一两点，睡不着觉的沧桑“老年人”满屋子找吃的，下午一下班他直接去酒吧找顾一琢，晚饭都没吃，这份饥饿感在失眠的深夜里更为明显，肚子叫得像打雷，毫无疑问，再不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他可能会饿死在家里。
然而，作为一个常年独居者，冰箱里找不出半个面包是很正常的事。
小区外头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秦弈穿好衣服，打算去买点吃的。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既然睡不着，出去散散步也不错。
秦弈边换鞋边想，什么时候养只猫或狗，或许就没那么寂寞了。年轻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书兜兜风来打发时间，老了眼睛看不见，腿脚又不灵便，到时候怎么消遣？
他开门出去，出乎意料的看见往下的楼梯口坐着一个人。
很熟悉的身影，穿着他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黑色大衣，于天寒地冻的时刻坐在没有暖气的楼梯上，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在他面前，顾一琢是没有抽过烟的，这会那孩子手里却夹着一根烟，任由烟雾缭绕，半天都没吸一口。
顾一琢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回过头来，诧异的开口，“怎么了哥？”
看秦弈不说话，顾一琢飞快扔掉烟头踩了两脚，而后朝秦弈走过来，关切问，“哪不舒服？还是又做噩梦了？”
秦弈一手紧紧拽着胸口的衣襟，嘴角抽 动。
他不知道他现在脸色有多苍白，把顾一琢都吓了一跳，抓着他的肩膀一个劲追问，“告诉我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秦弈慢慢退回屋里，轻轻将门关上，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般，靠着墙滑坐在地。
原来如此，那个所谓的“帮手”是这样吗？
联想到李建德的邮件内容和顾一琢的举动，秦弈什么都明白了。
他以为只是“一时兴起”才对他告白的孩子，在这样的寒冷冬夜里，坐在门外守护他，或许一整夜都无法入眠，又冷又困，却依然保护他不受伤害。
如果真的只是想玩玩，谁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可那孩子到底爱上他什么了呢？
他年纪大了，没有社会地位，没有金钱权势，褪去曾经的明星光环，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没有任何可以被爱的资本。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秦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叮咚——
门铃声骤响，秦弈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从猫眼往外张望。
门外，顾一琢的身影格外醒目。
深夜里，外面很冷的。
不管多纠结，秦弈到底还是舍不得顾一琢在外头受冻，把人放了进来。
“我出去给你买了点吃的。”顾一琢把手里袋子递给秦弈，“是热的，可以直接吃。”
秦弈打开袋子看了眼，是一大份热气腾腾的馄饨。
几里外的地方有工地为了在过年前结束工程，连夜施工，由此几家卖早点卖夜宵的摊子也不会收，好让工人们在半夜也能吃点东西驱寒，顾一琢应该是开车去那边买的。
秦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他把餐盒里的馄饨倒进大碗里，又拿了两个小碗和两双筷子，一起端到客厅去。
顾一琢正挨着检查门窗，客厅阳台外虽然有防盗栏，但是年限已久，被雨水腐蚀得很严重，很容易掰掉，而这种老式公寓最外层的水管又是直通的，稍微练过的人都能顺着水管往上爬，总体而言，安全性为零。
悲催，早知道会出事，他当初就该先找借口，把房间门窗门锁全给换成安全系数更高的那种。
“一起来吃。”秦弈把碗筷放下，招呼顾一琢过来。
顾一琢之前在寒风里跑了一大圈，一进到空调房里，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听秦弈招呼立马兴冲冲的坐到桌边去。
他买的是羊肉汤馄饨，冬天暖身又滋补，就是不知道秦弈爱不爱吃。
“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馄饨有些烫嘴，顾一琢边说话
边吹气。
秦弈埋头苦吃，“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在酒吧里，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一琢，所以才落荒而逃，现在人追到家里来，他反而不慌了。
两人没什么话说，吃过夜宵后，顾一琢厚着脸皮往秦弈被子里钻。
“顾！一！琢！”秦弈咬牙切齿的喊，并用力想将人推下床，然而他的抵抗对顾一琢来说就像小猫挠痒痒一样。
“哥你别乱动，被子全被你抢走了，你想冻死我吗。”顾一琢一边抱怨一边把秦弈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四肢并用缠了上去，“快睡吧，都三四点了，早上不上班了？”
被他这么一指责，秦弈抗拒的双手也慢慢松懈下来，抵在他胸膛上。
久违的怀抱很温暖，在寂静的黑夜里也格外叫人安心。
有这个人在旁边，他一定能睡着。
秦弈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任由顾一琢抱着他，两人一直陷入沉睡。
从那天起，两人莫名其妙又住到了一起。秦弈就是想把顾一琢赶走都不行，后者满口答应搬出去，结果晚上秦弈一看，这货又在门外徘徊。
要是大夏天也就算了，可是冬天里，这么下去不感冒才怪。没办法，秦弈只好对厚颜无耻求包养的人表示无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顾一琢搬了回来。
光影娱乐如今的负责人是李明宇，秦弈没事的时候回去剧组看顾一琢拍戏，顺便避开李明宇那个时不时就爆炸的坏脾气老总。
《末代帝王》的拍摄进程相当缓慢，光是顾一琢的戏份可能都要拍很多次，翻来覆去的折腾，从表情到台词，从神态到动作，一根头发丝不对就要重拍。
一个男三要求都如此之高，更别说身为主要角色的男主女主等人了，个个苦不堪言。而且黎导对剧本意见也很大，时不时就让编剧改掉不合常理逻辑的地方，直到满意为止。
剧组里大牌演员不少，可没一个人敢对黎镜不满，一来这剧是东皇娱乐主要投资方，监制对作品质量要求极其严格，二来总导演黎镜“咖位”太大，背景雄厚，就是仗着有金主捧就无限作妖的刘莎莎都不敢在他面前闹腾，所有演员乖乖按照要求来，被骂得狗血淋头都不敢声张。
拍戏的间隙，顾一琢在补妆，秦弈在旁边帮他整理戏服。
“我好饿啊哥，晚上吃什么？”顾一琢问。
秦弈头也不抬，“你想吃什么？”
“你厨艺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顾一琢这是典型的
占了便宜还卖乖。
“好。”秦弈一口答应。
正帮顾一琢补妆的小姐姐脸都红透了，她是不是无意间发生了什么大秘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帅哥却住在一起，还这么亲密，说没点什么谁信啊？！
正说话间，黎镜突然走了过来，语气冷冰冰的，“顾一琢，你有一场戏是外景，地点在荣城，明天出发，注意调整时间。”
“知道了黎导。”顾一琢比了个“ok”的手势。
黎镜看了秦弈一眼，朝他点点头，秦弈也微微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等黎镜走后，化妆师小姐姐小声说：“顾哥，黎导真的很重视你啊。”
顾一琢笑了，“为什么？”
“去哪拍戏这种小事他都要亲自跟你说，连莎莎姐都不一定有这待遇吧？”小姐姐说的是实情，要是黎导连这种事都要管，那副导和助理们不是白拿工资了？
顾一琢哈哈大笑，没做出回应，秦弈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探究。
“哥，黎导跟你好像是一个时期的吧？出道时间和年龄，你俩是不是差不了多少？”顾一琢觉得这两人都是一个圈子的，以前肯定见过，这会好歹没那么生疏。
秦弈顿了一下，帮他把腰带系好，“嗯，合作过。”
他跟黎镜都是十六岁出道的，他大放光彩成为耀眼新星时，黎镜也通过拍摄短片而出名，后来他拿奖无数，成为风头无两的当红影帝，黎镜则通过一部享誉全球的文艺片《沙影》奠定在编导界的地位，在国际上都炙手可热。也因此，两人才于机缘巧合下有过合作，强强联手，成就彼此。
只是如今，他黯淡无光，黎镜却成为业内大佬，二人对比，叫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