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能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石子刚刚投入水中时，涟漪尚未漾开，短暂的平静底下酝酿着波涛。
而此时一道略显耳熟的怪异声音愈发抓耳：
“不能答应，不然任务就完不成了！你这还赊着账呢，不做任务挣积分还药钱，会有惩罚，搞不好真要变成植物人的！”
岑迎春挑眉。
这不是那个被她误认作小鬼的“系统”吗？被她赶走又找上文浩然了？
听这意思，文浩然似乎跟它做了交易，从它那里弄来了药？还是赊账的？空手套白狼啊。
岑迎春仔细打量文浩然一圈，见他脸庞消瘦眼底乌青，半耷拉着的眼皮底下露出一点缀满红血丝的眼珠，眼神发直对不上焦，嘴唇也发干起皮，跟连续熬了半个月的大夜没睡觉似的，确实是一副命不久矣的短命相。
但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好，就算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依然好看得惊人，活像是被女妖精给吸走阳气似的，透着股子颓废糜艳的气质，令人看一眼就想入非非。
毕竟女妖精也不是啥样人都能看得上，必须得是绝色对吧？
呸呸呸，想哪去了，正经点。
岑迎春被文浩然年轻时鼎盛的颜值晃了下神，赶忙去看他脸侧的女人醒神。
要是没认错的话，这该是文浩然的发小之一，叫个什么芳的来着？
凭良心说，这女的长相不差，起码算是中等以上；但是被文浩然一衬，立马丑了不下十个百分点。
同框即拉踩，何必想不开？
岑迎春怜悯地看那女人一秒，脑清目明地移开目光，同时坚定地又后退一步，离那男妖精远一点。
上辈子她肯轻易同意她爹妈的设计，昧着良心赖上这男人，不撒谎地说，大半也是因为他这副堪称极品祸水的好皮囊的缘故。
反正都要嫁人，那为啥不嫁个好看的？夫妻生活也更和谐不是。
咳，又扯远了。
岑迎春定定神，又正正经经地打量男人一眼。
嗯，除了好看，并没有其它异样。
她的意思是，没发现那个能说话的所谓系统的踪迹。
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难怪她刚回来那会儿，会误认它想借尸还魂。
当然，她那会儿发高烧脑子不清楚也占很大因素。
这种来路不明的玩意儿，一般人都会敬而远之；文浩然脑瓜子那么聪明，咋就跟它纠缠上了？这不是与虎谋皮么。
不听它的做什么任务的话，就会变植物人？吓唬人的吧？文浩然不至于蠢到做赔本买卖。
岑迎春思量这许多，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基于对文浩然的信任，此处特指智商，岑迎春并不担心他的安危，反倒觉得系统的羊毛会被他给薅秃了。
真正令她在意的，是周遭其他人的反应。
怎么好像，他们都听不见这个系统的声音？
文浩然显然精力不济，被系统吵得有了反应，眼皮儿颤了颤，嘴里含着的半口水突兀从嘴角无声流下。
要不是那水颜色不对，看着真像是电视剧里头男主角重伤吐血，开始回忆过去说遗言的凄美画面。
有点感人。
呸，咋又跑偏了，说正经事！
就算他长得再好看，都看一辈子了，还有啥新鲜的？没出息。
岑迎春自我唾弃，强行将脱缰的思绪拉回来。
她早过了心猿意马的年纪，没那种世俗的欲望！
岑迎春乍见故人，心绪难免激动一息，很快便被她强行按捺住了。
三条腿的癞□□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当务之急是离婚，不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而眼前这疑似捉女干的一幕，更是递到她手上的把柄，天意如此！
岑迎春忽略系统吵人的叽歪，见文浩然连表态的力气都没有，心下放松，决定速战速决。
“大家都是体面人，好聚好散。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大家伙注意力都放在别处，抓紧把离婚手续办了吧，也省得被人议论，对你们影响也不好。”
岑迎春掏出大队长开的介绍信和结婚证，冲他们亮亮。
“刚巧材料我都带着，这个点民政局还没下班，咱这就走着？”
系统又在那吱哇叨叨，不许文浩然同意离婚，吵得活人都能给逼疯。
而文浩然的表现更绝。
就见他眼皮一垂，脖子一歪，晕了。
“三儿，你怎么样？大夫，赶紧叫大夫！”
梁晚吟最先反应过来，推着小儿子赶紧去喊医生。
文钟兄妹三个更是一叠声地喊爸你醒醒，急得直掉眼泪。
病房里乱成一团，那个女人也被挤到后头，一脸关切地踮脚朝里眺望。
岑迎春耳尖地听见系统那道好认的声音，称赞道：
“干得漂亮！昏过去就没法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了，宿主你果然有一套，我没选错人。”
岑迎春闻言，没忍住又朝病床上看，想看他到底是不是装的，结果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文家人的后背，以及病床上被子底下男人笔直修长的腿。
这腿是真的长，都快够着床尾栏杆了。仨孩子也都随他，最矮的文毓长大后也有一米七二，足足比她高出小半个头。
“你真想跟文浩然离婚？”
女人凑过来，面上还摆着一副关心病人的模样，嘴唇不动地低声问她。
岑迎春扭头上下打量她两眼，确定她远离文浩然那张妖孽的脸后，颜值确实有所提升，能打个八十分。
“这事儿能开玩笑？”
岑迎春不答反问，对这女人不感冒。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她玩什么聊斋呢？
女人飞快睃她一眼，眼底似有光亮闪过，红唇翘起又压下，快速地又说一句：
“你能想开确实挺好的，你跟浩然并不相配，他都不愿意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岑迎春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直接拆穿她话里那点浅白的小心机：
“我们夫妻的事，跟你们这些外人说得着吗？我跟他不般配，谁跟他配，你吗？他现在还是有妇之夫，明知故犯当小三，你是多缺男人，还舞到正室面前，脸呢？”
女人脸色难看，转头正眼认真审视她，也微微提高声音解释：
“嫂子你误会了，我跟浩然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都是一个大院一起玩大的，他当我是亲妹妹。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要真有点什么，哪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我今儿个是特意给他送药来的。浩然哥突然病危，医院这边没办法，梁阿姨拜托我们帮忙找药，我绕了大半个四九城，才从我老师那边的病人手里求来药给浩然哥救命的。”
女人一副被侮辱到的愤慨表情，话说得又急又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这药是国外才研发成功的特效药，还没正式发售，人家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弄到一些回来治病，我都给人跪下了，才求着人家挪出来一点给浩然哥救命。
人家特意叮嘱说，这药刚做出来，怕还有没发现的副作用；我这才盯着浩然哥吃药，准备万一真有什么突发情况好第一时间进行处理，真没你说的那些勾引啊倒贴的破事，你想多了！
事情就是这样，梁阿姨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清者自清，嫂子你误会我没关系，但总要相信浩然哥对婚姻的忠诚，以及文家的家教吧？
婚姻不是儿戏，我也不是你的敌人，嫂子你好好想想吧！”
女人一口气说完，扭头面向墙壁，抬手抹眼泪。
“你别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芳琼姐？她可是我哥的恩人！”
文翩然看不过眼，怒瞪岑迎春一眼，跑过去低声安慰何芳琼。
真是的，怎么让这么个拎不清的女人做了她的三嫂，现在是闹的时候吗？要是当初三哥娶的是芳琼姐就好了，男才女貌的多般配！
说错了，是女才男貌，也不是，她三哥才貌双全！
咦，这么一想的话，似乎她三哥配谁都有点委屈了啊。
不管了，反正配谁都比便宜了岑迎春那个没脑子的村姑强！
“都别吵吵了，要吵出去吵！”
文行远拍了桌子，不怒自威，怒了更威。
病房里头瞬间安静下来，首当其冲的文翩然缩缩脖子，怂得像只鹌鹑。
岑迎春对这位没打过多少交道的公公也还是心存敬畏，不自觉立正站好，嘴巴闭紧，不说话了。
文灵姐妹俩眼泪都吓得不敢掉，一人抓一只爸爸的手不撒开。
病房里落针可闻，只除了系统喋喋不休的评论：
“这个何芳琼是绿茶吧？这不明摆着给你媳妇上眼药嘛。文浩然，你小子千万别惯着她，绿茶喝多了容易失眠，长期失眠会脱发秃头，最可怕的是秃得不彻底，谁会爱一个瘌痢头？太劝退了，想想那画面也是醉了……”
岑迎春不由自主跟着想象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头发是人的半张脸，男人也一样。
瞬间感觉甩掉这男人半点也不可惜了呢。
“岑迎春，你跟我出来。”
冷场长达半分钟后，梁晚吟深吸口气，看一眼病床上呼吸平稳的三儿子，转身当先出了病房，先解决岑迎春这根搅屎棍，不然她儿子没法安生养病。
医生恰好过来，跟她们擦身而过，随即病房里所有无关人员全被清出来。
岑迎春跟着梁晚吟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站定，跟她保持一米以外的社交距离，安静等她先开口。
梁晚吟穿着一身板正的列宁装，妥妥的女干部范儿，化着合宜淡妆的脸上透出一丝憔悴忧虑，更添一分和婉。
此刻这个讲究到骨子里的女人，目光冷漠地看着自己的三儿媳，形状完美的嘴唇里吐出略带刻薄的谴责：
“我以为你千里迢迢过来，是放心不下你的儿子，更甚至可能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叫你感知到浩然生死一线的危机，赶着来见他。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是来添堵的，你跟我儿子有仇吗？”
她咬了咬后槽牙，目光犀利如电：
“但凡你把浩然放在心上一点点，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胡闹。争风吃醋、一言不合就提离婚，你就是这样做人妻子的？你丈夫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哪怕你关心他一句半句先？”
“孩子孩子照顾不好，丈夫丈夫不上心，见着个女的靠近不分青红皂白就疑神疑鬼，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小人长戚戚，说的就是你！”
梁晚吟气极反笑：
“哦对了，你怕是听不懂这话吧？人蠢就要多读书！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没半点长进，就知道耍农村人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可不吃你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