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桃林之中
是时候该叫冯漪晗起身了。
虽昨夜睡得不好，但有了这一上午的补觉，冯漪晗的气色瞧着白里透红。
也许是听到了外头盛大的梵音之声，知道皇上现在就在寺中，冯漪晗的面容之间，添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
这正是叶鸢鸢要的状态。
不敢说今日十拿九稳，但叶鸢鸢很有信心。
她亲自进门，为冯漪晗上了妆容，又将衣衫给她穿好。
看得出她紧张，叶鸢鸢没有安慰她，唯有告诉她：“成败在此一举，你现在尽管紧张。但一会儿若见着皇上了还是这模样，就只能怪你自己没把握住机会了。你要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的这一天，为了你的下一刻，冒着要掉脑袋的风险在帮你。”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瑞娘：“还有这些女子，你过得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冯漪晗，永远也别忘了今时今日，永远也别忘了她们。”
——
午斋的钟声响过之后，距离她们的谋划也不足两个时辰了。
瑞娘看着冯漪晗在院子里一遍遍地检查自己的身上，有些感慨地对叶鸢鸢道：“今日的她和昨日的她恍若两人，也只有你能有这样的本事了。你是媚骨天成，她能学你七分，是她的福分。”
她忽而拉了叶鸢鸢的手苦笑：“还好你与我境遇不同。否则你若被那老和尚瞧见了，怕要当做珍宝一样。最后落得和我一般下场，才是花叶凋零。”
唯有女子，才会更疼惜女子。
她们就在这院子里等着，直到外头的梵音之声小了一些，瑞娘就先站起身来：“走吧，去桃林。先穿厚点儿，如今虽已过春日，可山上桃林中还是冷的。”
外头虽有武僧值守，但瑞娘早就为她们上下打点好了。
从这里到桃林并不远，叶鸢鸢还是头一次来安国寺的桃林。
如同瑞娘所言，此刻正是桃花迎风而开，粉白蕊瓣柔柔动的好时节。
自到了湖州，在神明殿前祈求三日，却还是没能救得下一个可怜女孩的那一日，叶鸢鸢就发誓，日后再不信神，再不敬神。
所以站在桃林中，她只觉得可惜了这样好的风景，要被埋藏在佛寺之中。
挑了个桃林来处的好地方，叶鸢鸢就让冯漪晗在那等着。
这里是禁卫军已经检查过的地方，此刻前来没有被拦着，就意味着皇上来时禁卫军才会跟着前来。
叶鸢鸢和瑞娘就藏在了桃林更深处的一棵大桃树上。
看叶鸢鸢灵巧地翻身爬树，瑞娘都有些目瞪口呆：“你这一副好模样，爬树竟爬的这么好，实在叫人觉得……有趣。”
叶鸢鸢笑了笑：“我又不是京中娇养的女子，湖州的那些年身上若没点儿灵巧的本事，不早就被那些男人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上一次爬树还真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
叶鸢鸢又想到了元牧辰，若他知道自己会爬树，是个什么表情呢？
她翻墙头的事情，他好像是知道的。
反正日子还长，他总会知道的。
——
“铛铛铛——”
如今天儿越来越长，前头的晚斋钟声响起的时候，日头仍旧没有落下山巅。
原本叶鸢鸢想着，皇上至少要到晚斋之后才会来此。
没想到钟声刚落，远远地就瞧见了禁卫军举着的旗幡！
叶鸢鸢忙招呼了冯漪晗做好准备，然后和瑞娘藏好。
她们藏的地方不算远，还有风在“助力”，所以能清晰地听到皇上不是一人来此，而是带着乐安大师一起。
皇上的脚步，格外悠闲：“朕难得出宫，走前听太后说，安国寺的桃花开得正好，要朕为她老人家折两支回去。如今远远就瞧见桃林的美，安国寺是越来越好了啊！”
是闲聊，乐安大师的语气里却也带着谄媚：“桃花儿什么时候都在，可皇上也该用了晚斋再来啊。”
那模样，哪里像是一个超脱红尘的出家人？
皇上似乎觉得此处惬意，语气也懒懒的：“在宫中的时候，朕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办。如今出宫了，你就让朕放松放松吧！一日不吃晚膳不碍事，朕跪坐了一下午，也实在不饿。”
皇上的性子果然如同叶鸢鸢所想，在宫中恪守礼仪规矩，但其实也有自己的一方“叛逆”之心。
乐安大师不敢再说什么引着皇上往桃林而去。
与此同时，冯漪晗深吸一口气，以叶鸢鸢教她的妩媚姿态，依着一棵桃树轻轻地旋转了起来。
她的口中，发出轻铃一般的浅笑，仿佛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在这白粉桃花的映衬下，像是个妩媚灵动的小精灵。
这声音自然引起了禁卫军的注意，他们正要上前，却被皇上一把拦住：“听着……像是个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桃花仙子，你们可别吓跑了他！”
桃花仙子？
叶鸢鸢心中不由嗤笑，这世上的男子是不是都是如此？总盼着能降服什么仙子妖鬼，才能证明自己的魅力？
皇上走上前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在宫中从未见过的场景——
粉白桃花下，一个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粗布灰衣的女子，妩媚灵动地与花瓣一起旋转。
她长发如瀑，除了落在发丝间的花瓣之外，不染半点儿俗物装饰。
她笑得妩媚动人，眼角眉梢恍若带了情丝，要将人的心都勾走一般。
皇上的脚步怔了怔，而后快步上前，眼底分明带着惊艳的喜悦：“前方何人？可是桃林中的仙子？”
冯漪晗虽知皇上来此，却还得做出一副被打扰的惊慌模样倏然回头。
而后见他身上龙袍，冯漪晗就娇娇袅袅地侧身一跪：“臣女不知皇上驾临，叨扰圣驾，罪该万死！”
叶鸢鸢特意嘱咐了冯漪晗，她是京中贵女还曾在储秀宫选秀，不可能认不出皇上的龙袍。
所以千万不能装作不认得皇上的样子，否则过犹不及。
听闻不是仙子，皇上的眼底生了失望。
但冯漪晗软软娇娇的声音，又勾得他心里痒痒，忍不住上前轻轻地将冯漪晗的下巴勾了起来：“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安国寺的桃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