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绫子正循着地图的指引向着夏油杰所在的位置赶去。
结界构成的“弓”形笼罩了整个国家, 夏油杰的位置在南方较远的位置，绫子即使用着瞬步加上【顺转术式·苍·变式·高速移动】，也需要好久才能到达该坐标。
行至一半，地图上的红点和指引线消失了。
[系统？]绫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立即停了下来。
【信号已被本世界管理员屏蔽, 对方发来了邮件, 是否查阅？】
绫子沉着脸打开了邮件。
【致我亲爱的绫子大人：在游戏中开外挂可是被会gm封号的哦~请先享受游戏取得满分吧~】
【——管理员阿咒敬上。】
“果然是那家伙……”少女咒灵眯起眼睛，咬了咬后槽牙。
[系统, 无法越过对方的权限吗？]
【抱歉, 对方是本世界管理员，也是游戏gm, 权限压实了。】
绫子：……
这是逼她参加游戏的意思？
享受？强行参与的游戏哪里有享受一说。
绫子低头, 俯视着大地高楼山林之间硝烟四起逐渐疯狂起来的地狱场景。
新诞生的咒术师和普通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老练的咒术师尤其是诅咒师们，在确定了这个巨大的游戏术式无法突破之后, 已经开始了毫不客气的疯狂猎杀——这游戏越往后越难生存，只要是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
最糟的是, 科学手段开始出问题了。
大概是整个世界都被拉入了彼岸, 需要通过卫星中转的信号全部屏蔽，小范围内的局域网也接收不良。
即使如此, 为了增加普通人的恐惧性, 还有电力供应的各种电子屏幕上, 也像是鬼片一样开始反复播放着游戏规则。
人类的恐慌滋长了咒灵的成长进化，反扑而来开始袭击普通人。
普通人只能在咒骂中寻找咒术师的庇护，或者拼命打听结界的位置谋求一丝胜机。
她迅速去找夏油杰的原因, 也是她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残酷性, 想要从萌芽状态终结这个游戏。但是, 一来，她没想到游戏管理员居然会通过科学的力量大范围宣传游戏；二来，她没料到管理员阿咒这么快就看穿了自己的目的，并毫不犹豫的进行了干预。
绫子按照原本的地图位置抵达现场时，果然扑了个空。
[先获取满分吗……]
（看来只能先按照管理员的要求这么做了。）太宰治的声音也很不愉快，（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总觉得他会做出更不得了的事情来。）
[现在已经很不得了了。]绫子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更不得了……会怎样啊。]
（谁知道呢，那种疯子在想什么。）
她只能先去抢怪了。
而且，由于管理员专门针对绫子系统的检测屏蔽性，她甚至也不能通过系统定位咒灵的位置，只能靠着自己作为咒灵的感知力，寻找附近的同类刷分。
比起之前来到这个世界主动找怪刷经验，现在被迫参加游戏的体验……
糟透了。
越刷分越想去把那个黑泥管理员给痛殴一顿！
任何时候，在大逃杀中艰难求生的，只会是等级底下缺乏战斗力和战斗觉悟的人。
而大多数人，其实这之前的人生都和战斗无缘，最多就是打个小架，再严重点儿就是校园欺凌社会寻仇。
而现在，是生死厮杀。
但这对一级或者特级而言，很简单。
绫子很快就刷够了自己需要的分值，进入了距离最近的结界，通过系统申请与管理员对话。
结果只得到了“是否增加游戏规则”的天音询问。
绫子：……
怒气阀，爆了。
【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场游戏呢？】
黑猫踩着结界之顶，望着白发少女的虚像，不解的叹息着。
【你不是很喜欢刷怪升级吗？现在整个世界都是你的猎场了呀。】
【只有你能用分数来换取修改规则的机会，为什么不以此为契机要挟那些让你不爽的老橘子们低头哀求你的施舍救赎呢？】
【在这生死的炼狱中，人性的本质被彻底剖开，是多么难得深刻的真实素材呀，无论是这是展现出的大爱，还是那些彻底跳出了道德约束的恶之本性。】
【整个世界都是我送给你的舞台，虽然残酷却是最顶级的演出呀，我可爱的、珍重的、独一无二的小种子啊。】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过程，只想要得到那唯一最终的结果的话……】
【那就满足你吧，毕竟最终奉上的落幕之景，是我构思了无数次的、完美宏大最为自信的作品！】
【在此，献上世界的祝福——】
系统的地图开了。
绫子在三天的最后一天，找到了手持狱门疆的夏油杰。
有趣的是，他也是玩家，并已经帮身边的两位少女刷满了分——把特级一级咒灵杀到残血再给菜菜子美美子补刀就行。
而不少没有实力却有钱的诅咒师或普通人显然也想到了钻游戏的空子，有自信在66天内刷到满分的诅咒师即使身处彼岸，也开始做起了这种喂分的买卖。
诅咒师的产业链顶端，自然是开启了这场游戏的、死而复生被诅咒师们传说为“天命所授”的盘星教教主，夏油杰。
即使这称呼对于夏油杰而言，无论是过往还是如今，都分外嘲讽就是了。
夏油杰默认了别人的追随，试图等盘星教的势力壮大起来之后，主动吸引某些人上门来找他手里的五条悟。
他希望绫子快点找过来，却又不欢迎她的到来。
夏油杰也好，五条悟也罢，他们都确认了阿咒开启这么一场残酷游戏的原因，不仅仅是所谓的“剧本”，更本质的目的好像是为了从绫子身上得到什么。
是什么呢？
即使昔日如今最强的两位特级咒术师一起商量，也没得出靠谱的结论。
绫子直接杀进了盘星教。
出乎预料的，夏油杰直接将狱门疆抛给了她。
“我们谈谈。”
夏油杰神色莫名，让菜菜子和美美子离开了房间，这才道出自己的目的。
“关于……如何终结这场游戏。”
“终结？”绫子有些意外，“不会吧，这场游戏不是完美的符合了你的理想吗？杀死所有你讨厌的咒灵，让更多的普通人变成咒术师，让无用的普通猴子灭亡……甚至还能在猎杀中提升咒术师的实力。”
夏油杰语塞。
这么说来，这场游戏仿佛是世界管理员对他彻底偏袒的宠爱游戏一样。
然而他却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惨烈的现实。
“你和那家伙……居然在这方面有着独到的相似之处。”夏油杰叹息着，“真是不可思议。”
“绫子和那只黑猫才不像呢！”狱门疆里传来五条悟抗议的声音。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元气十足，绫子安心了不少：“悟！”
“嘛，绫子，那个……”悟青年此时的声音颇有闯祸后的猫猫讨好铲屎官的撒娇意味，“我记得你是有天逆鉾的吧？不如给我来一下子？人家也想出来说话嘛~”
绫子：……
绫猫猫眼神危险的盯着手里的小方盒子，看起来很想用天逆鉾把盒子带猫一起戳个对穿。
悟大猫试图撒娇：“绫子~”
绫子：……
可恶，就算生气也难以硬下心肠折腾对方！
天逆鉾解开了狱门疆的术式，一只悟大猫从中快乐的跳出来，一下子把小姑娘抱了个满怀蹭来蹭去：“多亏绫子这么靠谱！我就知道把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一定没问题的！”
绫子想起自己一路上见到的混乱场面，刚要扬起的唇角又拉了下去。
“现在可不是没问题了，悟……现在是有大问题啊！外面已经……”
“我知道，不过你有解决问题的关键办法吧？”青年半跪在少女身前，款款的握住她的手，昂首请求道，“绫子，你能听听我的心愿吗？”
“……什么？”绫子显然因这个发展而懵着了，“怎么突然就……你说吧。”
“你还记得游戏规则的最后一条吗？”
【9已禁止一切中断术式的手段，除非游戏范围内检测不到任何咒力存在。】
绫子将这条规则复述出来，莫名的心悸不安，不清楚这位搞事鸡掰猫想要做什么：“你……”
青年悟叹息着：“绫子是有圣杯的吧？我想对你持有的圣杯许愿，让第九条规则达成。”
绫子愕然的睁大了双眸：“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与其说她有圣杯，不如说她本人就是圣杯——那是她马甲四的权能。
（是被管理员交易了什么吗？绫子，事关圣杯，你要小心。）太宰治凝重的提醒道，（系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宿主的圣杯马甲确实有圣杯的权能，但许下的心愿必须和付出的代价等效……想要让这个世界的咒力消失的话……】
平衡。
绫子突然想起了副本一任务的关键词，在被封印的记忆缝隙中，隐约能听到管理员的呓语：
【五条悟他一个人的存在，便颠覆了咒术师与咒灵的平衡……】
“我的存在，据说可以等效于整个世界。”
五条悟温柔又狂气自傲的笑着。
“如果将我献给你的圣杯，以此来换取整个世界的咒力消失——”
天平的两侧，平衡了。
【理论而言，可用圣杯的权能执行此祈愿。】系统漠然出声，【五条悟便是这个世界咒力的天花板，以他超规格的自我献祭，确实可以……】
【但是，考虑到宿主上次使用圣杯马甲的负效果，系统建议拒……】
“那你会怎么样！”绫子惊恐的回握住男人的手，狠狠地等着他，“你知道圣杯是什么吗就想要这么许愿！如果代价是你的生命的话——”
男人安抚的拥着少女的腰，将额头贴在她的胸口，像是一只黏糊糊的大猫，避开了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没有咒力存在的世界，人们就不会再死于诅咒，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绫子。”
五条悟不知道所谓的圣杯具体是怎样，但正如管理员黑猫所说的那样，忤逆祂的后果便是六十六日的漫长杀戮。
越是往后拖，人们之间的信任越会被消磨，即使一切恢复如初……人们的内心，还能承受得住“曾经”经受过的、互相背叛与杀戮的疯狂未来吗？
人类终究无法违抗那种层次的存在。
他不知道绫子使用了圣杯会怎样，但那只猫似乎对绫子有超乎想象的执着，所以他并未担心她的安全。
而那之后，漫长的善后，便是杰要负责的部分了。
根据管理员黑猫的说法，他们永远也不能说出真相……既然如此，便不再增加这孩子的混乱了吧。
加上绫子并没有表现出使用圣杯可能对她自身带来的不便……所以，五条悟现在只是想要说服绫子不必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使用“圣杯”。
然而他并不了解的是，在他将自己的生命摆在危险的境地时，少女总是会忽略自身的安危，更多的只关心他的生死未来。
[系统，太宰先生……我该怎么办？]
（先告诉对方你要考虑一下。）太宰提出缓兵之计。
【……】系统出现了可疑的杂音，然后给出了它的回答，【经检测推演并与管理员协商，该方法可行，对方承诺会保证您的安全。】
【但是要将愿望的代价改成“将五条悟献给五条绫子”，然后使用圣杯马甲卡。】
【另外，此法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导致您的沉睡，如果您能信任系统的安排，可在您失去意识后全权托管给系统处理。】
长长的沉默。
“我明白了，悟。”
绫子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无法挣脱的、这世界管理员所搅动的旋涡。
那漆黑的旋涡之中，是即将被那无法反抗的巨大恶意所算计的、整个副本一大部分人类的生命。
两双六眼四目相对。
是啊，六眼很强大。
但那也只是“人类”所能触及的层次。
如果可以与规则对抗……
绫子握紧了青年的手，注视着他。
“悟，我曾想带你一起挣脱这世界的囚笼。”
“现在，对我许愿吧——”
“将你五条悟的全部，献给我，五条绫子。”
语言似乎搅起了非同寻常的魔力。
然而对赌者是管理员，筹码是整个世界，在这疯狂的赌桌之上，他们谁都没有退路。
人类最强的咒术师露出了绝不会后悔的的笑容。
“是，在此，将我五条悟的全部，献给五条绫子，以此许愿——”
灰蒙蒙的天空搅起了黑暗的旋涡。
在现实世界的黑泥通过骤然出现的“孔”倒灌入彼岸的战场。
力量翻涌，术式剥离，世界破碎，时光紊乱。
最强的咒术师许下愿望：让世界不再有咒力出现。
蓄谋已久的管理员在这崩塌的世界中，深情而痴狂的凝视着少女化身的圣杯之孔，狂笑着，将整个世界的力量虔诚献祭，尽数为那稚嫩的种子奉上——
天平的两侧如何平衡？
……
两侧皆空，亦是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