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绫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能理解夏油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脑花羂索, 而是人类夏油杰。
六眼让她看透了对方的本质就是人类，无论是他在用的术式还是物种。
（快躲开, 绫子！）
脑海里传来的喝令让她的战斗本能瞬间苏醒。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开了六眼和无下限覆盖术式，手持特级咒具笑面青江硬生生的接下了巨大咒灵的爪子。
五条绫子的战斗本能里，比起避让，更习惯迎击。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斩杀咒灵不需要理由。
无论是属于夏油杰的咒灵，还是作为咒灵的她自己。
再怎么吃惊, 当下该做的事情都不会变。
如果对手是这种毫不啰嗦直接要命的家伙，胜者才有可能得知真相，败者……
绫子在战斗的间隙瞥了一眼笑容冰冷的夏油杰。
他穿着五条袈裟, 那是叛逃之后才有的服饰。
正在对战的特级合成咒灵很强，速度与力度暂且都在可以正常应付的范围内, 但其腐蚀咒力的特性很麻烦。
即使她有着无下限防御, 覆盖在体表的无下限也是由咒力织造的术式，只能在被腐蚀的过程中不断填补修复。
而且, 不仅仅是这个特级合成咒灵。
被逼进树林的绫子在即将撞上身后的树木时, 强行扭身跳开, 躲过了从树上弹下来的网状物。
那网是活的, 在触地之后像是光线一样反射, 直直冲向了身处半空没有落脚点的银发咒灵——
【瞬步】
绫子踩着半空的无形支点, 堪堪避开了长着人脸的网面。交错而过时，那张变态的笑脸简直就是绝佳的掉san素材。
她认出了那是谁。
“特级咒灵, 真人。”绫子有些意外的望向站在地上的夏油杰, “你居然……”
明明就是夏油杰本人, 为什么会像伪夏油一样和那些咒灵们混在一起？！
她没能问出来, 因为背后已经笼下了巨大的阴影。
黄色的宽大丝带毫无征兆的出现，像是裹尸布一样精准快速的卷住了跳到她身后的巨大咒灵的身体与即将落在她后颈的利爪。
这个咒灵既然是合成的，自然能长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来，比如突然从体内抽出的巨大肉翅。
六眼无限制的视角让她根本无需回首便“看”到了所有敌人的实时位置与结构弱点，而她此时只需要回身将手中的刀刃送到这个合成咒灵的核心处，便能大幅削弱甚至当场解决掉它。
绫子毫不犹豫的撞进了这个咒灵的怀抱。
“唔……！”
刀刃，确实击碎了那合成咒灵的核心。
绫子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到了从黄丝带的缝隙中伸出来的一张虫嘴。
以及从那嘴中吐出的、正在往自己的腹腔内深入的岔口利刃——
【特级咒具，天逆鉾】
其效果为，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当然也包括她的无下限术式。
夏油杰出现的太突然，攻击与战斗节奏太迅速，加上真人在一旁分走了她的注意力，她竟然忘记去使用矢量操作卡。
绫子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中的特级咒具笑面青江，瞬间换做短刀·药研藤四郎，在其刀身上粗暴的覆盖了属于咒灵的咒力，一刀斩下了含着天逆鉾刀柄的虫脑袋！
她不可能把这柄特级咒具还回去——哪怕她前段时间刚刚抽卡抽到了一把。
然后放任了自己脆弱的表情，呕出一口血，如同被折断了羽翼的白色凤尾蝶，直直的坠向树冠，然后摔在了铺着枯叶的松软大地上。
“咳咳……”
白发少女像是受了重创，艰难的坐起身，手握住腹部的刀柄，咬牙将那咒具从腹腔给薅了出来。
噗嗤——
鲜血喷洒在两位青年的脚前，暂时的阻止了他们的步伐。
绫子一手握着天逆鉾，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倚着树干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的注视着面前的夏油杰和真人。
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小兽，全身写满了落败的倔强。
只有绫子知道自己的内伤正在被【反转术式】快速的治愈着，但她实在有太多疑惑。
为什么天逆鉾会在夏油杰手上？
为什么痛恨咒灵的夏油杰和真人联手了？
他当场把真人打个半死然后吸收掉才正常吧？
说自己拿了记忆什么的……她的意识深处确实有系统帮忙封印的、属于夏油杰的记忆之匣，但是记忆这种东西，对方打算怎么取走？
“有着六眼的一级咒灵，真有意思。”夏油杰微笑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卑劣的赝品，“即使有着六眼，你似乎也不可能像是悟那么强呢。”
“你还记得五条悟。”绫子“虚弱”的开口，惊讶的望着他。
也就是说，对方虽然失忆了，但拥有的记忆至少在高专之后。
然后被一只蛇样的咒灵紧紧的缠住了脖颈，捆在了树上。
“没错，我还记得悟，而不是被夺走了所有的记忆。”夏油杰敛起笑容走向她，“你很吃惊吗，小偷？”
“小偷？”绫子大概率猜到对方是指自己吸食了他的血液获取记忆与咒术的事情，但她不明白对方了解到了哪一步，或者被灌输了怎样的记忆，只能继续试探，“你想说什么？我可没偷……呜！”
夏油杰抓住了少女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向后扯去砸在了树干上，然后双眼冷漠而厌恶的注视着这个“咒灵”——没错，绫子是咒灵，毋庸置疑，是夏油杰讨厌的、绝不会温柔以待的物种，这很合理。
“六眼可不是区区咒灵配拥有的，这是属于五条家咒术师的东西。”夏油杰宽大温热的手掌摸上了她的脸颊，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先提他自己的事情，“你说你偷走了什么？”
头皮被薅得有点儿疼的绫子表情惊恐了起来。
不不不等一下，这位大哥您落在我眼皮子上的手指是什么意思——
[系统，被挖眼睛会影响六眼卡的使用吗？我还能用反转术式长出来眼睛吗？]
绫子紧急的询问着自家系统。
【不会影响，能长出来，但系统建议宿主您直接跑路不要陪对方这么玩！】
（对不起我先切断共感了！）
系统的尖叫和首领宰果断跑路的留言，同时出现在绫子的脑海里。
绫子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夏油杰。”绫子试图挽救对方的形象，“你不能做出这么变态的事情，这和你的帅气不符合。”
那越来越用力的指压停住了。
“你说得对。”夏油杰眯眼微笑，然后松开了绫子的头皮和脸蛋儿。
他抄起地上的天逆鉾，面无表情毫无前兆的插向了少女的眼睛。
一道银光闪过。
“哦？你好像有不少有意思的能力。”
夏油杰望着被从手中弹飞的特级咒具，沉默了片刻后有些感兴趣的摸上了少女的脑袋。
绫子：……
还好我开了矢量操作的自动反射。
虽然天逆鉾能解除无下限术式，但体表覆盖着的自动反射却能扛住物理攻击。
不过，请别摸我脑袋了可以吗，总觉得会被薅秃qaq
“决定了，虽然只是一级咒灵，但好歹也有能力干掉我刚刚放出的特级……就让你变成我的咒灵吧。”
“在那之前……”绫子咬了咬嘴唇，似乎已经认命了，“你说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儿？能告诉我你的记忆停在哪儿吗？至少，让我死个瞑目。”
“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夏油杰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像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预告，“有人复活了我，然后告诉我，我的复活多亏了你。”
“你所夺走的我的血液，我的记忆，全都成了复制[夏油杰]的必要素材。”
“或许是复制中出现的错误，我的记忆只存在于被悟杀死之前。”
“想也知道[我]一定是被悟杀死的。”夏油杰凑近绫子，几乎与她呼吸交缠，“你说，人被杀死时的记忆，重不重要呢？”
四目相对，绫子并无心情感慨夏油杰的眼睛小。
她已经完全被对方话中的信息量给镇住了。
“你是……夏油杰的……复制品？！呜！”
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
“即使真相如此，被直接说出来，我也是会很伤心的。”
再怎么可爱的外貌，也不会影响一个顶级咒术师对咒灵本质的判断。
“人一旦死过，再度复活后，还会是那个人吗？”
夏油杰蹲在绫子面前，笑眯眯的托着下巴，像是闲话家常似的抛出了足够致命的哲学命题。
“你也是能死而复生的存在吧？每次复活后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你，还是真正的你吗？”
少女咒灵那双漂亮的六眼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你……”
【宿主，您冷静点儿！】
（我又上线啦！没被挖眼睛吗太好了！）
夏油杰对预测中体力和精神力都该在此刻降到最低的少女咒灵使用了他的术式。
按理来说，“咒灵操术”这个术式的发动，只要有两级以上的差距就可以直接降服咒灵。
夏油杰是特级咒术师，而少女咒灵是一级，所以需要一定的削弱步骤。
【检测到宿主正在被使用支配技能，“支配者”称号已自动开启！】
夏油杰惊愕的望着降服失败的现实。
少女咒灵的双眼顿时恢复了清明。
夏油杰匆忙的后退，即使这样还是被刀尖划开了衣袖的布料。
蛇形咒灵被少女徒手撕碎。
黄色的丝带在空中浮现，丝带的另一端带回了被弹飞的特级咒具·天逆鉾。
夏油杰从少女那游刃有余的姿态中，突然明白了。
黑发青年咬牙切齿的、恶狠狠地笑了：“原来如此，从始至终都是装的吗？”
“即使你是复制品，你也还是夏油杰。”绫子不得不抛开某些感性会带来的犹豫，只讲究以现实而论的理性分析，“你是想要用狱门疆封印悟吗？既然如此，我就绝不会把天逆鉾交还给你！”
天逆鉾，可以解除狱门疆封印的重要钥匙。
“是吗，看来你果然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夏油杰挥袖招出了新的特级咒灵，而真人已经冲向了白发咒灵！
新的战斗，一触即发！
拿不到新情报的绫子果断的选择了用瞬步跑路！
她要把钥匙交给——
手中咒具的触感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
真人眺望着逐渐消失的银发少女的背影，嘟嘴不满的问道：“就这样放她走吗，夏油？虽然那个天逆鉾是假货……欸，你居然连能变成咒具的咒灵都有，就这么废掉好可惜。”
“闭嘴，只是为了确认对方拥有的情报而已。还有，我可没兴趣与咒灵搞好关系。”
“可是你和之前夏油的目的是一样的吧？”真人笑嘻嘻的凑在夏油杰的身边，“我是不介意再被你杀死一次啦，但我好像会无数次复活哦？”
是的，夏油杰已经降服并吃过真人一次了。
然而正如绫子也曾杀死过真人、真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一样，这位有着缝合线的特级咒灵仗着自己不会死的特性，非常快乐的在夏油杰的雷区蹦着迪。
“话说，你真的是复制品吗？”
夏油杰抚袖冷笑着，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真真假假的情报套路而已。
他这次，绝不会再毫无意义的败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