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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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迷藏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和谈愿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她们一起去海边游泳，去沙滩上捉螃蟹，海浪追赶着她们的脚印，贝壳里传出相爱的回声。潮水褪去时她们在日出里相拥，海面上升时她们共享着月色。
空无一人的海边，谈愿慢慢靠近她的耳畔，对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叶迷藏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落下的吻……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梦境都是彩色的。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午饭时间，叶迷藏才缓缓睁开双眼。
想到谈愿快落地了，她摸起床边的手机，准备发条消息问问情况。
打开微\\信，迎接她的却只有那一条冰冷的信息。
“小月，我们分开吧。对不起。”
分开，这是什么意思？
叶迷藏顿时“腾”地坐起身，睡意全消。
刚从缱绻旖旎的梦境中脱离，便猝不及防跌入了阴森凄寂的冰窖。
她反复确认着屏幕上短短这一行字。
谈愿就是要和她分手。
叶迷藏既惊讶又愤怒，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于是，她回拨了视频过去，无人应答。
打了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
回想起这两天谈愿的种种表现，确实是有一些反常。
她很多次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却在开口时欲言又止。还有一些时刻，她明明在对着自己笑，但眼里似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再加上陈天奕那条深夜里发来的关心短信，叶迷藏清楚，之前她隐约感觉到的不对劲，并不是自己的敏感多疑。这场分手，应当是谈愿的蓄念。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迷藏急需一个解释。
两小时后，谈愿下了飞机。
不出所料，手机通话记录里，积满了来自叶迷藏的未接来电。
她不敢接听，同时也没有按下挂断键的勇气，只能听着手机一遍遍传出蜂鸣，让她的心弦紧绷又放松，周而复始，直至归于沉寂。
微\\信上也一样，不断弹出的消息，跳动着的红色红色数字是叶迷藏无声的控诉，击打在谈愿就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她甚至不敢回家，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寄存行李，然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她随意搭上站台停靠的公交车，坐了一站又一站。
目光机械化地盯着窗外路过的风景，任微风吹乱她仓惶的心事，无法抽身的思考让她疲惫不堪，很快便靠着车窗睡着了。
直到手机的再一次震动将她吵醒。
确认不是叶迷藏的号码，谈愿才肯接起电话。
“喂……”
“愿愿，你在哪儿？”
蒋方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带着关心和担忧。
“我……”谈愿看着窗外，陌生的街道和从未见过的招牌让她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怎么了？”
“你还好吗？我听陈天奕说了，柴主编让你停职的事了，还有……”蒋方音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一时间说不清楚，我现在在宿舍，你要不回来一趟？”
“好吧，我马上回去。”
谈愿不明所以，还是挂断电话，在公交车下一站停靠时下了车。
谈愿刚走进宿舍楼，蒋方音就忧心忡忡地跑上来，握住了她的手。常而站在她旁边，同样神色凝重。
“愿愿，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听说这件事，都吓死了。往社里打恐吓电话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是啊，要不是听老陈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去查这些事，”常而走上前，“你应该找我们帮忙的。”
“我们社会版嘛，遇到这种事在所难免的。”谈愿为缓和气氛，故作轻松地对她俩笑笑，“别担心，没什么事，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有报道权，他们做了亏心事，心里害怕被公之于众而已。”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常而问。
“要我说，你还是听柴主编的。”蒋方音建议，“出去旅游看看风景，散散心也好。”
“我不会因为这么点威胁，就放弃调查的。”谈愿明白她们的担心，但她心意已决，“对了，你这么急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
“那个……”蒋方音和常而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指了一下楼梯。“要不，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
谈愿满腹疑问地看了她俩一眼，没等到任何回应，便自我安慰般地笑笑，上了楼。
谈愿刚走到自己宿舍所在的五楼，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她站在拐弯处的平台，双脚像被困在了原地，抬头仰视的眼里，是难以名状的复杂。
窒息，不安，痛苦，心碎。
原本纯白色的墙壁上，殷红一片。几个用油漆写下的大字赫然入目——“要你的命”。
这几个字的笔画崎岖变形，笔锋处因重力而滴下长长的一条，宛如由鲜血绘成的蛇，幽异吐信，触目惊心。
而此刻，站在这几个字面前的，是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提着一桶白色的油漆，一笔一笔刷着墙上的痕迹。汗水沾湿了她的发，油漆也溅落在她那条价格不菲的黑色裙子上，留下难以洗去白色的斑点。
谈愿感觉自己的眼眶发热，滞涩地问出一句：
“小月，你怎么来了？”
或许是因为无颜面对叶迷藏，她的声音喑哑地哽在喉间，几不可闻。
叶迷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谈愿的双眸。眼神里有不解和愤怒，更多的是被她背叛的幽怨。
“小月，我……”
谈愿知道，一切的道歉和解释都苍白无力。她只能默然走上台阶，接过了她手里的油漆刷。
在她在手指轻触到叶迷藏的一刹，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谈愿下意识想去抱住心爱的人，但现实的提醒让她缩回了手。
叶迷藏既然会在这里等她，肯定是问过蒋方音她们了。自己去临州调查的事，还有被停职的事，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
“小月，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知道这件事会有危险，但是我爸就是被他们害死的，现在还有很多人被困在那里，他们需要人帮助，我不能不管。”
“而且，你下个月就要参加选秀了。出道做爱豆，本来就不能谈恋爱，如果被粉丝知道了，你的事业会受到影响的。”
谈愿踮起脚，伸出手摸了摸叶迷藏的头。
“我们大明星叶迷藏，一定要出道好不好？那时候你就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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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梦想，站在舞台上表演了。会有很多粉丝听你唱歌，很多人欣赏你的舞蹈，也就……不缺我一个人了。”
谈愿说着话，泪水已止不住从眼窝涌出，滴落在混着油漆味道的水泥地上。
她不敢再看叶迷藏的眼神，只能背过身去，紧抿着唇抑制住呜咽。
“小月，你回去吧，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说完了吗？”
叶迷藏的声音冰冷，像刀子一样，刺痛谈愿的心。
可她的心，何尝不是被伤害得千疮百孔？
“谈愿，你看着我。”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告诉我这件事，对吗？”
谈愿不得不转过头来，可她没办法给出否定的回答，只能选择低头沉默。
“你怕我会受到伤害，所以选择一个人面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乎危险，想要和你一起面对呢？”
叶迷藏不是不理解谈愿的想法，但她不能接受，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谈愿的第一选择竟然是将自己推开。
她是这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谈愿抬起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重新看向叶迷藏：
“可是我在乎。”
谈愿当然知道，为了出道的梦想，为了改善家人的生活，叶迷藏这几年付出了多少。现在她的生活刚刚好起来，不能允许再出现任何一点差错了。
谈愿不能允许她因为自己，再被拖入看不见未来的深渊里。
“小月，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
“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你恨我吧。”
叶迷藏还想要再开口，却对上了谈愿直视着自己的双眸。虽然此刻已被泪水浸透，但那眼神里的坚定却如同锋利的火光。
谈愿这个人她太了解了。平日里，所有的小事她都会依着自己。但在这件事上，她一旦做出决定，就没有办法再改变了。
她的理想于自己而言，是对父母一生命运的背负，对那些被困在船上的弱者，也是余生能够转圜的希望。但对叶迷藏来说，却如同覆灭一切的大雪，将二人之间的一切美好彻底埋葬。
从此她还是她，她们却不再是她们了。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出道的。”
叶迷藏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的谈愿，这个昨天还在她耳边说着情话的枕边人，此刻却让她感觉无比陌生。
她像是去另一个星球执行任务的宇航员，穿着一件厚厚的外衣，带上不多的氧气，将自己和她隔绝在不同的空间之外。距离是一层玻璃的距离，看得到互相的脸，却听不见彼此的心跳了。
这个她爱的人，和地球这一端的自己转身作别，孤注一掷，从此走进有行星列队而行的茫茫宇宙里。从此她发出的信号也失去重力，在真空里分崩离析，杳杳不再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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