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唐奴乌梁海
陈亿对随行书记官黄程宾道：“你不是有个亲戚在北唐城做生意吗？正好一起去看看，也从他口中了解一下北唐城的情况。”
黄程宾的表兄铁宗伟在西大街开了一家粮油铺子，特使团一行人坐着北唐市政府提供的大型面包车，到了西大街，却没有找到粮油铺子，只有一家铁记水果蔬菜店，门口站着的正是铁宗伟，黄成宾下车和铁宗伟见面之后，奇怪地问道：“你在信上不是说开粮油铺子吗？怎么变成水果铺子了？”
铁宗伟是个面孔黝黑的高瘦男子，皮肤粗糙，像个普通的农民，他以前也确是农民，实在家乡活不下去了才到城里找活的。
铁宗伟叹息道：“今年外蒙西部粮食大丰收，粮油价格大跌，我从绥远把粮油运过来，不但没赚到钱，还亏了本，急得要跳河，幸好北海银行主动联系我，借了一笔贷款给我，我在城外租了十几亩果园和菜园，自采自卖，不做贩运了，这才把本钱赚了回来。”
陈亿问道：“这里政府收的税重吗？有几种税？”
铁宗伟道：“只要信奉墨门教、十八岁以上加入尖刀会、十八岁以下加入正青会，就不用交一文钱的税，不像北洋政府，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税，我和老婆都加入了尖刀会，我儿子才十二岁，加入了正青会。”
他出示了一张蓝色的尖刀会会员证，会员证上有两把交叉在一起的尖刀图案。
陈亿知道尖刀会和正青会是正义党的外围组织，不由暗暗吃惊：正义党不惜牺牲税收的代价，也要把北唐城所有人一网打尽啊！这样一来，各个行业所有人的利益就和正义党紧紧绑在一起了，一旦发生战争或其他变化，所有人都会为正义党拼命的。
黄程宾道：“你知道墨门教和尖刀会是做什么的吗？”
铁宗伟道：“我们两口子都不识字，哪里懂啊！只知道入了会、不交税。我儿子铁金唐在正青学校读书，他懂一些。”
这时有个黑脸少年从店里冒出来，大声道：“墨门教的宗旨是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就是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工作时按时拿工钱，有休息时间，如果老板不给工钱、不准休息，那就是有害之人，必须铲除掉。”
黄程宾道：“这是你儿子铁金唐？都长这么高了，懂得挺多的，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比你小时候强啊！”
铁宗伟对黑脸少年道：“小兔崽子，表叔来了也不叫人？”
黑脸少年铁金唐叫道：“表叔好！”
陈亿对胡林道：“你们正义党的思想教育很厉害啊！这孩子长大了绝对是正义党的忠诚之士。”
胡林道：“这是正义党宣传处的功劳，大家都称冼处长是墨门教教主，她对墨门教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
冼玉姬道：“什么墨门教教主？那只是开玩笑的说法，只是如果我们不宣传墨门教的话，这里的百姓就会信奉白莲教、天理教和弥勒教，宗教信仰的阵地非常重要，我们必须占领它。”
陈亿看看冼玉姬，然后对黄成宾道：“狄从墨能有冼处长这样一个得力助手，何其幸运！”
黄成宾问胡林：“你们不收税，政府的开支怎么办？官员的工资怎么发？”
胡林道：“我们有北海集团公司下面的一百多家工厂、养殖场和商铺，每月产生的利润很高，只需拨二十分之一，市政府就够用了。”
色楞格河发源于外蒙杭爱山下，横跨蒙俄两国，全长一千四百八十公里，像库苏古尔河一样，水流最终注入北海湖，由于蒙古高原地势高，虽然缺水，但仅有的一点河流还是朝地势低的沙俄境内流淌。
“轰轰轰……”一声声巨响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个中队的十二架轰炸机沿色楞格河两岸飞行，每隔一公里就扔下一枚炸弹，潜伏在色楞格河东岸乌伊勒格镇的恩琴马匪看着飞机一步步逼近，很多人都慌了，当一声爆炸，终于炸飞了几个骑兵时，奉命趴在地上的骑兵们，终于忍不住开始跑了，一个人逃跑，其他人跟着一起跑，虽然恩琴和格里高力大喊着，叫大家不要跑，并开枪击毙了首先逃跑的人，但一万多骑兵全部陷入混乱之中，已经无法控制。
抗美援朝时，潜伏的志愿军为了不暴露部队，宁愿被炸死、烧死也不吭声，但这些由俄蒙马匪组成的军队显然做不到，虽然只死了几个人，一万多人都开始狂跑了，有的跑向旁边森林，有的跑向山谷，以躲避飞机的攻击。
刘汝明的第一警备旅接到空军通报后，立即命令全军开拔，炮兵营也带着步兵炮和迫击炮，向乌伊勒格镇挺进，在他们的左翼，苏布达的独立骑兵旅五个团六千多骑兵，也开始向乌伊勒格镇发起攻击。恩琴接到两侧侦骑报告后，看着混乱的部下，叹了口气，下令撤退，然后率先骑马向北方俄境逃窜了。
北唐城，正义军司令部作战室，狄雄刚刚接到恩琴马匪败退到俄境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苏武城的坏消息就传了过来，正义军与沙俄军爆发了第二次空战，沙俄步兵一万多人也从东面和北面向苏武城发动了进攻，一度攻上了城头形成白刃战，张振扬下令重炮团开炮轰击，这才打退了沙俄军的攻势，但这时西面的沙俄军二十架战斗机突然加入空战，苏武城上空的正义军空军措不及防，腹背受敌，飞机纷纷被击落，损失惨重，飞机被打得只剩七架战斗机，沙俄军轰炸机趁机轰炸了正义军炮兵阵地，重炮团团长、副团长及一百多名炮手阵亡，十二门重炮被炸毁。
北唐城空军旅接到紧急求援后，副旅长冯异亲自率白鹰大队三十六架战斗机赶往苏武城，这才利用优势飞机数量击败了沙俄空军。
战斗结束后，统计双方战斗机损失数字，正义军损失了二十二架，加上第一次空战的七架，总计二十九架，战损多于沙俄军二十五架。狄雄看着战损报告，脸色难看，很久没有说话。
冯安邦拿着刚收到的一份情报对狄雄道：“从西面过来的战斗机飞行员都是从莫斯科调过来的老飞行员，经验丰富，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我们事先没有知道这个消息。”
张忠智道：“昨天夜里，刘振东和冷寒冰率两个特务营发起夜袭，击杀了沙俄军司令官托木果夫，但沙俄军副司令迅速接管了指挥权，并没有受到影响。”
狄雄道：“那里的战斗应当告一段落了，我应当去见见那位陈特使了，冯师长在这里帮我看着，有情况立即打电话给我！”
冯安邦敬礼遵命之后，狄雄带着四名警卫离开司令部，直奔北海集团公司会议室，吴忠正在这里陪陈亿谈话。看见狄雄进来，他对陈亿道：“这就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狄雄，也是黑旗军总司令！”
狄雄主动同陈亿握手之后道：“实在对不起！刚才在司令部走不开，让陈特使久等了！”
陈亿笑道：“我们没有久等，冼处长带着我们参观了很多地方，连正青商社都去过了，那里的商品之多，让我们看花了眼，我们都忍不住想掏钱买些东西，却被告知要先到银行排队兑换代金券，然后才能买，幸好聪明的冼处长早有准备，她带了一千元的代金券换给我们，避免了我们去银行排队。前线战事很急，狄总司令当然是以战事为主，我们的事不急！看狄总司令的表情，战事似乎已经结束了？”
狄雄道：“只能说暂时结束了，恩琴马匪被打退了，但他们是骑兵，跑得飞快，我们只消灭了不到两千人。苏武城那边，沙俄军因为进攻伤亡太大，也停止了进攻。”
陈亿问道：“狄总司令这里有外蒙地图吗？”
狄雄身后的刘振南眼疾手快，不等狄雄说话，就取出了地图，放在陈亿面前，陈亿指着一个地方对狄雄道：“这个地方两年前才被沙俄人占领，有十六万平方公里，狄总司令想过收回来吗？”
狄雄看见他指的地方是唐奴乌梁海，便回答道：“唐奴乌梁海是属于中国的，当然要收回来，我连康熙时代丢掉的北海湖都要收回来，何况是唐奴乌梁海？”
陈亿道：“狄总司令打算何时收复唐奴乌梁海？”
狄雄看着陈亿的表情，道：“这不会是黎总统给你下的秘令吧？”
陈亿道：“这是我在黎总统面前主动立的军令状！北洋政府无能的名声太差了，我们身为北洋政府的官员深感羞耻，因此我想和狄先生合兵一起收复唐奴乌梁海，然后在唐奴乌梁海首府克孜尔插上北洋政府的五色旗，如果狄总司令能帮我们这个忙，你们将被免去一切罪名，名正言顺的驻守在这里，北洋政府会给你一个蒙西镇守使的职务。”
冼玉姬笑道：“合兵收复唐奴乌梁海？怎么合兵？就凭你带来的十几个警卫？”
陈亿脸一红，没有说话。
在另一时空，陈亿是在一九一八年才收复收复唐奴乌梁海的，当时总统已经换成了徐世昌，俄国沙皇已经退位，全国彻底陷入四分五裂中，陈亿在徐总统面前慷慨陈词，要抓住机会收复唐奴乌梁海，徐总统对他非常支持，但徐总统手下能调的兵力太少，只能给他一个连，陈亿就凭这一个连，加上从库伦征集了二百多民兵，总共三百多人就去收复唐奴乌梁海了，幸好唐奴乌梁海的沙俄守军也只剩一百多人了，被陈亿攻取首府克孜尔，收复了唐奴乌梁海，这一新闻当时上了当时的《京报》头版，给名声极臭的北洋政府打了一针鸡血。
这一时空，他发现外蒙西部有一支汉人为主的军队，总喊着“收复失地”的口号，还特别能打仗，他便想提前收复唐奴乌梁海。
狄雄道：“陈特使的意思是，我们收复唐奴乌梁海，然后把功劳让给你们北洋政府，作为交换，你们招安我们，封我做蒙西镇守使？”
陈亿道：“的确是这个意思，不知狄总司令能不能答应？毕竟你们大部分人都是从内地来的，还有很多家人在内地，血浓于水，如果总是跟北洋政府对着干，你们就回不去了呀。”
狄雄道：“唐奴乌梁海我肯定会收回的，但要不要接收你们北洋政府招安，需要正义党开会投票决定，毕竟你们北洋政府的名声太臭了，我们还多次发生过武装冲突，击毙了绥远都统，前任总统也是我们气死的，谁知你们会不会秋后算账。宋朝时有个叫宋江的，他招安后的下场，《水浒传》里可是说的清清楚楚。”
陈亿道：“袁总统当时病得很重，就算没有那份报纸，撑不了几天了，至于那位潘都统，在绥远横征暴敛、贪赃枉法，民愤极大，黎总统上台之后就准备处理他了，只是被狄总司令先下手做掉了，这是为民除害啊！怎么能怪你呢。《水浒传》只是一部小说而已，里面很多内容都是虚构的，狄总司令千万不要当真，历史上真实的宋江招安后，再次造反，才被朝廷剿灭的。”
狄雄道：“我们正义党是讲民主的，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在高层会议上投票决定的，如果投票的结果与陈特使意愿相反，也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不过我对陈特使带来的善意还是非常感激的。”
冼玉姬道：“陈特使！我先告诉你，投票时我肯定投反对票的，因为你们北洋政府的名声太臭，接受你们招安，把我们辛苦建起的名声也搞臭了，别人会认为我们跟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做的很多坏事，也会算在我们头上。”
陈亿着急道：“刚才听冼处长说，正义党的事，其实狄总司令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为什么又变成投票决定了？”
狄雄道：“在特殊情况下，我的确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但我既然要尊重正义党高层其他人的意见！就要慎用这种权力，如果什么都是我说了算，那还要其他高层干什么？岂不是变成袁世凯那种独裁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