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难民队遭袭

    一九一四年十月三十一日，是日本大正天皇的生日，日本人称为“天长节”，日军将领们想在这一天拿下青岛，向天皇献礼，就向青岛的德军发动总攻，然而德军拚死抵抗，双方激战了六天六夜，日军战死一千多人，只拿下部分地区，没有攻下青岛，由于北洋政府撤走了驻军，青岛周边的即墨、崂山等地中国百姓遭到日军烧杀抢掠，死亡人数远远超过日德双方的伤亡，消息传到山东其他地区，百姓们纷纷逃离家乡，难民潮从几十万人增加到几百万人，山东难民涌向北京、天津、直隶、山西，这些地方本来就有很多难民，根本容不下这么多难民，于是当地人与外地人的冲突越来越多，冻饿而死的难民不断增加，北京、天津的妓院越开越多了，各地土匪的人数越来越多了，这时，一条流言在难民中传开了，“外蒙有个北唐城，去了那里能生存。白面馒头全管够，还有羊肉香得很。”还有一份在黑市中才能买到的报纸《正义日报》，上面头版有一篇文章，标题是“世外桃源北唐城”。

    为了生存下去，一批又一批难民涌向绥远和察哈尔，又从绥远和察哈尔涌向外蒙边境，当地的军阀对难民带来的各种问题很头痛，巴不得他们离开，因此并不阻止他们越境去外蒙，但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外蒙边境的查干、塔尔、苏兰几个边防哨卡各有一个排的边防军接待难民，登记之后发放食物和棉衣，这些人虽然穿着外蒙边防军的制服，但其实是正义军士兵，以前的哨卡老兵收到伪制的库伦政府文书，通知他们由于年纪太大，可以退役了，老兵们每人从传令官那里领到了几十块银元的退役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正义军一个连，接管了与绥远、察哈尔相邻的三个边防哨卡。

    由于北洋政府加强了对绥远的管理，给绥远军队配备了两架木制飞机巡逻，正义军的飞机已经不能进入绥远，难民经过登记区分后，优秀人才和技术人员可以坐飞机，经过几次中途加油后直达北唐城，普通难民只能步行穿起戈壁沙漠。这也是没办法，飞机太少，运送成本太高，难民又太多了。

    一名登记的军人对一个留小胡子的中年人道：“周先生，您是北大教授，可以坐飞机走，为什么要步行？”

    周先生笑道：“你们长官不仅重视技术人员，还很重视文化人嘛！我并不是去投奔北唐城，只是去看看，我是自愿跟难民一起走的，你不用管我。”

    在这片戈壁沙漠上，衣衫褴褛的无数难民三三两两的朝着北唐城的方向前进，他们或是成群结队，或是一家几口人，怀抱着对世外桃源的向往。实际上，这个时期的广大老百姓的文化普及率相当低，读书这样的事只有有钱人才能享受，《正义日报》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真的能看懂，像这些赶路的难民，你随便挑几个问问，估计一个大字都不认识，因此针对这一现象，包头情报站的各个情报组都安排了说书先生，藏在各个穷人出没的角落解读着《正义日报》的内容，这才让越来越多的人们了解到了北唐城这一地方。

    绥远的包头情报站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宣传国外的地方，这反而要归功于当地混乱的政治格局，正是当地政府的不作为，才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空间。在狄雄离开包头之后的这些时间里，绥远的局势陷入了动荡不安当中，早在狄雄离开的半个月后，阎锡山的晋军再度攻占包头，与潘矩楹的北洋军发生交战，仅仅又过了一个月，马家军也动用了几千骑兵袭击了包头，与晋军展开火力冲突，原来之前在狄雄那边吃了亏的马福祥并没有忍气吞声，一直想找机会报复狄雄，只是没想到碰到了晋军。于是不明所以的两支军队又是展开了一场血战，在马家军的猛烈攻势下，晋军损失惨重，包头几乎面临失守的危险，危急关头，包头驻军紧急调集了飞机前来支援，这才让马家军望风而逃，当然，这一切都是一九一四年春天发生的事了。三家军阀的混战让绥远增加了几十万难民，大量田地抛荒，无数贫民死于饥寒。

    到了秋天，绥远这片土地又开始不太平了，潘矩楹因为包头的事再度向阎锡山发难，双方开始围绕绥远的中西部地区开始了地盘的重新争夺，当地本就破败不堪的城市和乡镇再度陷入劫难，许多地方的政府完全成了空架子，这才让绥远布置的正义党情报站钻了许多空子。

    现在，由于正义党的宣传，让大量的难民朝着北唐城的方向不断前进，他们都在渴望北唐城有他们向往的美好生活。不过，前往北唐城的路并没有这些难民想象的那么容易，纵使狄雄沿途设置了许多补给站，但依然有人还未坚持到站就饿死在了半路上，当地的天气和自然灾害也是一大艰难险阻，许多人完全适应不了当地的气候，纷纷在路上就病倒了，而补给站的医疗力量也是相当有限，有时为了看病在难民之中还会爆发冲突，当然，发生冲突的原因不仅仅是看病，之前狄雄为了照顾难民，安排了飞机定时去投送一定的食物，这个决策并不能完全解决所有难民的温饱问题，许多人看到飞机的时候，往往一场斗殴就会发生，毕竟这个时期的民国百姓很少知道道德素质这个问题，他们只希望自己的能多吃一些东西，至于他人的死活，自己完全不会在意，最终结果大多就是身强力壮或者手持兵器的人获得了胜利，投放的食物往往都会被他们抢走，偶尔有狡猾之辈会藏在暗处找机会拿走部分属于别人的食物，而这些冲突，多半都在补给站看不到的地方，难而民到达补给站时也会反应这些问题，为了解决冲突问题，补给站的军队分发了枪支弹药给一些靠得住的旧军人和向导，不会打枪的青壮也发了大刀和标枪，希望他们能帮忙维持秩序，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难民之间的矛盾。

    但是，这样的难民队伍所面临的绝不仅仅是这些问题。一九一四年十一月的一天，达兰扎城外的一处山坡上，一个身着蒙古服装的女子正拿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难民队伍，这人正是被狄雄所通缉的香越房子，木仑亲王切断水源的事就是她鼓动的，差点给北海公司带来灭顶之灾，而她付出的代价，不过是陪好色的木伦亲王睡了几次，她此前在木伦的蒙古军队战败前，就预感到了危险，于是她在狄雄的军队来袭之时就逃出了木伦城，她在蒙古认识的亲王并不少，毕竟日俄之间存在着许多矛盾，所以日本在蒙古其实也做了不少情报线人，这些蒙古贵族对俄国人的忠心也没有多少是货真价实的。香越房子离开木伦后，依靠着一台发报机再度叫来了天津方面的一架飞机支援，她又重新得到了七名助手重新组成了情报组。此时的香越房子子对狄雄恨之入骨，她打算除掉狄雄之后再离开蒙古，这次她把目光看向了前往北唐城的难民队伍。几天之前她带着情报组来到了达兰扎城，在重金悬赏和色诱之下，当地的达兰扎亲王与香越房子达成合作，他们召集起了当地的蒙古军队一千多人以及附近的马匪两千多人，打算对狄雄布置的难民运输线展开一场袭击和劫掠。

    此时，大约三千多人的骑兵就在香越房子的后面，达兰扎亲王看着拿着望远镜的香越房子，心中着实有些焦急，因为他们已经在风沙当中待了快半小时了，他不由自主的问道：“房子小姐，您到底在看什么啊？那些难民都是一些叫花子一般的人，说到底就是一群废物，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会被他们给打垮吗”？

    香越房子放下望远镜说道：“亲王阁下，我只是保持自己一贯的谨慎而已，如果敌人只有那些难民，那自然不用畏惧，我是在观察附近有没有埋伏的北唐城军队，万一你眼前的难民只是对方布置的陷阱，那么你们冲上去就是送死，我刚刚并没有发现军队，而且既然阁下如此焦急，那你们现在就动手吧”。

    早已迫不及待的达兰扎亲王立刻率领身后的军队冲了过去，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朝着难民人群涌来，而策划这次行动的香越房子却悄悄和她的情报组离开了这个地方，她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多半会被狄雄报复，而这次的行动也纯粹就是为了恶心狄雄，败坏北唐城的名声而已，现在的她再度考虑起了下一步计划，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难民们现在依然还在赶路，他们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戈壁，不知道北唐城到底有多远，突然，一声枪响，一个身材高大的难民头上突然炸开了一道血花，随即倒地死了，把周围的人吓得不知所措，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片枪声，不少人中弹倒了下去，一些难民朝着周围看去，这才注意到了来袭的敌人。然而，之前的枪声已经打乱了难民的秩序，他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此时自然陷入了恐慌混乱当中，四散奔逃，有儿童大哭，妇女尖叫，老人倒在地上被踩死踩伤，这时，在一名向导的呼喊下，难民中携带武器的人站了出来，号召有马的人的人向最近的补给站跑去报信，一些善于骑马的人立刻骑上了为数不多的马朝着补给站迅速驰去。

    这批难民虽然有上万人，但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组织者，有枪支的不到二百人，因此完全陷入混乱中，北大的周先生也在其中，他帮着向导维持秩序，但没有人听他的。

    向导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额头有道长疤，他大声道：“大家不要跑！对方是骑兵，逃跑死路一条，坚决抵抗才有一线活路。”

    长疤率先走出人群面对骑兵，举起步枪瞄准、射击，一声枪响，一名敌骑应声落马。其他持枪的难民顿时有了信心，他们鼓起勇气跟在长疤向导后面，向蒙古骑兵举起了步枪，

    不过，蒙古军队的袭击还在持续，越来越多的难民中弹倒下，队伍的恐慌还在继续，一百多名拿枪的难民此时也朝着敌人开火了，十几名骑兵也倒在了前进的路上。但是双方的火力差距还是太大了，蒙古骑兵也注意到了拿着枪的难民，双方拿起步枪瞬间展开对射，仅仅是几分钟的工夫，难民队伍的持枪者就被射杀大半，长疤也负了伤，但他和活着的持枪者还在顽强地射击着，尽管敌人越来越近了，这些人的勇气或许鼓舞了一部分人，一些勇敢的难民从阵亡者的尸体上拿过武器，继续朝着蒙古骑兵射击，还有一些难民抛出了手中标枪，将几名冲在前面的骑兵击中落马。

    可惜对方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他们只付出了五十多人的伤亡就冲到了难民队伍的眼前，面目狰狞的他们纷纷拔出了手中的马刀，一场屠杀恐怕在所难免。这时空中响起了嗡嗡的鸣叫，两架飞机朝蒙古军队飞了过来，虽然是为难民运送食物和棉衣的运输机，但上面同样配有机枪和手榴弹，必要时可以当轰炸机使用，集束手榴弹当炸弹扔下去。飞机上的机枪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中弹落马，集束手榴弹投了下来，一声巨响，蒙古军被炸的人仰马翻。达兰扎亲王手下的一名团长也被炸死了，后面的骑兵害怕了，骑兵中的马匪掉头就跑，其他骑兵也掉头了。

    难民们欢呼起来，这时补给站的一个骑兵连也到了，他们迅速下马，架起了三挺机枪，在黄色的沙地上快速抛洒了大量的黄色袖珍地雷，也有人称为鸡蛋雷。达兰扎亲王组织了第二次进攻时，骑兵们被袖珍地雷炸的血肉横飞，三挺机枪组成的火力网，也放倒了一百多名骑兵，眼看伤亡增大，在手下军官的劝说下，达兰扎亲王叹息一声，下令退兵。

    周先生对长疤道：“你们的军队战斗力很强啊！”

    长疤道：“这只是正义军二线部队，真正的野战部队，周先生还没看到呢！”

    正如香越房子判断的那样，正义军的报复来的迅速而猛烈，第二天晚上，三架轰炸机轰炸了达兰扎城，引发了熊熊大火，炸完之后，六架运输机把一个营的军队送到了达兰扎城，这支军队，就是长疤口中的野战部队，经过一夜的战斗，第三天早上，达兰扎城头，升起了额尔登特卫队旅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