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在见到池屿的那一刻,方灵的情绪便控制不住的爆发。
医院的工作人员冲了过来,安抚着方灵的情绪, 池屿被安排到值班室里, 一个是为了避免患者在无法自控的情绪中对池屿造成什么伤害。
也是为了避免, 患者家属亲眼目睹患者在发病过程中, 被强力手段压制后再强制送医的过程,会对治疗方案产生不信任的情绪, 不利于家属对后续治疗方案的配合。
隔着那扇门, 屋外怨毒的咒骂声和摔砸声此起彼伏, 伴随着医护人员一个个有条不紊又掷地有声的‘指令’, 没过多久, 便安静了下来。
诊室的门被推开,江准走进,轻轻握着池屿的手。
“都结束了?”
“嗯。”
“她……”池屿犹豫了一下,“没事吧。”
江准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没有受伤, ”江准语气平和,似是安抚, “注入镇静剂后,医护人员探查了基础体征,目前没有大碍。”
池屿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那……其他人呢。”
江准心口一紧, “也没有人受伤。”
“哦, 那就好……”池屿随口答了一句, 休息室内又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 池屿发现,江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池屿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明,是心软又善良的。
江准想。
屋外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不明情况正在看热闹的人,见那名刚刚还在大吵大闹的人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躺在担架上,被几名衣服上印有‘沪市精神医疗康复中心’字样的人带走,不禁好奇,偶尔还窃窃私语,在讨论着什么。
池屿松开江准的手,“虽然被认出来的概率不是很大,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江准没说什么,只是又将手牵了回来。
“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池屿挣了挣,笑道:“两个人手拉手坐在小屋里头看人家抓神经病,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
江准依旧沉默,执着的握着池屿的手不放。
池屿没挣开,低头小声道,“哥哥是不是又忘了‘地下’那两个字了……”
“……没有。”
“那还不快放开?”池屿轻笑道:“一旦放到明面上,这个关系可就失去了它的灵魂了呢。”
江准手心一空,池屿已经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江准问:“什么灵魂。”
“当然是见不得光的、偷情的刺激啊~”
江准:……
池屿的情绪收放的太快,江准见他笑着起身,看着医护人员已经在做着收尾的工作,脚步顿了顿,又朝向他父亲的病房走了过去。
停留在病床旁边,池屿驻足良久,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一路上,他反复思考过之前在诊室里,卢瑞云所告诉他的那些话。
宋席宁说,他救不了自己了,也不想救了。
宋席宁说,也许有人曾经错过,但是归根结底,谁又没有做错过呢。
宋席宁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累了,他是感觉到解脱的,不要觉得惋惜。
卢瑞云拿出一份信,纸张泛软,显然是一幅常翻阅的样子。
她节选出一段独白,轻声念道:
“我的重度抑郁已无法继续,我生来赤/裸,便想死也赤/裸,
无留无念、无挂无碍,只唯二事,常教我有思有想:
其一:方灵与我,非仇非敌,烦请勿要怨念于她,若真因了我而背负了莫须有的因果,倒是教人携愧、于心不安;若有闲时,恳请帮扶一二,脱困于方寸;
其二:便是多喜乐,常安宁,愿家和、子兴。
唯此,足以。”
池屿头抵着车窗,垂着眼沉思。
宋席宁,便是他的父亲——池乐安,这一生以来,一直装在心底的那个男人。
在他母亲与之见过面的一周后,宋席宁自高桥上一跃而下,入海不见。
算着时间节点,大约是在他同家里出柜前后的日子。
池屿眉心蹙着,久久没有放开。
宋席宁、池乐安。
池屿轻声默念道。
倒真的应了那句:多喜乐、常安宁了。
如此美好的祝愿,冠之为名,裹挟着其父母最单纯且诚挚的期望。
却谁也没有想到。
他们的一生,都在与这六个字相背而驰。
卢瑞云还说:“宋席宁对他自己做过的选择不后悔,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把事情怨恨到方灵身上。
“不论之前何种恩怨,但绝不是因为方灵,才导致他去走向这个结局。
“他太痛苦了,他的重度抑郁,已经磨灭了他所有的求生的欲望。
“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这个选择会让你的父母再背负上什么。
“所以他曾拜托过我,如果方灵女士真的出现什么问题,若是我有空,请帮帮她。”
池屿闭上了眼,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只是后来,当我去你家的地址找你们的时候,被告知你家出了事,举家搬迁。
叫方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找寻不到。
这两年,我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总在想,还有没有可能,再找到方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