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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把他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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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一名衙役。

    “怎么啦?”裴澜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睡眼惺忪地问道。

    “本县南部的大柳树村,一个村民在田里忙活完回到家中,发现自家新媳妇儿上吊死在了屋中。”衙役说道。

    梁开打着哈欠,“自杀?这不归我们管吧?找个当地的仵作看一下不就得了。”

    “按理说确实如此,只是当地的村长年轻时也在衙门当过差,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所以叫人过来报案,让咱们派人过去看看。”衙役说道。

    “行,我们去一趟,”裴澜伸了个懒腰,“你们准备一下,我去喊李大人。”

    “成,”梁开点点头,“你们谁一起去?”

    一帮人都耷拉着脑袋,没人理他。

    “嘿,”梁开气笑了,“都不想去?”

    “什么好事儿?”江文越突然醒了,擦着口水站起身,迷迷糊糊地问道。

    “走吧,查案去。”梁开说道。

    “查案?查什么案?”江文越揉了揉眼睛,“又出事儿了?”

    “”梁开一阵无语,“把老王叫起来,一起去趟大柳树村。”

    江文越拍醒了王山,俩人一边擦口水,一边收拾起装备。

    这边,裴澜来到了三堂后面的居所,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杨升哥?”裴澜看见独自坐在院子里发呆,两眼无神的杨升,轻轻唤了一声。

    “啊?是你啊,来找大人?”杨升的嗓子略带点沙哑,站起身,看了看身后的房间,“大人可能还没起。”

    “你也喝大了?”裴澜笑着走上前。

    “盛情难却啊,”杨升捧着脑袋,无奈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把停尸间那几坛高度酒给拿了出来,几杯下去了全躺下了。”

    “行吧,你再休息会儿,李大人住哪个屋?”裴澜笑道。

    “杨大人隔壁那间,你去看看吧,我估计他也不怎么好受。”杨升指了指斜后方的那间屋子。

    “行。”裴澜点点头,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李大人,您还好吗?”

    屋里传来了虚弱且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裴澜轻轻推开房门,一口呕吐物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裴澜啊,”李书辉撑着身子坐起来,“这酒后劲太大了,实在没忍住,见笑了。”

    “没事儿,李大人,我来是想问一下,您还能外出吗?”裴澜问道。

    “是有什么案子吗?”李书辉问道。

    “南部的大柳树村,有一家的新媳妇儿上吊自杀了,村长觉得蹊跷,便派人报了案,我们正准备过去看看,事儿应该不大,您要是难受的话,我们就自己去了。”裴澜解释道。

    李书辉点点头,“你的能力,杨大人与我说过,有你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此案就交给你去办了。”

    “谢谢李大人的信任。”裴澜拱手道。

    李书辉摆摆手,“千万要仔细些,如果确如那村长所言,一定不能把凶手放跑了。”

    “大人放心。”裴澜点点头。

    “去吧,注意安全。”李书辉说完,又躺下了。

    “卑职告退。”裴澜说完,退出了房间。

    门刚关上,屋里又传来了一阵呕吐声。

    “李大人这宿醉够厉害的。”裴澜摸摸鼻子。

    “李大人昨晚喝的最多,想来应该是北方人不了解南方酒的后劲吧。”杨升苦笑道。

    裴澜点点头,“杨升哥,我带人去现场,二位大人就有劳你照顾了。”

    “嗯,放心。”杨升点点头。

    大柳树村。

    “应该是这儿了吧?”王山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大石头上不是写了吗?这么大字儿看不见啊?”江文越指着一株四人合抱的大柳树旁边的巨石说道。

    裴澜拦住了一个过路的老汉,“大叔,我们是县衙的,听说村里有人上吊自杀,你知道是哪一户吗?”

    “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老汉说道,“是我叫人报的案。”

    “那太巧了,”裴澜说道,“老村长,您带我们过去瞧瞧吧。”

    “好好好,你们跟我来。”老村长拉着裴澜,往村里走去。

    裴澜边走边小声问道,“老村长,听报案人说,您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是怎么个蹊跷法,能说说吗?”

    村长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走动的村民,这才说道,“这家人呢,就是一对儿新婚没多久的小夫妻,虽然和我们一样没什么钱,但是平日里也是十分恩爱,丈夫出去种田,或者帮有钱人家做做短工,妻子就在家洗衣做饭,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感情这么好,还能上吊自杀?”梁开凑上来,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蹊跷的地方了,”老村长说道,“实不相瞒,老汉我年轻时也当过几年捕快,大大小小的案子也见识过。只是后来为了照顾病重的老娘,才辞去了差事。”

    “我得知这家的小媳妇儿上吊自杀,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没道理自杀的呀。”

    “或许其中真是另有隐情,先不敢妄下推断,到那儿看看再说吧。”裴澜说道。

    “是是是,”老村长连忙点头,“前面就到了,门口围了挺多人,我让他们不许进屋。”

    “村长宝刀未老啊,当年的东西一点没忘。”高大的王山在一旁打趣道。

    挤进人群,走进现场,只见一具女尸吊在房梁上,脚边是一把翻倒的凳子。

    梁开和江文越先去找死者的丈夫以及附近村民谈话。

    裴澜先和王山合力将尸体抬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关节,说道,“李叔之前教过我,尸僵已经蔓延全身,需要两到三个时辰,现在这尸体正好是全身处于尸僵状态。”

    “这会儿大概是未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是大约是在辰时。”王山说道。

    “王哥你看这里,死者的眉角有道疤,看恢复程度,至少十天以上,”裴澜指着死者眉角的一道疤,“你说什么动作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应该是打架吧?看着像是撞了桌角造成的。”王山分析道。

    “你辛苦一下,把死者的隔壁邻居叫来吧。”裴澜说道。

    “哎,好。”王山点点头。

    王山这个人虽然人高马大的,但是性格极好,他知道裴澜比自己聪明,也很乐于给他打个下手,跑跑腿。

    很快,邻居被带了进来,是个三十出头的夫人,长得挺健壮,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农活。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大大大人,您找我?”

    “不要紧张,我随便问问。”裴澜抬起头,“你跟死者熟吗?”

    “还行吧,她叫江翠娥,平时特别老实,也不怎么爱说话,每次见面都是我跟她打招呼,从来不见她主动说话。”妇人说道。

    “他们夫妻感情怎么样?”裴澜问道。

    “他们挺恩爱的,郑三水每日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去县城的老爷家里做短工,晚上才回来睡觉。江翠娥就在家做好饭等着郑三水,郑三水不到家,她就不动筷子。”妇人说道。

    “他们最近有发生过争执吗?”裴澜问道。

    “这个”妇人有些犹豫。

    “照实说。”王山瞪了妇人一眼。

    妇人点点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见门帘子拉着,这才开口小声说道,“大人,最近村里一直在传,这江翠娥趁着郑三水不在家,搞破鞋!”

    “搞破鞋?”裴澜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外头有人了。”王山说道。

    “哦哦哦,”裴澜点点头,原来是出轨,看来这个郑三水有嫌疑了,“你继续说。”

    “其实大伙也就是私底下说说,但是也不知道郑三水从哪儿听说了这事儿,回家跟媳妇儿发了脾气,”妇人说着,顿了顿,喘了口气,“大约是半个月前吧,大中午的把门关上了,我们家离得近,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郑三水的叫骂声。”

    “但是打那儿以后,好像也没见俩人有什么不对付的,还是跟平时一样。”

    “好,大嫂子,谢谢你提供的线索。”裴澜笑了笑,让王山送她出去。

    裴澜提了提裤子,对王山说道,“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我去别处看一下。”

    “这没什么好看的吧?估计是因为那事儿,早上又吵了一架,这小媳妇儿心里不痛快,上吊自杀了,很明显啊。”王山小声说道。

    “不行,”裴澜摇摇头,“临行时李大人特意叮嘱我,要仔细。”

    王山点点头,“那行,你去吧。”

    裴澜走出死者所在的堂屋,来到旁边的厨房。

    厨房里有一股食物烧焦的味道,裴澜走上前,掀开锅盖一看,锅里是已经烧的焦黑的米饭。

    从还未烧焦的米饭粘稠度推断,原本应该是打算煮粥。

    “都打算好自杀了,还会想起来煮粥?还是说煮粥煮到一半,突然想不开?”裴澜摸着下巴,眯了眯眼睛,“可疑,太可疑了。”

    来到灶台后面的灶膛,裴澜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竟然有意外的收获。

    地上有明显的蹬擦痕迹,甚至能从被鞋底碾碎的木柴上看出大致的鞋印。

    抄起一旁的火筷子,在灶膛里翻动几下,居然从灰烬中发现了一截烧的只剩寸许的麻绳,裴澜的眉头挑了挑,“麻绳?有人会用麻绳烧火?”

    站在灶膛外面,裴澜脑海中已经大致还原了案发时的情景:死者当时正在烧火做饭,凶手来到灶膛旁边与之交谈,趁其不备突然掏出麻绳将其勒死,然后将麻绳扔进灶膛烧毁,将死者搬运至堂屋,将其悬挂在房梁上做成上吊而死的假象。

    确认了自己的推论,回到了王山那边。

    王山已经倚着门框在跟外面人聊天了。

    “干嘛呢?”裴澜眉头一皱,问道。

    “准备回去了,”王山说道,“你那边怎么样?”

    “有发现,我再确认一下,”裴澜说道,“你先叫他们过来,把死者丈夫也带过来。”

    “行。”王山点点头,走上前去把梁开、江文越,以及那个蹲在墙角发呆的男人叫了进来。

    裴澜拨开了死者的领口,“果然。”

    死者的脖子上,有明显的一圈擦伤,而上吊用的这根布条,是不可能造成这个样子的擦蹭伤的。显然,是先被人用麻绳勒死或者勒晕,再挂到梁上的。

    顺着房梁上的绳结往下,裴澜的目光被倒在地上的板凳所吸引。

    “嗯?”裴澜走上前,拿起板凳,差点笑出了声。

    板凳上干干净净,你告诉我这女的是踩着板凳上吊的?

    裴澜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裴澜,怎么样了?”梁开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王山、江文越,还有女子的丈夫。

    “差不多”说到一半,裴澜的目光被死者丈夫袖子上的褶皱所吸引。

    “差不多什么?你继续说啊。”江文越说道。

    “把他抓起来!”

    裴澜伸出一只手,指向了那个抹着眼泪,哆哆嗦嗦的年轻男子,也就是死者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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