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叶落无言

    自那天酒厮之后，已经过去两天，也跟着李卓逛了两天的墨城，见识了这城千年的文化底蕴，可是这心中还是在想些事情，于是这两天的见识也就没记下多少，记得最深刻的还是在登上却重楼的那一刻，那时正是日落十分，从这天下第一楼望向江面，我算是切身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一幕直到过了三十年，依然无法忘怀，那种感受就好似感沧海桑田变幻，浮游于天地之间，这是至死也要再看一次的画面。

    听李卓说古往今来的文人雅士都会在这楼上留下诗句话语，我便起了兴致，索性也在这天下第一楼上留下了一首无名的诗，

    江上独鹭飞红日，

    平楼孤影望青天。

    已尽年华三十载，

    故人凋零二八坟。

    “陈兄好文笔。”

    “这不是什么好诗，随心写出的。”

    “过谦了，来陈兄，我请你吃酒。”

    “酒陈某便不喝了，天色将暗陈某便告辞了。”

    “那也罢，陈兄慢走，告辞。”

    说完我便匆匆走了，走到客栈门口便是见着一人在门口来回踱步，走近些许才发现是那天的酒厮掌柜。

    “梅兄可是来寻陈某，可是姜老要见陈某。”

    “是即，是即，陈公子快些随我走，老太爷急要见你。”

    于是我也不多言语便随着梅兄上了马，两人两马就此出城而去，约莫一刻不到的功夫便是来到了一所宅子门前，匾额上写着姜府二字，看着有些陈旧，想来着便是姜家祖宅了。

    一路无阻很快便来到了姜老的屋前。

    “老太爷陈公子来了，陈公子来了。”

    “快请陈先生进来。”

    话落，梅兄便示意我进去，看着姜老苍白迟暮的脸庞，不禁回忆起三十年前那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说出，要去见一眼这天下有多辽阔的话语，是他一手带着姜家走向更繁荣，也是他即使在大权旁落的时候还拼尽全力护下姜家这最后一脉，是位可敬了老人，也只剩下了位可敬的老人。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陈先生单独聊聊。”

    “你让他们都出去了，若是你就此离去，对陈某来说可是麻烦事。”

    “陈先生还会怕麻烦吗，咳咳咳，先生带着我那大哥的遗子在上庸闯荡都不麻烦，这些事又怎会麻烦到先生，咳咳咳。”

    “好了，陈某此来也只为见见故人，如今见到了，陈某便没事了，姜老可还有话说。”

    “有的，咳咳咳，我想说的很多，想做的也还很多，真是有愧受先生三十年前点拨之恩。”

    “当年的上庸三十一姓中有二十八家都认下的陈某点拨之恩，可陈某自问未说过什么，更未教过什么，如何能算是点拨。”

    “先生做事，我等在看，学到了些，便是点拨了，当时在那些人中，数我最为年长，咳咳咳，也最为多事，我本立下要看尽天下的志愿，可如今确是将死之人，可笑，可咳咳咳。”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陈某也是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人之常情吗，可我自见先生以来，三十年，先生可是一点没变，这也是人之常情吗。”

    “这”

    “先生不必为难，姜某此番请先生前来也只是叙旧而已，你我相识于北朝之时，如今也是历经了改朝换代人道兴衰，曾经的上庸三十一姓已经衰败成了如今的天下九姓，而我姜家的落败，这天下也便只余下八姓了。”

    “这些姓氏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如今确是向新王称了臣。”

    “先生不必惋惜，我等士族本就是在乎利益的商人，谁座天下，是没有分别的，而我姜家确是在这事上犯了愚笨，念起了前朝的好，这才遭了灾祸。”

    “可这天下刚刚安定不过三十年确是又要乱象四起了。”

    “这当朝的皇帝本也是士族燕家，可是当了皇帝便想舍了本来身份，想要与士家大族区分开，可这做人如何能忘本呢，这也引起了士族的不满，加之本就有人心系前朝，这国便很难稳定下来，可谁曾想这本来威武的皇帝到了暮年却痴起了长生，做起了昏君，这江山不就白白送人了吗。”

    “唉，大家士族如何争斗，皇权回落谁家，这因果受的最重的还不是百姓，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先生，姜某时日无多了，死前可求先生一事。”

    “当说无妨，陈某自当尽力。”

    “照顾好姜全，有空让他回来祭个祖，拜会拜会他的父亲便好了。”

    “你们两兄弟姜平，姜安，是谓平安，却是临死前都在想着他人平安，唉，陈某应下了，你不提这个，陈某也会去做的。”

    “提了，求个安心，我这大哥对我好了一辈子，我也该回他的好。”

    “所以你就放弃了自己的妻儿，拼死护下了他的儿子。”

    “只求个心安罢了。”

    “是啊，只为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