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耻辱地活着
岩木诚听到了悠扬的钢琴声——致爱丽丝。qinqingme
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弹的曲目。
周围亮起了无数射灯,聚焦在宽大的舞台上。
舞台的正中央,一台洁白的三角钢琴,安静地等待着它的钢琴家。
在兴奋剂的作用下,岩木诚仅存的自知力告诉自己,那是个幻觉。
他双眼无神地持续扣动扳机,直至打出了轻机枪中最后一颗子弹,随后他拉开了战术腰带上所有的手雷的拉环。
向着钢琴走去。
……
西野元无法切开粗壮的肉藤蔓,也已经失去了救回岩木和海川的机会。
他强忍着悲愤的情绪,利用短刀爬上了藤蔓,向松石隧道跳去。
海川受到了异种的阻隔,他无法接近脑型共生体,不过那巨口异种就在眼前。
异种的牙齿剐蹭着胶质服,发出尖锐的声音,但海川听不到。
“来啊,吃了我!”海川大叫着咬下手中手雷的拉环。
巨口异种似乎听懂了海川的挑衅,章鱼似的触须缠住了被异种围困的海川,拖向了嘴边。
巨嘴中没有牙齿,只有密密麻麻的触须,被塞入嘴中的海川依旧能通过头盔看到里面的情形。
触须摸索着他身体的缝隙,有些已经扯开断腿上的绷带,连接了切口部位的筋肉。
他控制战术头盔屏蔽了痛觉神经。
随后松开了手雷握片。
巨口异种被炸得血肉模糊,但也仅仅是破碎了一部分的嘴巴而已。
“队长,岩木和海川……”千叶绫只看到了西野元一人到达了隧道口。
遇到危险总是会冲在第一位置的海川雅章,平时无聊的时候,会拿手机模拟器弹奏钢琴的岩木诚。
她根本没有做好失去他们的准备。
西野元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清理着隧道内残余的异种,沿着血路向另一边走去。
东京小队自成立以来,每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队员,一直到需要带领队伍的队长,他见过了太多队友的死亡。
或许郭伟是对的,过于在乎队友的生死,只会影响任务的完成。
这是岩木和海川舍命争取到的机会,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护送金巧英获得松尾慎一的备份资料,也许能挽救更多的人。
这就是sh小队存在的意义。
队伍通讯沉默了,失去听觉的三人也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和悲伤释放在异种身上。
很快,他们便突破了松石隧道,进入第31区——松石区。
失去雷蒙斯和布兰达的袋鼠小队,
失去海川雅章和岩木诚的东京小队,
失去联系的圣十字e连和梵天小队。
东京小队四人推动一辆穿梭车堵住了松石隧道,以防止脑型共生体孵化的异种攻入31区。
31区的异种有些稀少,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人工智能解除了丘脑屏蔽,西野元将头盔脱了下来,他坐在穿梭车顶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90纯度的巧克力,掰下一小份放入口中。
他需要这种浓烈的苦味来提醒自己现在还活着。
兴奋剂消退后,强烈的疲倦感袭来。
千叶绫和松尾友子也瘫坐在车顶大口喘着气,身上全是汗水。
千叶绫脱下了头盔,理了理额前湿透的刘海,一向无所畏惧的她,突然轻声抽泣起来。
她并不害怕异种,也不害怕死亡,只是害怕那种失去一切的无助和孤独感。
“雷蒙斯,还行不行?”韦德望着已经恢复人形态的雷蒙斯说道。
实验体的异变能力只能维持15-20分钟,是脖圈的限制。
因为过长时间的异化,会永久失去自我意识,变成完完全全的异种。
脖圈会在完成异化后的第15分钟,向实验体注射s病毒抑制剂和镇静剂。
所以sh上八队的战斗非常简单,要么在15分钟内赢,要么死。
“别管我,你们走吧。”雷蒙斯坐在房顶,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什么队友,也不是什么任务,而是自己的儿子。
ecu被感染的人,有两种选择,接受死亡,或接受痛苦的人体实验协议。
他当时被感染,只是想着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于是选择了后者。
可是,当他从惨无人道的痛苦的密室中活着出来时,看到自己那早已失去人形的脸庞时,彻底崩溃了,他只能戴着面具隔着厚厚防化玻璃看一眼儿子。
面对儿子一次又一次的询问,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更换面具,将自己描述成可以变身的英雄,每天都要击杀很多的怪物。
他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韦德拍了拍雷蒙斯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会照顾好杰克的。”
随后对着小室坦白道:“布兰达注射了蝙蝠异种病毒异化率57,雷蒙斯注射的是银背猩猩异种病毒异化率71,我注射的是袋鼠异种病毒,异化率86。”
他坦白自己的能力,只是想东京小队能够合理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因为最能打的雷蒙斯以及能够帮助所有人撤离的布兰达,已经失去了作用。
西野元站了起来,他重新戴上了头盔,命令道:“出发。”
松尾友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她比任何人都熟悉31区。
这里有她自10岁以来所有的记忆。
8岁那年,她随着父亲撤离了东京,成为第一批到达南极的幸存者。
父亲在ecu的授权下建立了人类最大的生化实验室——松尾实验室。
两年后圣玛丽城下三层建造成功,她成为圣玛丽城的第一批居民。
她在这里遇到了世界上各个地方的小伙伴,一直到17岁,她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异种。
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艰苦的地方,继续生活,继续学习。
松尾实验室给人类带来了巨量的研究成果,她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活在他的庇护下。
她始终认为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东京,回到上野公园小路旁的家。
直至松尾实验室灾难,直至圣玛丽城陷落。
那虚幻的梦想,伴随着那场灾难消失了。
她不得不背负1500万人的名字,背负着罪魁祸首,背负着“松尾”这个罪恶的姓氏。
在歧视下,在唾骂下,在羞辱下,继续耻辱地活着。
她为的就是这一天。
洗刷掉耻辱。
或者耻辱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