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忆往昔
十不知道灵芝是怎么变碎的，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就得把这些东西都咽下去。
她拼命的咽下，黎孜拼命的嚼碎，想要赶上十吞咽的速度。
等一株灵芝在两人的合力下吃完，十和黎孜都挺不住了，往后一倒撅了过去。
一天一夜，公主寝殿内没有一点动静，外面的宫女都要急坏了，但谁也不敢第一个推门进去。
一个个的端着水盆、花瓶、鸡毛掸子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的看一眼。
“哟！大早上的都心不在焉的，弄坏了公主的东西，可仔细你们的皮。”
这些小宫女、小太监，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公公简直是看到了救星。
“哎呀，这不是李大公公吗？怎么来我们落霞宫了？可是皇上要宣我们公主了？奴婢这就去叫公主。”
“大早上的，叫公主做什么？杂家就是来帮皇上送些东西给公主，皇上那边还离不了杂家。”
李公公留下一个木匣走了，谁把木匣送进去就成了一个问题。
经过一群人的眼神交换，最终挑了一个刚来不到三个月的小宫女。
银瓶将手中的盒子塞到小宫女盼儿手里，抱臂叮嘱了一番。
“去吧，去告诉公主，皇上给公主送好东西来了。”
小宫女咬唇点头，走到寝殿门口，推开沉重的门，发出生锈般的声音。
里面的空气也冷让她发抖，还有些奇怪的气味。
床帘中突然垂下一只手，吓得小宫女跪在了地上，双手把盒子举过头顶。
“奴婢，皇上刚才让李公公送来个木匣子，说是让公主赏玩。”
跪的手都抖了，里面才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宫女忍不住抬头偷看。
竟然看到从公主的床上，走下来一个衣衫不整、露着胸肌、脸色苍白的好看男人。
吓得她直接把头埋在了胸口。
可这个男人并不打算放过她，停在她的身边威胁警告。
“我相信，你看见我的事情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公主一定会把你杖毙的。”
小宫女连连讨饶，黎孜却还是不肯放过，从背后掐住了小宫女的脖子。
“你出去，告诉他们，公主在睡觉，都别来打扰公主。”
宫女吓得连连称是，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
黎孜拢了一下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跳窗离开。
窗外的风，吹动了屋内的床帘，让十看到了黎孜的背影。
大概是六月的风太硬，吹得十红了眼眶，又或许是十太气愤，气黎孜在刚才两人醒来的时候点了她的穴位。
让她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或许她现在还是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做什么。
她会像望月谷的小哥哥教她那样。
行君子之事，得正己心，随心而动，永保赤子之心。
也会记得黎先生说的话，活下去才最要紧，无论做什么。
更没忘李梓涵姐姐说的三大真理，未来的自己她会努力找到。
想了许多许多，十有点烦了，就这么正对着窗跪坐着，被风吹着。
都一个时辰了，腿都麻了，现在的她饿的很。
刚刚重伤初愈，连口饭都没吃上，在这跪了一个时辰！这搁谁谁受得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黎孜的点穴大法到了时间，十用公主的声音喊了人。
“有人吗？我饿了，叫些个烤乳猪，蟹粉桂花酥，狮子头，上清鸽子汤，清炒小菜心，人参老鸡汤，牛奶燕窝粥，清蒸五色米，炙烤小黄鱼……剩下的你们随便配吧。
半个时辰，听懂了吗？”
这段贯口下来，死沉沉的落霞宫活了下来，一群人忙忙碌碌的走进走出。
只有刚才那个小宫女心有余悸，并不自觉的瞎想。
这公主可当真是累坏了，叫了这么多补身的嘞。
吃过了这一顿后，十也没有露面，盘坐在床上，循环自己的内息，加速清纯体内的余毒，也思考自己的问题。
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从出生起，她就在那个山里，自她有记忆以来，别人就叫她诶。
也没有跟她一般大的小孩，没有合身的衣服，没有鞋，没有父母，没有自己的家。
饿了就到一个叫厨房的地方捡些可以吃的，晚上就随便找一个没人的柴房睡觉，甚至没有人教她怎么擦屁股。
直到她和山的大猴子差不多高，就被扔进了一个叫学堂的地方，突然有了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有人被叫作先生，教他们认字、写字、练武。
可是有的大点的孩子好像本来就是会的，但是他们不听先生的，所以这些孩子挨打，她学不会也挨打。
那些后来的孩子也都嫌弃她，嫌她脏，所以她藏在角落，学洗澡，学他们怎么生活。
学他们的样子不听先生的话。
然后融入他们，听他们讲自己父母的事情。
有的讲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中正大官，可是站错了队，有的讲，自己的父亲贪了很多的银子，都是命，有的讲自己家本是什么落魄贵族，被无辜牵连。
这些她都不太听的懂，但她开始去想，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自己的父母又是什么人。
她到处去问，到处去求，得到了一个算是答案的答案。
原来这里其实是一个变形的监狱，这些孩子都是家里犯了大事，该全家砍头的。
但上头的有了绝妙的主意。
训练这群还什么都不会但该死的孩子，成为暗卫，去敌国做奸细，到大臣家里做钉子。
反正本来就该死，没什么可惜的。
而自己听说是本不该生下来的，是在被关押的时候，母亲被砍头的前一天生在大狱里的。
就这也是不该活下来的，或是天意，或是当时先生的恶趣味。
六年前翠聚山上的袁先生去监狱里提该死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刚出生的十被带回了谷里。
知道了答案的十有了原本的她本来不应该有的悲伤，可能是她最近学了太多。
她很难过，第一次想念从未见过的父母，幻想自己的父母如果没有出事，会不会很幸福。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过真正的快乐，现在又怎么算得上悲伤。
身边的那群孩子也开始慢慢改变，一些受不了的死了，一些变成怪物。
比当初脏兮兮的自己还可怕，没有命令，没有必须，但他们依旧肆意屠杀身边的人。
在吃饭的时候，在夜里，用绳子，用木刺。
她太瘦太矮，谁也杀不动，为了活下去，就只能凭着对山里的熟悉，到处躲藏。
藏到树上，藏到桥下，藏到山洞，藏到土里。
藏到无人的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