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十心里乱成一团，以往活下来的去当奸细内应，有什么拿不定的还可以找外围上级商量。
到她这里，成了一个单独的潜伏任务。
“我的姝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听到以后都可以有人陪玩高兴的都傻了。”
“才没有，那些人有什么好的？姝儿最喜欢父皇爹爹啦！”
十说着还用手去环老皇帝的脖子，把老皇帝逗开怀大笑。
但十却有点莫名的抵触和恶心，好像这老头身上有一种难闻的味道。
硬着头皮笑闹了一会儿，老皇帝也没说要走，还叫了午膳上来。
都是些没听说过的菜名和一些没吃过的东西，闻着就让十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对面笑咪咪的老皇帝，十突然少了一半的胃口，再想到明天的游会，另一半的胃口也没了。
还得捏着嗓子演戏，有一次都差点没夹住。
什么鲍鱼、翅肚，乳鸽、菜心，全都没尝出到底什么味。
还好老皇帝不是什么大闲人，吃过饭就略坐坐就走了。
戏还得演下去，十又砸了几个东西，去校场射了一会儿箭，终于挨到了晚膳时候。
十做出了一个违背奸细原则，宫内规矩的决定。
她把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横扫了所有的菜。
吃完，十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连一个豆腐都能把她香掉了舌头，她若是不把人赶出去肯定得露馅。
吃饱喝足的十理智在线，一掌把桌子拍个稀碎，才叫了人进来。
然后在一群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气氛中，冷静的梳理自己。
告诫自己，这就是一份任务，自己将来是要给八公主当丫鬟的，至于任务的完成，就按着那本书演好了。
游会也是，只要说谁都没相中就好了，反正那书里写，八公主的要求，那皇帝没有不依的。
可等到了游会现场，就不是那回事了。
被宫女套上一套粉蓝色拖地宫装的十，坐在高处的轿辇往园子里望的时候就已忍不住称叹。
这老皇帝也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个顶个的好看。
正喝茶的那个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的修长高挑，身姿挺拔，脸上的线条更是条条清晰，轮廓立体，下巴都能砍柴了。
看起来最豪迈的那个，身材魁梧健硕，肩膀宽阔，肌肉紧实有力，一看就好生养。
被风吹的扶额的那个，那叫一个优雅，一头乌黑长发，微风中轻轻飘散着，细长的手指柔若无骨，还泛着红晕，真叫人想咬一口。
总之是个个都不一样的好看，精神的跟今日园子里的花一样，争奇斗艳，所有的目光都对着公主歘歘歘。
十这山里来的，哪经历过这场面，经受得住这诱惑。
只是职业素养在苦苦支撑罢了。
这也是十第一次感受到演戏也这么辛苦，明明已经心花怒放，还要高傲的扬起头颅。
带着公主的款，大方落坐，睥睨着对面的一群男人。
不多时，皇帝皱着眉坐到高位，似乎对这场宴会也不满意。
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人，微抬了手，沉吟一声示意着开始。
他身边的老公公章何倒是笑得跟个老树桩子一样，介绍起这些公子们。
“各位公子的家里都是为咱们云镜国做过贡献的，故在此备下宴席，不如各位公子接个诗、投个壶，若是那个公子做的好，皇上公主各有赏赐！”
这尖锐难听的声音，真是好使的很，把下面这群男人分成了两帮，一帮摇头晃脑的指指点点赋诗说词，一帮呼和着展示自己的肌肉。
十拿着父皇那边刚递给她的名单和服饰一一对应。
什么王丞相家的嫡三子，李伯爵家的嫡六子，孙侯爷家的庶长子，张元帅家的庶次子，郑将军家的嫡次子郑子布。
什么？十抬眼望去，果然有他。
没赋诗也没投壶，而是跟着旁边一个素蓝色衣衫的男子寒暄，神情也恹恹的。
若说郑子布是因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没有显摆自己能耐，那那个蓝衫的是为什么呢？
与公主结亲在他们眼里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十略有不解，照着名单又对了一遍，确定那人就是孙侯爷的庶长子，叫孙延敏的那个。
看公主拿着名单和蓝衫男子对照，旁边宫女银瓶弯身询问。
“公主可是有相中的了？可要传话吗？”
“传！传给父皇。”
十耳语一阵，宫女面色难看的走了，将话传给了皇上的近前老公公。
老公公听了抹了一把虚无的汗，弯腰走到皇帝近前。
“公主传话过来，说没有相中的，让换另一批”
皇帝听了，本来就板着脸倒是缓和了些，起身走了，预示着可以散了。
“皇上政事繁忙，各位公子今日也该累了，不若早些离宫安歇。”
章何代皇帝说了场面话，随着皇帝轿辇刚离开。
郑子布便直直的往八公主这边走来，宫女作势上前阻拦，被十挥手屏退。
两人在席案前小声交谈起来。
“小爷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背着公主跟别的男人做些什么，败坏公主名声，看我不撕了你的面皮。”
“郑小将军放心，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郑子布冷哼一声走了不要紧，可他身后还带着一群。
有了他打头阵，其余的也大胆起来，围着公主殷勤起来。
“不知，公主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啊？是吟诗作对还是骑马投壶呢？”
“公主不若吃一个我亲手剥的橘子，也好解渴。”
“公主还是不要理他们，不如改日同我一起狩猎如何？”
“公主……”
“公主……”
“公主……”
十被吵的耳膜疼，还莫名的怒从心头起，惹得她烦躁不已，连职业素养都按不住了。
站起大喝一声：“滚！都给我滚！！！”
随着桌上的瓜果滚落，这群男人也跪了一地。
十甩了下袖子，仰着头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去，心里十分不解。
这群男人，没开口的时候看着倒还挺让人高兴的，怎么一说话就莫名气得肺疼。
还未走多远，孙延敏迎面拦住了八公主。
“放肆，公主已命你们退下，竟还敢阻拦公主。”
银瓶呵斥，孙延敏不卑不亢。
微微抱拳躬身：“公主见谅，不是延敏拦了公主去路，实是公主脚下有我亡母留给我的玉佩，的确难以割舍。”
十往后退一步，脚下还真有一块素白色的玉佩，刚有弯腰之势，旁边的银瓶就蹲下捡起，递到孙延敏手中，还好意提醒。
“既然公子如此珍惜，还是保管好些。”
接过玉佩，孙延敏眼睛弯成月牙，薄唇也成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说的是，还是我太不当心了，险些丢了亡母遗物。”
看着谦逊但不谦卑的孙延敏，十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便径直走过。
心里想着那本书里八公主好像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
暗卫灵敏的耳朵也告诉自己，那个人没走，还是跟在身后，忍不住的偏了头。
那孙延敏竟快走几步到了八公主齐肩的位置。
“公主莫怪，今日有友人在南门等我去南市参编今年的齐水节，走这条路会近一些。”
“齐水节？”
“公主不知道吗？那可是我们云镜国的大日子，每年的六月十五汛期来临的时候，都要游行、祭神，行戏。
以期待风调雨顺，水面平缓不起波澜。”
“本宫知道。”
十当然知道，不过那都是他们学到的、听到的，就是没有亲眼看过。
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渴望。
“那游会也真是……哦，对公主来说什么场面没见过，倒也不值得一看。”
正巧走到岔路，孙延敏低头行礼，衣衫翩然离去。
十却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发呆：齐水节？到底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