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夜游沈府
第四章·夜游沈府
沈老爷请我到正厅进一步说话，也遣散了下人，只留下我们三人。这便说起了最近所遇之事，所有光怪陆离的开始据他所述似乎是他上个月出门做一桩买卖。
沈老爷经商多年，逐步掌控了青州城商业命脉，多年来也结识了不少人脉。上个月初有个多年不见的老友介绍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个人叫墨白，对脂粉生意颇有兴趣，老爷子便顺水推舟介绍给他沈棠负责的生意了。
沈棠是款款大方地接应了这个公子哥，沈老爷也顺便遣人查了查墨白的底细，却什么也查不到，只是墨白做生意的诚意给沈老爷的兴趣远远大于他的底细，他对沈棠也颇为大方，给沈棠经营的裁缝铺子下了好几个大单子，这一感受到了墨白的诚意，沈老爷之后也没有再去查他的底细。
可自从遇到墨白，沈老爷的梦里常常出现青年之时流亡之景，而每次画面的最后都停止在他流落到城在破庙的门口。那段景象十分阴森可怖，一片永远也走不出树林，每每转身都是同样的场景，而最后一幕都是停留在破庙门前。
而梦醒时分，沈老爷常常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管家告诉老爷子，都说是夜半时分看到老爷子在后院池塘边上晃悠，可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老爷子的背影，一开始遇上似乎是眼花了，后来下人们传出了一种说法，说是沈老爷有梦游之癖。沈老爷被这么一说，有些不解，他没有任何印象夜里出过房门，询问起家中内子时，内子也说起夜时老爷一直在床上。
那时老爷子又接了单生意，在外面好一阵子，那个梦游的沈老爷也不见了，只是夜半时分总有起夜的下人目睹到沈二公子所住之处常常会有人在观望。下人们传出闹鬼一说，沈棠本就生的好看，下人纷纭一身狐骚惹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然那东西偏偏盯上了二公子呢？沈棠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叮嘱了管家两三句，管家是最懂二少爷性子的，训诫严罚了那开口之人后也再没有人提起，可半夜那个鬼影，一直都在。
沈老爷前几日回府一趟，有些发热，大夫人跟他提起下人们的闲言碎语，老爷子有些后怕，半信半疑这鬼神之事。
听完之后，沈棠脸色是有点不太好看。
老爷子也是宠着他，笑着说不关沈棠的事。更何况现下找到了大师，一切都会过去。
沈棠瞄了我一眼，意思是问我下一步如何，我没看懂，老爷子却会意问我该怎么办。
我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是不是鬼魅，夜里一会不就知道了。”
是夜，月色皎皎，云稀星明。
在沈棠美人招待下吃饱喝足，顺便一饱美人眼福的我被赤霄拖出来捉鬼，而偌大的一个沈府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我这一人一狗，其余的都回去歇息了，因为管家吩咐了今晚大师捉鬼，闲杂人等都躲得远远的，不要妨碍大师捉鬼。所以没有一个仗义的人肯留下陪我！
沈府中的灯火陆陆续续熄灭，我找了个角落缩着，密音给赤霄叫他不要乱叫，赤霄回了我一个白眼。
夜色渐沉，我不由发了个呵欠，不知不觉中我晃悠到了沈棠的屋子下面。院中一片漆黑，只有沈棠屋子的窗缝中透露出暗黄的烛光。
沈棠屋中传来些动静，我环顾一圈见不到黑雾，为了隐秘观察，我借着月色爬上了沈棠窗口后的海棠树。
这株海棠花树足有三丈三尺之高，根系发达，枝条粗壮。我借力往树枝上挪，只要微微一动，满鼻盈香，时而有微风拂过，火红的花瓣如蝶翼一般轻轻颤动。我抱着树枝，生怕自己掉下去，而这时，赤霄在树下不知所措。
我传音让他上来，他歪着头摇了摇尾巴，回我道：好狗不爬树。我正张牙舞爪地向赤霄挥手示意，树枝尽头的小窗开了一条缝，微弱的烛光从小缝里透了出来，沈棠轻轻拨开一侧的窗，倚在窗边上望着我。
“你这么大动静，鬼都被你吓跑了。”沈棠一边笑盈盈地说着，一边抓着手边的酒壶小饮一口。
“别说是鬼了，连个蛐蛐，我都没看见。”我抱怨着让赤霄躲一边去，可谁知赤霄看到了美人眼睛都直了，愣是一个劲抱着树干往上蹭，他这一蹭，整棵树都摇摇晃晃的。
沈棠微微正身，我这才注意到他双颊泛红，前襟敞开了一大半，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大片洁白。酒从他嘴角溢出，顺着脖颈的弧度滴在胸前，沈棠见我望得出神，微微一笑，拢了拢衣服，转身趴在窗台上，问我：“那你看到我了吗，我算什么？”
我闭着眼睛冥思一会，不由称赞他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堪比水月镜花，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沈棠”噗”地一下笑出声，并没有搭理我，转过身去又饮了口酒，微微侧着脸，那侧脸上的红晕衬得眼神越发的迷离，沈棠背过身去摸索了一会，问我道：“我这里有桃花酿和青柯两种酒，先生要哪种？”
“我就要你手上那个。”我小心翼翼翻过身来，入眼的是满树肆意绽放的海棠花，月光透过海棠花树的枝隙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庞，似乎酒未入喉，人就已经醉了。我枕着双臂仰躺在树枝上，惬意地咋舌。
“哦？”沈棠转过身来，举起手上的酒壶问道，“你要这个？”
“没错，美人你看这月色正好，不妨分我一口酒，美酒尚需美人相陪，而月色最配饮酒作乐……”我话才说了一半，半空中一只酒壶旋转着朝我飞来，我伸手正好抓住了酒壶，酒壶在我手上迂回了两圈，稳稳地落在我的手中，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漏下一滴酒，我朝着沈棠挑了个眉毛正是得意。
“喝你的酒去。”沈棠转过身去背对我，只见他胳膊撑在窗沿上，纵身一跃，坐在了窗边上。我可要多谢这一树的海棠花，旁溢横斜地伸到了沈棠的窗边，让他轻轻抬手便可摘下一朵来，沈棠伸手摘下一朵来，浅嗅之后放在唇边，他也学我的样子抱着头翘起了腿，双眼微闭，更是撩人。
我仰面小酌一口，此酒微甜之中带着几分苦涩，浅尝之际稍微有些辣，再一品却是甜如蜜糖，再要去品就是微苦的尾调了。我不由问道：“美人，这酒叫什么名字？”
沈棠没理我。
我又喊了一声：“美人儿～”
沈棠又没理我。
我坐起身来，沈棠给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顺着他的目光向树下望去，不远处的池塘边上有个小侍女，一身素白的衣服，步履蹒跚绕着池塘边，看似年纪轻轻却从举止之中透露出几分老态龙钟。
赤霄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方才还懒散地赖在树干上动也不动，现下竖起了耳朵，双眼反射出猩红的血光，湿漉漉的鼻子一动一动地，看上去十分警觉。
我转头又望向沈棠，他未曾有什么动作，神情显得太过镇静，我张牙舞爪地给他比个口型：“我们怎么办？”
沈棠轻轻勾起嘴角，也向我比了个口型：“先生，该你出场了。”
可是，我……怕鬼啊！！！
池塘边的小侍女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心里咒骂着万恶的天帝，就不能给我留点灵力了！眼下连制服小鬼的资本都没有，除非他认识我还可以通融通融去别处做鬼。
“君上不怕，我去给你摸个底。”赤霄密音传来，得意地朝我眨了眨他油腻的大眼睛。话音刚落，赤霄身上的火红色的毛像炸开了的火花，蹭的一下长啸一声飞跃而出，气势汹汹丝毫不减当年战犬的风范。
赤霄一爪子拍到了那个侍女的背上，死死地压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我心里道了一句:干得漂亮。于是我装作胸有成竹的镇静样子拍了拍手，准备着大功告成向沈老爷子狮子大开口了。
本仙君捋了捋袖子正欲乘风而下，却忘了仙力被天帝收了个空，一脚落空摔下了树。
我没坠树还好，这一坠树，偌大的沈府之中霎时间灯火通明，打头的沈老爷子后面跟了沈夫人还有一堆下人不用我叫就蜂拥而至。
我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实在不是很符合我的气质，所以我在他们看到我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坐在树下，捏指成诀，眯起眼睛朝旁边瞄着。
沈棠在我头顶上浅笑出声，关上了窗子，推门出来观望。
“先生，你这是……”沈老爷子看到我这十分逼真的架势想必会信以为真。
我若有其事地不予理睬，一翻手捏了一个移形换影的诀，没想到才捏出来我指尖便有微光浮现，原来在树下的我瞬间来到了赤霄的旁边。众人瞠目结舌，我也有几分惊诧。
就在我等惊诧之际，赤霄脚底下的鬼悠悠开了口：“您是……无尘仙君？”
我心中一惊，心想到难不成这个老鬼还真的认识我不成？有这么巧的吗？！
“仙君可把我放开可好，区区这身老骨子可经不起赤霄大人这么一踩啊”
我这才想起来望向这只鬼，只见那鬼一副耄耋老人之态，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人了，却穿着少女的衣服，着实有几分……想收拾他。这声音听上去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反正本仙君是想不通这老鬼之前装沈老爷子就算了，如今装个小姑娘，他自己不会觉得羞耻吗？
“霄霄，先放开他。”我对赤霄说道，而众人听不到老者之言，自然觉得几分惊奇，在他们的眼里，眼前这个穿着侍女衣服的老者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当然，倘若他愿意显形，凡人也是能看见的。
快被赤霄大爪子压扁的老者徐徐站起了身，向我行了一礼，说道：“劳烦仙君大驾了，区区只是为自家主子办事，并无恶意。再者说了，区区不过一介无相鬼，略懂一些变相之术，想害人也没有那个功力啊。”
“那你在沈府意欲何为？”我上下打量了这个老鬼一番，这时我听到赤霄密音传入:君上，这老鬼不简单。
老鬼恭恭敬敬地笑道：“无尘仙君在此，区区小鬼也不敢造次。”
我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先按兵不动，毕竟沈家那么多口人还在现场，突袭老鬼难免会有意外，还有，本仙君好久没有见人夸本仙君了，想先享受一番。
于是我开口问道：“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