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湖面
“残月半盏露，孤鹜跃林出。对问无言复，协烟览碎湖。”
李梦遥站在湖边，随意地看着眼前这般夜景。
这时的李梦遥心里其实是有诸多疑问的，只是李梦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些疑问，甚至他都无法正视这些疑问的本质是为何。
想了一段时间后，一阵狂风突然袭来。
这风裹挟着树林共鸣，撩拨着湖面原本的平静。
李梦遥断了思绪，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什么。
“唉……”
李梦遥叹了口气，随即坐在了湖边，面对着湖泊，盘起腿来，继续修炼起了还未掌握的“裁叶”。
几个呼吸之后。
无数淡蓝色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快速的汇聚了起来，形成了一股涡流，在李梦遥的头顶盘旋。
这股灵力涡流也同样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只是不似单股的灵气一样孱弱，它正散发着很强烈的光芒。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湖面也被这光给照的亮堂了起来。
放眼看去，显得魔幻又富有生机。
林中的飞禽走兽也被这强光给惹的来了一阵嘈杂，但很快又回归了沉寂。
“裁叶，以灵力为刃，可隔空落叶而叶不自知。”
李梦遥将右手举在胸前，驱使着灵力缠绕在手掌中心。
灵力积蓄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想要将积蓄的庞大灵力给控制成刀刃一般的细薄却是难于登天。
这种感觉就像是捏着一个蓄水蓄到极致的水球，而裁叶所要做到的，就是将这水球给捏到锋利如刀。
可想而知，只要一不小心，先不说能否把水球捏成刀刃，光是水球爆炸，水便会不受控制的四处飞溅，误伤自己。
李梦遥可不敢赌自己的右手能不能顶住灵力爆炸的伤害。
他小心翼翼的去改变灵力的状态，以求一次成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手中的灵力利刃也在渐渐成型。
李梦遥第一次感觉自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修炼一直以来都是一种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消耗。
拖着一副旧伤未愈的身体，再加之失去了王林的指导与分担，李梦遥自然是无法长时间的去汇聚灵气，构建功法。
李梦遥知道自己的处境开始岌岌可危了起来，但李梦遥也同样知道，放弃并不只是原地踏步那么简单。
“李梦遥，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
就在这时，王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李梦遥的脑海中。
李梦遥感受到汇聚灵气的过程开始变得轻松了起来，他明白是王林又在帮助自己了。
“我只是想保护一些人，这是我应该做出的牺牲。”
有了王林的帮助，李梦遥也有了些余力回答王林的提问。
“不，不是这样的。我承认当初是我自私了，在你回答会帮助我完成遗愿时，我向你隐瞒了这一切会带来的后果。现在你也看到了，自从你接受了王林这个身份之后，原本属于王林的因果也沾染在了你身上。你为此浪费了很多时间，为此屡次陷入危险，为此牵扯进别人的命运之中。可是，你原本不应该承受这些……”
李梦遥的脑海中并没有王林的身影，有的只是王林那微弱的声音。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趁着一切还来得及，独自离开这里。过去的事就让它们都过去，没过去的事也会随着时间被所有人淡忘。你应该去做自己的事，去寻找那个需要寻找的东西，而不是在这里为了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去折磨自己。”
李梦遥站起了身，将手中积蓄的灵力利刃猛地向一旁的树木挥出。
几根枝干和大片落叶哗哗坠落，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自责，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我可从来不为了沾染上你的因果而感到苦恼。相反的，我却是很乐意代替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发起了这种牢骚，我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无论是那天答应你时，亦或是此时此刻。”
李梦遥将右手握拳，掐散了残留在手心中的灵力，然后走近了湖边，坐在岸上看着湖面倒影的残月。
“比起我李梦遥，王林你才更像是天上真正挂着的月亮。而我李梦遥只是这湖中倒印的碎影一般，不过是徒有其形的假货罢了。”
李梦遥捡起了身边的一块碎石，丢向了湖面。
湖面被这碎石激起了阵阵涟漪，迷幻了那些破碎的月光。
王林不知道李梦遥为何如此执着，明明自己已经向李梦遥说明了这一切背后的后果。
“你还没发现吗，王林？从一开始，我就是借着你的身份才真正有了活着的感觉。倘若不是你，我只会在这个世界活的迷茫。一个迷茫的人真的会有认真活下去的动机吗？我想，应该是不会有的。就是因为你，因为王林这个身份，我才能接受巨大的落差感，认真的面对在这里的每一天。我很感激你愿意让我继承你的身份，这也是事到如今我真正想对你说的话。”
李梦遥向王林解释完后，双方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湖面上刮起了微风，吹的碎石激起的涟漪乱了原本的方寸。
“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该谢谢你。”
王林的语气似乎好了一些，像是心结被解开后的坦荡。
“事到如今，我也要跟你做个道别了。”
王林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了李梦遥脑海中，而这身影却是如此憔悴。
“为什么突然要道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梦遥看着王林憔悴的身影，焦急地向王林索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不是疑惑为什么这些天我都不怎么理你吗？其实，是你的三魂即将愈合了。稳固的神魂是不可能容纳第二个意识的存在，而我，也已经无力再维持这份意识继续下去了。”
王林说着时，脸上展现的是一副从来没有展示过的笑容。
他笑得是这么的开心，是这么温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梦遥根本无法接受王林的临别之词，他抓住了脑海中的王林，使劲摇晃着他，希望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说的都是真的，好了啦，你也是个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独当一面的人了，别这么矫情。”
王林用着玩笑的腔调教导着李梦遥。
“不！一切肯定还有挽回的办法的。我现在就去找怪医师父，他肯定有办法救你，你一定要撑住！”
李梦遥将意识从脑海中拉回到了现实，着急忙慌地爬起了身，在林中奔跑了起来。
“别去了，这一切都是命数。”
王林的笑容开始消散，身形在李梦遥的脑海中开始土崩瓦解。
“记得以后多为自己着想，也要注意身体别染病……”
“别废话了！你别再说了！”
“还有别因为我埋没了你的本性，你终究是李梦遥，不是王林，你也从来都不需要去成为真正的王林……”
“别废话！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
“对了，我也会把修炼的心得融入到你的意识之中，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能更加熟练地修炼功法了……”
“别说了，求求你了，别说下去了……”
李梦遥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他的速度瞬间缓慢了下来。无力继续前行的他感到身体变得摇摇欲坠，在晃荡了几下之后，随即腿部一软跪在了地上。
此刻，李梦遥已然泪流满面。
“最后，再跟你说一句谢谢了。再见了，李梦遥。”
王林的身形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后彻底消散在了李梦遥的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要将这种事降临在我的头顶！”
李梦遥跪在地上，紧捏着的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想保护好每个人的安全了；明明我已经在很努力的修炼了；明明我只是想要……熟悉的人不会再从我的身边消失了。”
李梦遥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明明我只是想要不再孤独的活着，甚至不惜去接受孤独。”
……
夜晚似乎不会很长了。
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蜷缩着。
抽泣声回荡在这片空旷而又孤独的土地上。
危险的夜色下不会有任何生灵敢于试探这悲伤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