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狩猎之眼（自述其四）
“这是不得不做的，大家都知道自己最后会和妖魔融为一体，甚至是彻底变成那些怪物，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就没有人愿意去死……”
“所以……我们甘愿变成怪物。”
我静静地听着晴朗云鲸叙述，我想我很容易能想到其中原因，普通人在这里大概是活不下去的，我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
「6：00」
好像手指堵住的耳朵被撒开，地上的尸体与血迹消失不见，世界运转如常……
次日是周一，我不得不早早地起来去赶地铁，因为周末已经结束了，而我要上课。但尽管我觉得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但来到地铁站时依旧人山人海，学生党和上班族。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人天天早八，但一定天天都有人早八……我顶着扶杆昏昏欲睡。
“欸，是姜同学嘛？”
“姜同学昨晚没有休息好嘛？”
我懒洋洋地抬起头，眼皮还有些合不拢，随口说道：“是啊，昨晚熬夜了。”
我知道这个向我搭话的女生，大概叫安沅沅？好吧，我平日在班里虽“不谙世事”但把朝夕相处的同学的名字记错就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会令人伤心罢。
好在我没有犯这种错误，但————
“你也住在附近吗，平时坐车好像没有见过你……”我随口问道。
“我啊，周末搬家了呢”安沅沅把头枕在拉着扶杆拉环的右手手臂上，“以后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
我点了点头。
“欸，姜同学你的项链好漂亮啊”
安沅沅突然说道。
什么项链？我疑惑的顺势看向胸口，一个闪着银光的金属吊坠正挂在那里，正是之前想要还给晴朗云鲸却被我弄丢的链表。
怎么会在我身上？完全没有印象……本来打算在昨天告诉晴朗云鲸的，可是偏偏忘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还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差到这种地步，算了，傍晚提早还给晴朗云鲸吧，想罢，我回答道：“嗯，朋友的，我借来戴。”
“呐，女朋友么？”
她笑嘻嘻地调侃。
“不是”我否定道，感觉耳朵热了一下，“算是……普通朋友吧？”
“我可以看看吗？”她向我请求，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链表。
但这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于是我解开链表递给了她。安沅沅见我同意，高兴地接过链表，“谢谢你！”
从家里到学校乘坐地铁的话不过五个站点，所以安沅沅把玩的功夫就到了该下车的站点了。
“呐，谢谢姜同学！”安沅沅大大方方地将链表还给我，“姜同学真的很温柔呢。”
这算是夸奖吗？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有吗？”
“有！我一直以为姜同学是很冷酷的类型呢。”
安沅沅瞪大眼睛，说的很认真，手比成小手枪的样子，“007那样！又或者是杀生丸？总之没有想象中那样有距离感啦。”
原来我在周围人的眼中是这样的人吗？其实我早已知道，但这样的评价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我第一次正视这个平日里没怎么注意过的女孩，感觉是一个很有活力的人，校服的裙摆走起路来一跳一跳，像清晨落在地上的麻雀……
上午的课程依旧是做题，因为快要临近高考所以学习任务很紧张，刷题排第一位，但我却心思飘远，看着窗外的流水车人怔怔发呆，直到老师拿笔敲在我的头上才悻悻然地捡起桌子上的笔去看题目。
老师教室内外不时“逛来逛去”，教室里的声音不时高低起伏，一会儿落针闻声，一会儿喧闹的像菜市场，大概是在讨论问题？
我看到一只蜗牛朝树上爬……
上午的时间过的又快又慢，我的思绪又远又近，远的是那好像明晦不定的未来，近的是……某个利落的女人？
蜗牛在树干上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痕，好像拖着时间行走，留下痕迹。
狩猎与歌舞之营————
游历人间的狩猎女神在北方的广袤松林中遇到了最初的人类。那时的人类茹毛饮血将兽皮与兽牙作为荣耀，酷寒与饥饿尚不能使‘愚昧’的始祖们屈服，面对身姿矫健，神态桀骜又高贵的女神也同样示以威胁与恐吓。
神色倨傲的女神穿戴束腰的短裙和猎靴，拿着弓箭和猎矛，骑着一匹始祖们从未见过的双角燃烧着金光的巨大麋鹿，轻柔若天鹅绒一般的布匹搭在身上，身边伴随着猎犬，分别是三头垂耳狗，两头杂色狗和一头花斑狗，还有七头通体漆黑明亮，躯干干练，四肢细长的短尾长吻狗。
女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与自己如此相似的生物，尽管性格里一贯充满了混沌与野性，但依旧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弱小的‘同类’，一反平常的没有去追究人类不自量力的恐吓。
她从这些‘同类’的身上嗅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猎人」
“阿忒弥斯！”年轻的狩猎女神如此称呼自己，她打量着面前始祖身上的兽皮与串起的兽牙，从中感受到熟悉的野性与勇气————
是这座山的丛林法则，是猎人之间的默契。
阿忒弥斯靠近始祖，不容亵渎的火焰逼的始祖们连连后退。
她笑了，一柄弓被取下拿在手里。阿忒弥斯的下巴微微上扬，雷霆攒动的箭矢已经拉开。
箭在弦上。
再一刻！“咻”的一声，好像只是林鸟惊起，风扫落叶，弓箭便忽然脱弦，携电光奔袭至前方。始祖们四散逃窜，阿忒弥斯微笑着看向地上被神力犁出的焦黑土地以及惊魂未定的始祖们。身后的猎犬趴身呲牙，蓄势待发。
风劲角弓鸣。
猎人与猎人之间的追猎开始了。
高傲的女神舍弃了神力与猎犬，只用最平凡的力量与这群“同类”展开角逐，她为彼此均将其视为猎物这种感觉而感到兴奋。
她的眼中透着快意和野性，身体中流淌着热血和激情，她每向前方迈出一步，草木都要低上一分。
像风吹草低、雪压林盖。
人类执以猎矛相对抗。
「取胜」
作为最初的自然的神祇，哪怕摒弃了神力，在面对渺小的人类时依旧无可匹敌，那是属于自然的伟力，是平原上的暴风雨、雪原上的暴雪、森林中的山火……
但人类从自然中苏醒至今，已经经历过多少风雨大作而无庇身之所的处境？
于是这场追猎就像在诡谲多变的深海中的演绎，阿忒弥斯一头扎进“鱼群”，“鱼群”却忽的散开，阿忒弥斯游弋四周，“鱼群”又忽的聚拢。
于是这位高傲的神一时竟不能讨到一丝便宜，反而这群“鱼儿”却一个又一个不时的上前撕扯她的血肉，令她烦躁不已。
她无法忍受。
于是神力催动暗流，一把汇聚了无比力量的矛摧枯拉朽地朝这群“蚂蚁”搞去，她得意洋洋又皱起眉头心生疑惑。
这群“蚂蚁”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散开，而是紧紧的抱成了团，他们一个又一个不顾生死，神情坚定地往前冲去，然后一个又一个湮灭在神力中。
“你们……疯了吗？”
但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亡，仿佛世界都湮灭于这神力迸发的光芒中，没有了一切的声响和图像。
阿忒弥斯神色恍惚，忽的！一条鱼、一只蚂蚁从光芒中杀出，他手持猎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递出！
「狩猎之眼」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黑褐色的瞳孔中颤然惧动。他看着长矛陷入眼眶的女神心中惊魂未定。
原来，神的血也是红的。
狩猎女神在错愕中感到自己失去了一半的视野。
错愕转而是暴怒，耻辱与愤怒交织在她的心头，她身边的雷电虚影几乎凝成实质，却在下一刻突然消失。
阿忒弥斯收起愤怒又转而是喜悦，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野性，于是她亲手拔下长矛，连同她金色的瞳孔一起。
神血浸入了长矛，琥珀一般的眼瞳生长在其上。
“阿堀由俄斯特，这是它的名字。”
狩猎女神骑着鹿离去，山林依旧，如歌似舞。
……
“啪！”
一声脆响，晴朗云鲸和上了书，眯眼笑问：“所以你知道这枚表是什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