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劫将至
直至傍晚,沈明才再次醒来。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更换了,就问道龚承:“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我换的,伤口我也给你处理了,换好了药,不过血还是止不住。”
龚承说完看了看沈明,他看得出沈明有些尴尬,“玉竹园就住了咱们两个人,难不成我去别的园子叫其他师兄来给你换?一个大老爷们,你还怕看呢。”
“你想长寿,就少说话。”沈明说完低头看了下自己腹部的伤口,包扎的很仔细。
这几天沈明虽然体力不支,但起码意识清醒,除了第一天的伤口是大师兄给包扎的,这几日他都是自己换药,不曾想今天直接晕了过去。
龚承道:“别那么暴躁好不好,和我住一起,有很多好处的,我不仅仅会照顾伤号,还十分善解人意。比如你找个小姑娘回来,我呢,就出去给你们足够的空间,我这个人嘴严,又不会到长老那边去告状。”
沈明本来也没什么力气,几乎一天没下床,这会儿就坐在床上跟龚承谈起话来,“言外之意是——如果你带个小姑娘,我就出去给你们俩空间,对吧?”
龚承嘻嘻一笑,“我倒是想啊,可我爹娘早早的就把我亲事给定了,有婚约在身,这种事就做不来了。”
“你还知道你有婚约?!”沈明听到这话就来气,心想龚承可没少去红袖招,这会儿立什么牌坊。
弄得龚承一脸懵,“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流几天血就这么暴躁,说发火就发火,要不是我这人脾气好,换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我跟你说,打着灯笼你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姐夫了。”
崔峰和龚承轮番为沈明传内力,这三天总算是扛了过来。
说来也是神奇,过了九九八十一天后,伤口的血真得就止住了,只要不再失血,好生调理,沈明的身体自然就能慢慢恢复。
姜博容听说沈明受了伤,且伤得不轻,心中非常解气。
崔峰和龚承就等着沈明恢复好了找姜博容算账,而姜博容并不知道他私下谋划的事早就被崔峰和龚承知道了。
崔峰私下告诉了龚承,机关应该是天罗宗的余党所为,龚承也约好要与崔峰一道,找个机会收拾下姜博容,但这件事没打算告诉沈明。
这一日沈明身体恢复了点力气,在玉竹园中走动。
龚承不知从哪弄了一朵桃花放在手里微微一笑,朝着站在门口的沈明说道:“我此刻有没有迦叶尊者拈花一笑的感觉?”
沈明回道:“迦叶尊者的笑,可不是你这种笑法儿。”
“我这笑,不好看吗?”
“纨绔一笑。”说完,沈明转身回屋去了。
龚承噘着嘴自言自语道:“明明是莞尔一笑,甚美,甚美。”
苏心悦跟着沈晴回了九幽宗,九幽宗宗门事宜颇多。虽说沈乐山是九幽宗的宗主,可实际上大部分事情都是沈晴在处理。
沈乐山一直觉得跟着沈晴的阿悦就是个假小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跟个假小子似的。”
“爹,阿悦修为很高,在九幽宗帮了不少忙。她是性子率真,为人正直,您可别光看外表。何况阿悦生的也美,爹莫要对她起了成见。”
沈晴说完,给沈乐山沏了茶递了过去。
沈乐山接过茶来,不屑的哼了一声,“长得好看又如何,这行事做派哪儿像个女人,你可别学了她。本来想着年底让你和龚承完婚,前些日子龚承他爹又说要再晚两个月,一个赘婿,怎么那么多事儿。”
说完,沈乐山吹了吹热腾腾的茶,喝了一口。
沈晴说道:“龚承天字榜排名三甲,以后他来了九幽,您别老是赘婿赘婿的挂在嘴边。他若想娶个贤良淑慧的女子容易的很,他父母肯让他入赘九幽也是看在娘的面子上。”
沈乐山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看了看沈晴说道:“那以后,你有没有再去看看她?”
沈晴说道:“自那以后,没再去过。娘让我没大事不要去找她,九幽宗的使命是守护苍生,守卫冥阳两界的通行要道,祛除恶鬼,娘作了地劫殿的地君,此事传扬出去,怕对九幽宗不利。所以,这几年我也没再去过。”
沈乐山叹了口气说道:“你娘为九幽宗牺牲太多了,九幽宗对外一直宣称你娘不在人世,我在宗祠也给她立了牌位。外面的人总传她是个堕神,背了这么个名声,实属冤屈。”
沈晴说道:“娘说她不在意这些,当年的事,知道的人,都知道娘的义举,不知道的人,她也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
沈乐山道:“不知道真相的人,看到的都是表象,听说封神下绝杀,就认为她自甘堕落。”
沈晴道:“旁人的事,哪有那么多人在意真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曾明了,也不必明了。”
父女两人其实都不太想提起陈年往事,今儿不知怎么就突然说了起来,两个人的心情也都有些沉重。
沈晴与沈乐山聊完以后,在游廊遇到了苏心悦。
苏心悦道:“刚去找你,听说你被宗主叫去了。”
“随便闲聊了两句。”
苏心悦道:“你练那邪功,练的辛苦,要有什么事,就安排我做吧,还能省点力气。”
沈晴一笑说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苏心悦看着沈晴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便问道:“最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
沈晴说道:“爹还说你像个假小子,我看不像,这不是心挺细的吗?不拘小节又心思细腻,勇猛果敢还待人真诚。”
苏心悦歪着个脑袋端详了一下沈晴道:“好端端的突然夸我,我这心里有点慌啊。你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沈晴说道:“我不是有事瞒你,是有事求你。”
苏心悦道:“你是成心想让我生气是吧,你我之间,一眼可交心,一笑可付命。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沈晴看着苏心悦,踌躇了片刻说道:“我把我弟弟交给你了,九幽禁术我已然交付于他,倘若将来有什么变故,你尽力护他周全。”
“那你呢?”
“倘若我有变故,弟弟和九幽我就都托付给你了。”
苏心悦说道:“你真有事瞒我,无论多么危险的事,我去做,你不可以冒险。”
“我人生有一劫数,如今大劫将至。我命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九幽宗。父亲子嗣单薄,大弟沈易当年被奸人所害,坠落山崖,遍寻无果。父亲只剩下沈明一子,倘若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护好沈明。这大劫渡的过是人,渡不过怕是连鬼都做不成。”
苏心悦道:“我只听说过移神换位,换得过去是人,换不过去是鬼。没听说劫数还能连鬼都做不成的。你想没想过去魏国找魏夫人,把你的一魂一魄拿回来。都大劫将至了,还拿自己的一魂一魄在那点冥灯,那冥灯谁点不一样。”
“换人点冥灯,若换不好,那人命就没了。”
“君子死知己。”苏心悦说道,“我可以去试试,换回你的一魂一魄,就算是大劫将至,总还有点胜算吧。”
沈晴道:“知己不足重,重在护苍生。苍生为念,命不足惜,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冥灯是照进冥境的一缕光,可化人鬼心中无明,可解地陵千年之暗。不是说换就能换的,此事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魏家也不会同意换人点灯。娘之前和我提过,魏家人一直在找灯女,只是没那么容易找到。”
“常人三魂七魄渡劫都难,你这两魂六魄——”苏心悦说不下去了,握紧拳头重重的朝着游廊上一根柱子打去,“什么也帮不上你,我真是没用。”
合德宗的议事堂门口刻着一副字——为人有德天长佑,行善无求福自来。
苏心福对此字联嗤之以鼻,她早觉得这东西就不该出现在合德宗议事堂门口。苏心福心无善恶之分,只有爱憎之明,她不是看不上这句话,她是觉得既然做不到,刻它作甚!
苏心福这会儿正偏坐在合德宗议事堂内的椅子上,拿着酒壶喝酒。
合德宗现任宗主陆凌进门瞧见喝的半醉半醒的少宗主苏心福,就很不客气的说道:“一大早的就喝酒,这可算不上是雅兴。”
苏心福没搭理她。
陆凌继续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安排了两个天字榜的人和两个术士住在后山,后山就那么大点地方,我已经安排他们住在离你院子远一些的宅院,他们不会影响你,与你不相干的事,你莫要过问。”
苏心福突然一笑:“你不说,我也没打算问。”
“我知道你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若看见他们就当没看见。”
陆凌看着苏心福与自己说话的时候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很不高兴,但不高兴也没办法,苏心福天字榜排名第十一,陆凌可没这本事,不然也不会为着这点事和苏心福一个少宗主打招呼。照理说苏心福应该唤陆凌一声娘,可苏心福活到这么大,真就一次也没叫过。不仅仅是因为陆凌不是苏心福的生母,更是因为苏心福根本就看不上陆凌的为人处世。在合德宗,这对名份上的母女、名义上的宗主和少宗主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苏心福这会儿坐直了身子,把酒壶放在一边,看着陆凌说道:“天罗下了绝杀去了冥境,你还折腾呢?”
陆凌说道:“我折不折腾,与你何干。你不是不爱打听旁人的事吗?这回怎么关心起我的事来了。”
“你千万别自作多情,天罗下绝杀是我亲眼所见,你和幽冥鬼使密谋,也是我亲眼所见,我对你的事,是真的不关心,奈何你办事非要让我看见。我在屋顶喝酒赏月,你在檐下密语筹谋,你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只有一条——别坏了我的雅兴。谁坏了我的雅兴,我可不留情。让你的客人长些眼力,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你——”陆凌被苏心福这番话气的不轻。
“说个话而已,动什么气啊。天罗宗那些没用的旧部手脚还利索吗?他们宗主也就那点本事,他们也成不了气候,善意提醒——让他们别踩坏了我种的蔷薇,否则我就杀了他们做花肥。”
陆凌狠狠的说道:“但愿你天字榜的排名别掉下来,免得将来被天字高手身首异处,可就狂不起来了。”
苏心福哈哈大笑起来:“我排名掉不掉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排名上不去。”
陆凌听完大骂了一声“疯子”,便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