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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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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疑的闸口松了,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猜忌总会避无可避地从里面泄出。

    白辞易总会想起时榆的问句。他和时榆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时榆是个什么样的敏敏肌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直觉时榆并非平白无故地单纯发问。

    白辞易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和时榆的处境,但不论他从哪个方面出发,他都没法儿揪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在又一个睡不着的晚上,白辞易抱着自己的枕头,三两下爬到了时榆的床上。

    “干什么?”时榆抓着枕头往旁边让了让,给白辞易空出一个位置,“盖你自己的被子,别抢我的。”

    “你那天问我的,怎么回事?”白辞易怀里圈着枕头,下巴顺势搁到了枕头上,“做噩梦了吗?”

    “问什么,我没问 。”时榆卷上被子,拽了两下又觉得不舒服,便一脚把被子踢起来,四肢并用寻找被子的长宽,“边上去点,挡着我了。”

    “别踢了,被子都要踢我脸上来了。”白辞易抓着被子的一角,一把盖到了时榆脸上。时榆扑腾着蹬了他一脚,抓着被子把脸露出来时,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睁的圆圆的。

    “你要睡就睡不睡就滚一边。”时榆声音有些含糊,但眼睛始终睁的大大的,“我困了,赶紧睡觉。”

    绿色的萤火间缀着两点小却突兀的红,白辞易盯着那两点出神了很久,一直到时榆又踹了他一脚,翻身背对他睡觉了,他才堪堪回过神。

    那两点红很正常,那是云家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危安的监控,当着他俩的面安的,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习惯了,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就在刚刚,昏暗到面容都模糊的环境里,时榆眸子里映射出的红点,莫名成了两根刺,直直扎进了白辞易的眼里。

    监视这个词猝不及防地蹦进了白辞易脑子里。白辞易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抓在枕头边缘的手深深陷进了枕头里。

    他这是在渴求什么?自由?

    别发疯了,如果不是云家,他和时榆落到那群人手里,那才是真正的没有自由。

    云家没有限制他们的出行,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经常出去抛头露面,监控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电子设备也是他们自己拒绝的。

    是他们自己要与世隔绝,主动抛弃掉自由,怪不得云家。

    白辞易草草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枕头往时榆旁边一拍,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别总弄出些没有证据的猜疑,就当少给自己添堵了。白辞易心想。

    放过自己吧。

    “去吧!你俩在这待着蘑菇都长一片了,也不能一直待屋里不出门儿啊!”云怍旋跟白辞易一人仰着半边儿沙发,腿抻的老长横在路中间,“我跟我妈说好了,你俩就待一块儿搁房间别出去就行了。过去也不用买什么,凑个热闹就行了。”

    “拍卖我们过去又不买东西,有什么热闹好凑的。”白辞易摆手拒绝,“我们在家待挺好的,懒得往外跑了。”

    “去了就当陪我玩了。”云怍旋见白辞易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赶紧转移目标攻略时榆,“再说你不去,时榆又没说不去。怎么样榆儿,去玩吗?”

    云怍旋乐衷于说服白辞易和时榆出席各种活动。白辞易明白他的好心,云怍旋把他们当朋友,所以越是见了世界之大,便越想给这座笼里带来一点新鲜玩意儿。

    但白辞易和时榆始终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通常都会拒绝云怍旋的邀请。白辞易对云怍旋这样的软磨硬泡早就习以为常,拒绝完后习惯性地听着云怍旋转战时榆,也习惯性地等着时榆拒绝的声音。

    不过这回他没能等到,因为时榆说了好。

    “去吧。”时榆支着胳膊撑着脸,大半个人都埋在毛毯里,“有点闷,出去转转。”

    后来白辞易前前后后思考过很多遍,但始终没能推出时榆当时是有意蓄谋还是恰巧碰上。如果是蓄谋,那时榆真的太聪明。如果是碰巧,那实在是太巧了。

    巧到正好是云怍旋的母亲带着云怍旋去给宾客打招呼,房里的侍卫又要换班,白辞易和时榆获得了短暂几分钟的个人空间。

    巧到正好那天云怍旋的父亲提前回了失色谷出席了这场拍卖,仅是出席了几分钟,甚至连大厅都没走进,但正好让耐不住寂寞偷跑去走廊看风景的时榆看见了。

    巧到让时榆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这位云怍旋口中无所不能的慈父,巧到这位慈父曾经还抱过时榆,亲手抱着他进餐,手里餐食蘸着的是时榆至亲之人的血。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时榆一瞬间煞白的脸像火红烙铁一样刻进了白辞易的记忆里。白辞易几乎用尽所有的勇气和冷静才撑住了抖若筛糠,腿软到站不住的时榆。他扣紧了时榆的腰带着他缓步往回走,面上强撑着无事淡然的表情。

    云母回来时佯装随意地问他们怎么出去了,语气里还混着关心。白辞易顶着一张不可思议的假面骗过了云母,连语气语调都无懈可击:“听外面热闹我们就想去看看,可惜人太多了什么也没看着。”

    那是白辞易这辈子的第一张假面,他用这张假面保护了自己和时榆,甚至做到了游刃有余。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可能血脉是狐狸所以天赋异禀,也可能是进门后时榆板着一张脸,轻声说出的话却颤的不像样。

    “白辞易,我想走。”

    白辞易感受得到时榆浑身肌肉发僵,走这几步路腿都抬不起来。但是危机前他们都只能硬撑着不让自己倒,面对着凶手还得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得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着对自己杀父仇人的感恩。

    这么说来这第一张假面成功的原因还有一个——最会用假面的人这么多年就在他们身边。有这么艺高的师傅,他们两个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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