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武老师的妻子顺利分娩,是龙凤胎。他年近四十,算是老来得子,来画室和一众同事们说这个喜讯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之前画室的人去医院看她媳妇时候带了问候礼钱,这回他死活要包成红包还给画室的人,硬说是回礼。
人们只得收了。
安子清带了一个月的成人班也总算能交接给他,周六日不用再上课了。
想起再也不用在门口偶遇某某人,她的心情无端轻松起来。
李籽有天打电话,说这段时间她正好从荷兰回来,哪天想请她出来放松放松。
安子清本来犹豫,李籽说只有侯凌云和胡令其,也没有其他生人,安子清便应了。
结果到了那天,安子清才知道地址不是她家楼下那家迈阿密。
李籽来她家小区门口接上她,一起去了家新开发的吃玩一体的冒险屋,里边有模拟逃生馆,鬼屋,还有大玩家的常规设施,以及酒屋小吃街等。安子清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是附近大学区里学生们的新打卡热点。
到了地方,一共有五层,玩儿的设施很多。
胡令其兴致勃勃地进了鬼屋,结果一脸平淡地出来,“如果让我当npc的话,可能会比这些鬼表现得好点。”
侯凌云喜欢大玩家的电子投篮,玩得不亦乐乎,几乎顾不上女朋友,连续不断地投了半小时,被李籽眼神胁迫回来。
只有安子清在旁边喝着酒,时不时和李籽说两句话。
等两个男人回来,李籽终于忍不住放下酒杯,“真不该把你们凑在一起,简直太没意思了。”
“那能怎么办,大玩家你不玩,鬼屋你不进,地震体验馆你也不敢,难道我们现在去儿童游乐场?”
李籽语结。
侯凌云给几个人点了红牛兑野格,摇摇手机,“要不要我再叫几个哥们儿过来?”
李籽犹犹豫豫地看向安子清,“行吗?”
安子清不喜欢人多,然而看到李籽期待却压抑的眼神,最后还是点点头应允了,不过她提前和李籽说好要早些回家。
李籽的眼睛一下亮了,“叫吧。”
没半个小时人就来了,过来的都是体院的男生,果然活力充沛,他们这帮人又一起进了趟鬼屋。
体院的男生比鬼会都搞气氛,吓得李籽好几次往侯凌云那边躲,周围男生起着哄,李籽更加攥紧了侯凌云胳膊:“你找了帮什么损友?”
旁边吼叫和喧闹声绝耳,时不时还有东西碰倒地的声响,其他过来玩儿的人或多或少有点不满,都避着这组人。
可能是这帮人太闹腾,连npc都不接近这组了。
“看你说的,我们平时都这么玩儿的。”侯凌云满不在意,“鬼屋里,玩儿得不就是个气氛吗?”他偷偷指了指胡令其,“你看他,玩儿得多开心!”
李籽一抬眼,果然看到胡令其笑得东倒西歪,已经和其中两个男生勾肩搭背上了。
她又四处找了找,“安子清呢?”
侯凌云掰过她的脸,“行了,人家没你这么胆小。”
“我不是担心这个”李籽声音逐渐小了,被侯凌云推搡着往前走。
安子清刚才刻意走得慢,正好和前边的人保持了一截距离。
走廊中没有光线,被浓稠的黑暗包裹着,她只能看到前边隐约的人影。
然而走到中央,地上突然有个人直接挺起,脸上的面具直冲着她,仿真的猩红舌头和獠牙狰狞,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吃入腹,伴随的还有一声低哑的嘶吼。
空气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安子清一动不动,淡定若素,甚至将墨镜拿下来擦拭了一下,因为对方哈气的时候让她镜片起了雾。
对面的男生愣了一下,拿掉脸上的面具,挠了挠后脑勺很尴尬:“你你一个人走,胆子倒是挺大的。”
安子清淡声道:“害怕,但是没反应过来。”
男生:“”你这是没反应过来吗?
他后来一直跟着安子清,“我也是侯凌云叫过来的,你是嫂子的朋友啊?在哪儿工作呢?”
安子清说:“画室,教画画的。”
男生又问:“为什么总带个墨镜啊,这里本来就黑,万一摔一跤。”
“能看清。”安子清说摘下墨镜示意眼角,“戴墨镜是因为眼睛发炎还没好,医生说戴上能防强光和沙尘。”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怕不好看。其实吧,光看你下巴就觉得是个美女。”
安子清:“”
后来这个男生一直跟着她,性格比较外向欢脱,说自己叫陈波,父母是药商,爷爷是军医,安子清再不拦着点儿,估计能把祖宗十八代说出来。
出了鬼屋,李籽脸色有点不好看,胡令其挑了个稍微温和些的游戏,“不然我们玩儿狼人杀吧,输了的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等都坐在桌子上,侯凌云才终于反应过来些,小声和李籽说:“别气了,我们这帮哥们儿平时就这么闹腾,你要是知道他们平时玩儿多过分的游戏,就明白他们现在还算收敛啦。”
李籽更是无语,“我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没什么兴趣。”
“那你想怎么样?”侯凌云也有点不耐烦。
“吓唬女生你们在理吗?”李籽有点儿火大,“还有你们是想在鬼屋证明自己多牛逼吗?你没看到其他组玩儿的人怎么看咱们吗?”
侯凌云憋着股气,面色不好,舌头抵着左脸颊。
安子清正想劝劝李籽别气了。
其中有个男生主动提议,“一会儿狼人杀人数不够,不然咱们把绥哥也叫过来吧,这边儿离他那儿挺近的。”
有个男生也比较识相,“对不起啊嫂子,我们确实情商有点儿低,需要有个提点的人。”
其余的几个男生也纷纷应和,李籽看起来气消了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安子清注意到侯凌云和这帮男生对视了一眼,嘴角浮现一丝窃笑。
这是男生常玩的把戏,一旦觉得自己撑不了场子,总会找个身份或者地位高的人过来,借此炫耀一下自己的人缘和人脉。
李籽虽然泼辣,但是本性单纯想不到这些,捏着嗓子:“你想叫叫呗,看人家愿不愿意过来了?”
侯凌云切了声,“就上回和你说那个教官,和我们一直玩儿的挺好的,警院体院一家亲嘛,再说我们两学校还挨着。”
安子清隐约想起侯凌云提过这号人,又想“随”这个姓氏是哪个字,睢还是隋?
另一个男生说,“前段时间老六还找他喝酒来的是吧?”
“对,咱们一会不是要玩狼人杀吗?也缺个公平点的法官,绥哥来了正好。”
“敢情你叫人家过来,是给你打工的啊。”
男生们又开始嚷嚷,李籽听得又头疼,让侯凌云要叫赶紧叫,
众人吵吵嚷嚷,只有一个男生看起来不愿意让他们叫人,正好是陈波,几乎一直苦着张脸。
侯凌云看见了,指着他:“波儿,就你给绥哥打个电话吧。”
陈波:“懒得打”。
“哟,你是不是怕他过来抢你风头呀?”有个男生嘻嘻哈哈的,眼神就往安子清身上落,陈波才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打了两次才通。
对方接得很慢,他们都猜测是不是正忙着。
陈波接起电话,直接报了地点,接着问:“就在你附近,来不来?”
安子清潜意识希望陌生人少点,好在对方看来是很快拒绝了陈波的邀请。
陈波正要放下手机,“忙着啊,那好吧。”
侯凌云立马制止,比了个手势,低声说:“把手机给我”。
陈波如释重负地把手机递过去,侯凌云接起来就阻止,“绥哥别呀,咱们都好久没见了,该聚聚了吧。再说你现在没有管制,应该搬到外边儿了吧?”
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地保持安静,只听侯凌云语气降下去,“忙着做饭呐,快别做了,来这边儿和我一起吃得了。”
对方说话看来很短,所以侯凌云能马上接起话,“哦,是给妹妹做的呀,那把妹妹带过来一起玩呗,当扩列了。”
李籽听了恨不得直接给他个爆栗,咬牙切齿道:“有点礼貌好不好,你说的是人话吗?”
然而对方看来是很坚定地拒绝了。
“不来啊,上回小六心情不好你还陪他喝酒了,怎么这回不给个面子?”侯凌云丧着张脸都打算放弃了,这时旁边有个男生突然想起什么,和侯凌云耳语了什么。
侯凌云立马反应过来:“绥哥,最近哥儿几个心情不太好,需要人开导开导。啊啊是他们想毕业问问你警院省考的事儿,还有其他军/事科技学校也可以,所以约你过来咨询咨询,你不来我们就白聚了。”
安子清无奈了,李籽也翻了个白眼,惊叹于他们扯谎的能力。
对方看起来有些犹豫了,侯凌云趁热打铁:“真的!我对象也因为这事儿愁着呢啊?没有没有,这边就俩女生,只有我对象和她朋友!再没有别人了。”
侯凌云终于将手机递还给陈波,得意地挑了挑眉。
“怎么样,来不来?”
侯凌云胳膊垫在脑袋后边儿,“他说看情况。”
给他出谋划策那个立马拍手,“那肯定来!绥哥从不放人鸽子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几个吃饱喝足,开了个玩儿狼人杀的屋子,李籽正和安子清讲游戏规则,男生已经把椅子都搬到桌子前边儿了,加上新来的几个一共九个人。
陈波干完活儿,立马又凑到安子清旁边,扭捏了半天才问:“姑娘,你有对象吗?”
“没有。”安子清眼风清冷,一只手把喝完水的茶杯放下。
陈波刚高兴了一瞬。
安子清又说:“目前也没有找对象的打算。”
“不可能吧。”陈波不信邪,自嘲地摇摇头:“我是发现了,你们这种都说自己是单身。不是冒犯哈,男的女的都有,哪儿是真的没对象,其实有追你的或者你也有感觉的,只不过你潜意识不承认,只是想保持单身的自由,或者为了以后更好的选择,是吗?”
陈波垂头丧气道:“就像网上说的,长得帅的叫告白,长得丑的叫骚扰,如果是比我好些的人你会不会多给自己考虑的时间。”
安子清对他的话有点诧异,有片刻被逼问的烦躁,然而知道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实属不易,只是淡声应和,“也许你说的对吧。”
陈波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先喝着,趁着间隙绞尽脑汁想套话,却见侯凌云急匆匆地迎了出去,“嘿,绥哥,就知道你不会放我们鸽子。”
其余几个男生闻声也跑出去了,风风火火地拥簇着来人回来。
外边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面前的门突然敞开,安子清抬眸看见来人时,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硬是溅出了几滴水。
陈波惊讶地发现,原本波澜不惊,难以触动的人此时似乎被撕开了道裂隙,她睫毛颤了颤,唇角僵硬,视线似乎被门口的人牵动,整个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