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出行
“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宁完我念完了壁上的内容,喃喃道:“可惜只有上半段,这首浣溪沙是谁写的?”
“你还有空看这个?”鄂硕指了指前方被围住的人群,道:“不先把人找出来?”
宁完我没有搭话,反而问道:“你是不是找到了一身御前侍卫的官服?”
“是,所以陈掖臣必定在里面。”
宁完我摇头道:“不,人已经走陈掖臣你我都知道什么样子,怎么如今还没有找到?一件追查的小事儿,其人将我们晃成这样”
“何为晃成这样?若是人逃了便追,躲在这了便去找,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概率较大,有人进笼子里搅局了,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走陈掖臣。”
“谁?”
鄂硕如同被叮了一下,闷声问了一句。
宁完我道:“不知,老夫肯定陈掖臣此事也与范文程有关,只是现在不知道还有几股势力进来了。”
“你已是内阁大臣,连这些都看不清吗?摄政王找你不是让你与范文程去周旋的,是让你致其于死地!正白旗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他?”
“你还知道老夫是内阁大臣?”宁完我道:“老夫一个处理政事的,让你差遣来捉细作,你还怪老夫捉不到人?”
“你人多有什么用?敢在豫亲王的地盘上闹事?敢去杀了范文程?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大同一事摄政王带走了太多人,我们才是势单力薄的那个,小心行事。”
鄂硕显然没有当初的这么好说话,执意加派人手进来,自己也去前方逮着几名举人审问。
宁完我此时却摇了摇头,暗道一声莽夫。
“诸位看到了,此事乃是鄂硕都统在执意行事,老夫也劝不动,敢问可惊扰了格格?”
殿中,宁完我走向了那几名还在维持秩序的包衣,开口说了起来。
不似那些女包衣那般的恃宠而骄,这几个男包衣还是认的出宁完我,不敢怠慢。
“适才题完诗后,格格已经走了。”
“哦?”宁完我忽然问道:“是谁人题了这首残诗?”
“不知,他只上来写了几句后就去拜会格格了”
“他们说什么了?”
“奴婢隔得远,只听那名举人自称是姓姜的”
“身上可穿着儒裳?”
“是”
“噢”
宁完我与这些人说了良久,转头见鄂硕已审问回来了。
他坐在长桌上,伸手看了看其上的诗题,道:“没搜到?”
鄂硕不答。
“老夫都说了,人已经走了。”
“我已下令围住了富国寺,他们怎么走?”
“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宁完我道:“从索尼谋立到多尔博的文会,处处出岔子,一个比一个阴,老夫就不该贪着陈名夏软禁,接了这差事”
闻言,鄂硕深感无力,似乎明白了摄政王为何一直要求从轻处置这些朝中的老狐狸,竟一个都不肯卖力。
“不管如何,此事都得继续办下去。”鄂硕道:“你已接到差事,只能站在摄政王这边。”
“老夫知道。”宁完我叹了口气,道:“此事就凭他们搅吧,不管牵扯出何事,老夫陪着一起玩命就是。”
如此感叹一句,宁完我才堪堪开口道:“老夫对细作之事是门外汉,远不比那些老手,但在赌场混了大半辈子,也知道世间之事无外乎是赌的是一个概率。”
“你想说什么?”
“他们分成了两拨,一人留在了千佛殿吸引追兵,然后换身成了儒生,你在偏巷中找到的那身官服就是凭证,陈掖臣则是有可能乔装往功德殿逃了。”
“线索断了?”
“不。”宁完我依旧摇头,道:“你已重兵围住了千佛殿,那个留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溜走,但适才却没有搜到他,如此说来,还有一个概率他已跟着人出去了”
“谁?”
宁完我指着前方白壁的《浣溪沙》,忽然点评道:“单单上半段其实不算很惊艳,只在工整勾勒,其人能出去,想必还有精彩的下半截了”
鄂硕一皱眉,道:“适才打听过了,写这首诗的举人叫姜明,能确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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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些人是在找你的?”
轿子里,有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下也不知。”祁京跟在一旁,边走边说道:“只听他们在喊着的什么陈掖臣不知是何人”
“嗯。”轿子里应了一声,又有声音传出来:“你这人,不称奴才?”
“才从应天府出来,有些不习惯”
“你那首诗其实一般怎么敢上去写的?”
“我不为写诗是为”
“你说你仰慕我?”
“是。”祁京沉吟了一阵,道:“我对公主殿下一见倾心。”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我才不是公主”
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头上带着儒帽,其装束却是做了男子打扮,此时笑起来仪态万方,“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寻我?”
祁京也是一笑,先看向了前方富国寺门口还在盘查的正白旗守卫,又回头看了看轿子里的女子,眼神平静似水。
“是,小人腹中无墨,却是对格格一片真心”
这一刻,他看似放松,但其实身体已经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劫持她扑杀出去
此般眼神落在东莪眼中,却是对这个有些木讷的举人有了些好奇。
一开始只见他容貌俊朗,风度秀雅,书法工整,与那些唯唯诺诺的举人僧人不同,而后竟敢擅自上前与自己说话第一句便是仰慕她如今又是敢这样看自己的?
忽然。
有马蹄声响起,推开人群,往着轿子这边涌来,接着是纷纷嚷嚷的满语喝声。
寺庙前方排查的士卒也在迅速集结,持刀而立。
几名随行的包衣迅速跑过来,俯首道:“郡主是鄂硕都统”
“嗯。”
东莪在窗边撑着头,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对着祁京笑道:“小士子你的下半段呢?说来与我听听。”
祁京点头,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渐渐靠去帘子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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