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狠厉
时间转瞬。
大堂里面的水匪也听到了下面的声响,派人跑了出来。
“贼厮鸟们,叫什么叫!”那人还未走出门就大喝起来。
“你们这帮虾兵,还想不想”
话语一停,迎来的是一阵寂静。
他忽感不对,又快步上前,只觉眼花了怎么可能全是红色
还未等反应过来向后吼去,埋伏在门后的程平就已将刀捅进了他的心口。
而韩文广在大堂外选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确保他能看到里面的人,而里面的人却很难注意到的位置。
此时他的神色也认真起来,看着当中几人围着货物说着什么,知道在这座大堂中的水匪才是真正的领头人。
“动手!”
他大手挥下,暴喝一声。
“杀!”
堂前埋伏的人嘶吼着,冲进了堂中。
有些还在愣神看着自己人衣服的水匪没反应过来,当场就被捅了个对穿…
但也只是一瞬里面就响起了抽刀声。
刀剑碰撞之后,外面又有几支弩箭射了进去。
“娘的,哪来的弩!有人反水了?!”
他们自昨晚回来后就一直在争论怎么分钱,从看到穿着税兵服人冲进去后,依旧没有弄清状况。
“不是我们的人!”
“走啊!”
须臾,就有五名匪徒冲出大堂。
一旁的拿着弩的锦衣卫又是几箭射出,射倒了两人。
于是剩下三名匪徒飞快四散着逃走。
此时,祁京往堂内瞟了一眼,只见到货物,却没见到他们的马匹。
于是提醒道:“可能是障眼法,我们的马没在这。”
韩文广没有理会,又是一挥手,往一旁喝道:“留下五人清理水寨里的活口,其他人跟我追!”
祁京眯着眼,没有跟韩文广一起去追。
他不是韩文广的部下,昨晚腿上也受了重伤,走路都还有些不习惯。
虽然身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令他痊愈,可他却感觉到这些力量在渐渐消逝。
也许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于是他走进了堂内,挥刀挨个向那些倒下的水匪脖子上砍去。
杀了人不补刀,是个坏习惯。
韩文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留下五人清理着下面宴席上的活口。
祁京提着刀走近堂中央,他看到了水匪中老四的灵位,也看到了一旁被绑着的一名锦衣卫。
此人正是昨晚被拿着弩箭戏耍的道士,祁京跳船后,他被水匪开船带到寨中,受了不少折磨,此刻已气若游丝了。
“后面领头的往后面逃了”
“哦。”
祁京应了一声将他松绑,也没有去追,毕竟不关自己的事。
依上辈子的经验,在他看到那三名水匪分散跑时,就知道也很有可能有人往后跑了。
这里四面环水,又有芦苇环绕,只有向四处分散跑才会有更多的活命机会。
而且,他们是水匪,在这逃命绝不会骑马,而是应该跳河。
但他刚刚之所以用马匹提醒韩文广,一是想看看韩文广有没有找回马匹的意思,毕竟他以后可不想像温庭坚他们一样走路
二是想让他留下一些人守着
祁京在外第一次看到货物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就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些水匪常年在江上入水,都穿着单衣,根本不可能揣有钱财,适才又是事发紧急,箱子的钱财还是满满当当的
他们会不会趁着韩文广去追人,又折返回来?
于是他拖着那名锦衣卫向堂门口走去,想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期间又见一名拿着弩的锦衣卫从后跑过来守在货物旁。
说明韩文广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但人手就这么多。
此人看见祁京旁边的锦衣卫,又是一阵垂头道:“哥哥,我没追到那两人,这破弩箭是他们自制的,没有一点威力”
而那垂坐在地上的锦衣卫,只是笑笑,没有力气说话了。
祁京看着这一幕,不由心想到,韩文广手下这些人倒还实诚,也会卖力,更会拼命。
放在他的时代,只会想着怎么掩盖贬低自己的过失,也许还会拿点箱子里的财物,然后禀报是匪徒拿走的。
只是下一刻,后面传来了声响。
“我看清了,就只有一个拿着弩的追过来”
很快,两道身影朝这边狂奔而来。
这些水匪果然还是放不下堂中的金银,耍了一招声东击西,引走了韩文广的追兵。
老套的谋略在祁京眼中非常多见,只是这次让他惊讶的是这两人的胆子。
果然还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全去追其他人了,只有这两个留守!”
“先把人做掉!后面有马,将这一车全部拉走!”
这是堂中传来的喝声,也是刘卓与阎兴的决定。
事关生死,也关乎着他们逃出后的幸福生活,所以两人此刻以迅雷之势冲向了祁京和这拿着弩的锦衣卫。
两人也不愧是水匪中的领头人,体力魄力都在,狰狞着眼如野兽般的快速靠近堂门口。
那名锦衣卫也抬起了手中的弩箭。
他有些慌乱,但神色还算平静,他只有射出一箭的时间,只是指着冲锋的两人,不知该射哪一个。
“右边!”
祁京的声音快速而坚定,也有几分学了韩文广指挥时的狠厉。
锦衣卫在一瞬间就扣下了扳机,虽然知道声响是旁边的死囚发出的。
但他们都已习惯了被命令,而此刻他也仅需一点选择偏向而已。
“嗖!”
“噗!”
弩箭射中了刘卓。
“哈!”
那名锦衣卫不由大喜。
但刘卓此人确是狠厉,从倒下再到瞬间起身,连声都没有吭一下。
“再放!”
“噗!”
再等那名锦衣卫将手拿去弩箭时,刘卓已将匕首掷到了他的心口。
“咚!”
锦衣卫无声倒下。
刘卓也脱力摔倒在地。
祁京的反应很快,见刘卓匕首脱手,迅速挥刀砍去。
可刘卓虽是中箭背身,血流满地,可还是向后一脚将祁京踢了几尺远。
力量之大竟将手中的刀振飞而出,让祁京胸口一阵绞痛。
他眼前一花,只见刘卓已起身将碗大拳头盖了下来。
刘卓狞笑着,显然精神已亢奋到极点,从折返,冲刺,掷刀,起身,挥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才是他敢回来的实力,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厮鸟的勇气!
“嘭嘭嘭!”
拳头如雨般打在祁京的头上,竟让他生出几分比逛窑子还要舒适的快感
彻底毁灭一样美的事物,远比摧残更要有愉悦感。
“小娘皮!我当时就该亲自去把你宰了!”
“啊!”
祁京不应,抬起脚向他双腿中间踢去,他知道这时想要拉平体格的差距只能打在对方的薄弱点上。
随后快速向后退去,可仅是这一击又让他的脚流出了血液。
祁京眯着眼,突然看到一旁倒下的锦衣卫,抬起了头。
“你的兄弟老三,被我躲在箱子后一刀毙命,用的就是你们防身的匕首,善刀剑者死于刀剑之下”
“知道去追我的老四怎么死的吗…我坐在江边,一刀一刀挖着他的脑袋,最后只剩下一副骨头。”
“啊啊啊啊!小猢狲!”
祁京眼神平静,连声音都是平缓而出,而刘卓此时显然愤怒到了极点,肩膀上的血液喷涌而出。
“大哥别听他的,赶快做掉他,走啊!”阎兴在后喊道。
他知刘卓中箭看似风轻云淡,可已是重伤后的强弩之末,只能依靠还有气力的时候迅速杀了这个小猢狲。
“我去做了他!大哥你往后面撤!”
“咚!”
阎兴挥刀赶来,已杀至祁京一侧,却突然脚下一滑,被那名垂死的锦衣卫死死抱住了脚跟。
“他娘的!杀不死的臭虫!”
在阎兴挥刀砍向那名锦衣卫的同时,刘卓双脚跟瞬间发力再次扑了上来。
他整个身体腾空,像是暂时飞在了半空一样,伴随着最前方的拳头,涌动的风声瞬息就直扑祁京的面门……
祁京皱眉往后退去,却被刘卓变换姿势牢牢抱在了那双硕大的臂膀中。
刘卓在愤怒的同时也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他这直勾勾的一拳会被对方轻易躲掉,所以在空中卖了破绽,在落地的瞬间展开双臂撞向祁京。
两人体格相差太大,仅是这一撞,祁京又是心神一散。
回过神后看到阎兴挣脱束缚提刀往这赶来
刘卓的意思很明显,钳制住祁京,真正要他命的是此刻挥刀而来的阎兴。
这一刹那,祁京被刘卓整个人环抱住,翻过身,将他对准了阎兴,而阎兴的刀锋已近在咫尺。
可祁京的眼神中还是看不出害怕的情绪,越是越危险,他反而越能平静,这样能将整个过程放慢,找到其中的破绽。
“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而现在的问题只在于怎么挣脱不是怎么解决眼前挥刀这个人…
祁京眼神一定。
下一刹那,他从袖中推出一把匕首,使尽这具身体手掌的全力挥了出去。
“噗!”
匕首正中阎兴的腹部。
而在后的刘卓只觉心神荡漾,这人…到这种时候竟还能这样做……
可一瞬愣神,右臂剧痛,面前这人竟将整个后背当作锤子,正一寸一寸的砸着嵌入他肩膀的弩箭。
“咚~”
只在气力松懈的瞬间……
祁京脱身而起,拔出弩箭,扎进了刘卓的脖子。
“噗!”
~~
祁京后背流血,转过身,眼神平静的看着阎兴。
此时,刘卓已没有了呼吸,祁京手中没有了武器,而阎兴才刚提着刀起身。
如果他能忍着痛上前挥刀,有很大概率能把祁京砍死。
但这一对视,他脑中就已将这个很大概率变成了不可能。
捂住小腹,感到自己的生命在缓缓流逝,于是迅速转身,朝着背后堂内的暗门狂奔而去。
他胆破了,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和大哥两个人连一个人瘦弱的书生都没打赢,还险些死在他手上
在对视的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正是眼前这人在船上刺死老三,在河边做掉老四,现在连大哥都死在了他手上…
他是怎么敢在快死的瞬间还在想着杀自己的?
明明提着刀的自己才是猎人啊可一切都在瞬间被反转
河道上,阎兴舍命狂奔,浑然已经不在意来的目的。
“站住!”
身后传来声响。
他的脚步反而更快,怎么可能就此打住?
“砰!”
身后一阵声响传来,阎兴抱头蹲下,不由又想到这人还有用火器一枪崩了老五
心中更加肯定刚刚没有提刀去杀他。
“爷爷!饶了我吧!”
“孙子我从未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真是良民啊~”
身后的人没有接话。
阎兴等了一小会儿,只听远处有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追了过来。
他的反应也很快,知道火器需要时间换药,而且在水中几乎没有杀伤力
于是咚的一声丢下刀,噗通一声跳入了湘江中。
而在后的祁京放下了手中的打火石。
平静的看着阎兴入水的江面泛起血色。
下一刻,韩文广冲到了他面前。
“为什么放走他?!”
祁京伸出流血的脚,又露出了后背的伤口。
“我用什么追他?”
然而韩文广还是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
“头儿,有人死在这了,好像是领头的。”
祁京跟着韩文广走过去,见他在堂中蹲下身,替早已咽气的两名锦衣卫合上了眼,起身长叹了一口气。
又走到刘卓尸体上摸了一阵,没有收获。
随后才到货物处,从一个暗格中找到了一块令牌揣入怀中
祁京只是匆匆一睹上面的不是汉字这或许就是他为何一定要回来的原因。
等在对视时,才对祁京的脸色有所好转。
“娘的!贼厮鸟!”
接着,程平走上前,一刀砍下刘卓的头颅。
~~
在带着货物在河边与温庭坚会合时,众人腰间还挂着一堆人头,将小道童吓的面色发白。
只是程平和韩文广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于是祁京和众人就坐在河边等着他们,吃过晚饭后,竟看到小道童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
“他他们身上都挂着人头,好吓人祁哥哥,给你糖吃。”
祁京接过糖,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胡三也在一旁,道:“是吧,我就说是一帮亡命之徒,跟着能有啥好事。”
“祁兄弟有没有想往”
话说到一半,胡三就只见祁京转头过来,眼神平静的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于是将想逃跑的事瞬间改了口。
“祁兄弟今日为何要放走那个水匪”
“他活不了多久。”
“啥意思?”
“我刺的是他的肝脏,虽然及时止血死亡率很低,但我就这样一路追着他,让他把血流干,最后再模仿枪响逼他跳水,他没有包扎,只要水渗入腹中,就会被一阵一阵的腹痛折磨而死。”
祁京看了看天色,道:“到现在,应该能在下游找到他的尸体。”
胡三眼皮微挑,立马将屁股远离了这个地方。
随后在前面又见韩文广程平提着几个布袋走了过来。
“头儿,这是什么?”
“那处税口剩下税兵的人头,我与头儿将那全烧了个干净,拿了全部人的脑袋,祭奠诸位死去的兄弟”
祁京转头看去,只见韩文广已将所有税兵和十一个水匪的人头摆好,同时也摆好了其他锦衣卫的衣物。
程平在寒风中燃起大火,引火用的木头正是水寨中几个水匪的灵位。
大火随风而起,将一切付之一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风中,祁京听韩文广喃喃的说了声:“天涯路远,地下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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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船逆流而上,驶入元塘子渡口,众人在平静的湘江上,向着对岸划去。
船上,程平喝的大醉,渐渐将声音露出来。
“迷津欲有问啊平海夕漫漫爷爷们终于找到渡口了下面的兄弟在渡口也要好走!”
胡三缩在船头,旁边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只觉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全是一个比一个歹毒狠厉的狠人。
一群人吃了亏就要拿人家脑袋的,杀完人还能在江上吟诗
剩下的一个狱里一起出来的,还以为是正常人,结果也是个一步步将人逼入死境的疯子
“渡你个头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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