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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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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之看宝珍落泪,急忙拿出手帕要给她擦泪,景泽站在一旁看着他俩亲密的样子,心里烦闷却又无从插手,只能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为了盛源当铺的几件事情今天才到镇上,叫仲安约了赌场的崔七到金家大宅商谈,却碰上宝珍和阿翠路遇劫匪崔七拔刀相助。

    自从中秋节前一晚在德太楼见过宝珍以后,他就回杭州那边盛源钱庄忙生意上的事情,藤桥镇的洋行和当铺,雇的几个年轻伙计毕竟还不太牢靠,仲安一直留在镇上主持打理,临近年底其实钱庄的借贷业务很忙,他还要赶着去上海办事,但心里又莫名的惦记宝珍,才特意又来藤桥镇上走一趟。

    只见宝珍对保之摇摇头,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巾擦了擦眼泪,他看着心里松了口气又像吃了颗定心丸,似乎她对那个保之也一般般,不过进来的时候,那个保之握着她的手,还拍着她的肩头不停的安慰,关系还是不一般!

    景泽内心揣测着宝珍和保之的关系,他看着地上铺的青石板来回的踱步,看宝珍扶着阿翠打算告辞,他也慢慢挨到门边,本来站在门边的仲安被挤到一边。

    保之看宝珍要走,赶紧拿了厚的外衣,说道:“我送你们回去!”

    宝珍摇摇头推辞道:“保之哥哥,谢谢你!你和剑琴先生饭吃了一半,被我们打断,真是不好意思!我和阿翠走大路回去,没事的!”

    阿翠更不好意思让保之不吃饭送她们,也说不用相送。

    保之听了有点犹豫,崔七上前说道:“保之,你去吃晚饭,我送二小姐她们回家,你放心吧!”

    “那就拜托你了!”保之说道。

    剑琴先生和夫人、保之一起送宝珍到门口,剑琴先生叫宝珍多用热水敷手腕,乌青出来就没事了,又特别嘱咐阿翠过三天再来换药,宝珍和阿翠感激的向他们一一道谢。

    景泽早就站在门边,宝珍扶着阿翠从他身边走过,也不看一眼就出了医馆,崔七急忙跟上来说道:“二小姐,等等我!“

    “崔大哥,我们既然知道匪徒是躲在船上,我们是不是去报官?”宝珍对崔七说道。

    崔七还没回答,景泽走到宝珍身边说道:“不要去报官,匪徒可能是一伙人,去报官若是被知道了,引来报复,就很麻烦了!”

    宝珍不搭话,脚步却放缓了一点,看景泽穿着褐色的及膝西式双排扣大衣,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步伐不急不缓跟在她身边,个子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低头看到两人一高一矮的影子在月色下重叠在一起,就像两人抱在一起一样,宝珍不知道景泽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关心她怎么不问她受伤的手,心里有点难过。

    景泽看她不说话,又说道:“这些人住在船上,上岸偷抢些财物,随时都可以逃窜去别处,人无大碍就不要追究了!”

    阿翠听了说道:“景泽少爷说的是,二小姐,我们不要去报官了,警察顶多一时把他们赶赶走,这些人记了恨,隔一年半载回来,盯牢我们就糟糕了!

    崔七看阿翠这么惶恐,笑着安慰道:“阿翠姐,倒也不必如此害怕,有什么事找我崔七!”

    仲安也温言说道:“阿翠姐,你也不要太害怕,我看这些人在藤桥镇好几个月了,也该离开了!”

    “孙先生,你说的是这些人在藤桥镇偷抢的差不多了,就去下一个市镇作案吗?”宝珍狐疑的问道。

    仲安只能笑笑,说道:“二小姐,这些人除了偷盗抢劫还能干什么?”

    宝珍听了说道:“那官府都不管吗?”

    崔七接口说道:“官府哪里管的了,听说北洋政府快要倒台了,南方又有很多新的军阀,我们这里已经算太平的了!”

    阿翠听了握紧宝珍的手臂,说道:“二小姐,以后我们天暗了都不要出门!叫大少爷也每天早点从德太楼回来!”

    景泽听阿翠口气,知道她也被今天的事情吓到,看她脖子挂着绷带,手搁在胸前,就问道:“阿翠姐,你的伤势还好吗?”

    阿翠听他问起,赶紧回道:“谢谢景泽少爷!剑琴先生说可能手腕骨头有点裂,叫我这段日子手不要动,让骨头自己长好!

    宝珍其实也和阿翠一样觉得害怕和惊慌,直觉一阵寒风吹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边的景泽察觉到,默默的走在稍前的位置,他人高马大替她挡住寒风。

    这时宝珍摸摸自己空空的脖子,想起她的毛坎肩,说道:“翠姐姐,我的坎肩估计是和匪徒牵扯的时候掉了,当时慌慌张张的,一定是落在刚才的小路上!”

    “明天我去找,今天太晚了,小路那边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崔七自告奋勇的说道。

    “没关系,只是个旧东西,崔大哥你也不用去找了!”宝珍闷闷的说道,她怕太麻烦崔七,心想明天一大早自己去找,那根毛坎肩,她一直很喜欢,弄丢了太可惜。

    景泽听到这里看一行人也已经走到了王记炒货铺,离方家也很近了,就想着现在就去小路看看,帮宝珍把坎肩捡回来,他停住脚步对崔七说道:“阿七,你送她们两位回家,我和仲安在金家大宅等你!”

    “好的,我等一下过来!”崔七赶紧回道。

    宝珍见景泽也没问她的手伤的怎么样,就这样走了,看来他还不如关心阿翠多一点,也没对自己说什么亲切的话,这次遇上劫匪镯子被抢,像保之哥哥都是要问问宝珍人有没有伤着,可这个景泽一直冷着脸,没有半句温和关心的话,一颗心直线下沉。

    宝珍闷闷的大约走了十几步,只听身后一串脚步声传来,还有熟悉的檀香味靠近自己身边,宝珍心里有数是谁又过来了,心想这个人不是说要走怎么又过来了!

    不自觉的心里又有点高兴,果然又是景泽,这次他直接走到宝珍前面,霸气的拦在前面,害得她差一点撞进他的怀里,只听他说道:“我过几天要去趟上海,那里的天宝银楼维修技术很好,你把裂了的手镯给我,去修一下保证拿回来像新的一样!”

    宝珍心想就算是上海,也没听说过这么高明的技术,正犹豫着要拒绝,只听景泽有点焦急的又说道:“等过完年,元宵节前后,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说着景泽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的看着她,宝珍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也琢磨不透他真正的意思。

    阿翠在一旁说道:“二小姐,就给景泽少爷拿去修修看,你这么喜欢这只镯子!”

    宝珍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玉镯交给景泽,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凉而景泽的手指火热,赶紧缩回手说道:“修不修的好,都没关系!”

    景泽碰到她冰凉的手指,胸中一热很想把自己的外衣给宝珍披上,但这么多人在,毕竟不好意思,况且自己又不是宝珍的什么人。

    说起来两家人牵扯的关系,除了自己的姑妈妙莲当年被宝珍的父母,在比现在还冷的夜里连件棉袄也不给赶了出来,差点冻死在雪夜里,还有自己的父亲莫名的上吊自杀,跟方家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又看她刚才和医馆的保之这么亲密,想到这里景泽又嫉又恨,他握着碎裂的玉镯,手镯冷冰冰的彷佛在提醒他,心中的那点热情瞬间熄灭的无影无踪,本来想跟她说几句保重的话,也觉得多余,把玉镯放进口袋和仲安两人大步流星地去了。

    宝珍不知道景泽的心思起起伏伏,没想到他一下子说那么多话,还告诉她元宵节后会回来,两人还会为了手镯再见面,原来他也是想帮点忙的,觉得心情从医馆出来到现在真是两重天,一下子心里的阴霾全无,路上又是夸赞阿翠勇敢,又感激崔七相助。

    阿翠红着脸直说自己看到匪徒抢宝珍的手镯,就上去帮忙都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其实她看到平时娇娇弱弱的二小姐,居然奋起反抗替她保住了金手镯,心里无比的感激宝珍。

    一般的小姐遇到这种事,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吓得半死,哪里会像宝珍这样勇敢,阿翠也是被她的举动吃了一惊。

    崔七被宝珍赞扬的脚步轻飘飘,说道:“二小姐的母亲,从我来这个镇上开始就认识了,以前我给崔瞎子做徒弟,日子过得饱一顿饥一顿,时常受到太太的接济,今天为二小姐做这些事不算啥!”

    不一会儿,崔七送二人到方家,宝珍邀请崔七进去喝杯茶歇歇脚。

    崔七说道:“二小姐,我跟景泽大哥约好了,还要去他家一趟!”

    宝珍问道:“崔大哥,陆先生和孙先生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们上次来赌场的时候认识了,说起来景泽大哥原来也是跟你……你们方家有点渊源,他和孙先生在镇上开盛源当铺,你知道这一带,这些生意都是要人罩着的,他想拜赌场石老板的码头,叫我给引荐一下!”崔七一五一十的说道。

    宝珍知道石老板人称“石板刨”,是藤桥镇上黑白通吃道上混着的人,白道上的官府和地方上的地痞都要给他三分面子,镇上的赌场和妓院都是他开的,听说现在还在妓院里设了烟馆,镇上有点钱的少爷抽鸦片的越来越多,建仁表哥和那个妓院烟馆里混的“小麻皮”阿侯,经常混在一起,有时候也要来德太楼串缀哥哥一起去抽大烟,宝珍最讨厌他们两个。

    崔七这几年在石老板的赌场里看场子,听说做事备受石老板的赏识,看来景泽都是打听过的,找了他去接近石老板,就说道:“原来是这样,崔大哥,你真是热心!”

    “景泽大哥当我是朋友,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崔七谦虚的说道。

    宝珍看崔七热情仗义,想到上次小客栈的跑堂说起,月英被他接走的事情,当下忍不住好奇问道:“崔大哥,你知道月英的去向吗?”

    崔七没想到会说起这事,看着宝珍清澈的眼神,纠结了一会儿,说道:“二小姐,谢谢你这么热心,还替月英引荐帮佣的工作,我……替她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等我联络好人家,去客栈找她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宝珍有点疑惑,这个月英难道和崔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哎!月英是个苦命的人,云生少爷死了,太太和大少爷要休了她,也是出于无奈!”

    宝珍和阿翠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他在情感上是站在哪边,都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崔七。

    崔七看着暗沉沉的天色,纠结要不要跟宝珍说实情,也怕误会他和月英有私情,就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瞒着二小姐你,只是晚上还要去趟景泽大哥那里,我就简单的说,那个月英是其实是我的妹妹,她原本叫张云香,我原本叫张云同,她小时候被父亲卖给了人伢子,后来不知怎么被送去了妓院,改名叫月英,等我打听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方家做你哥哥的小妾了,想到她有了好的归宿,我就没敢来相认!”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你的妹妹!”阿翠此时忍不住冲口而出。

    “后来我听说她孤零零的住在小客栈,就找到了她,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世上了,就剩下我们兄妹两个!”崔七说到这里眼睛里隐含着泪光。

    “原来这样,那她现在去了哪里?”宝珍听了觉得真是命运弄人,本来还以为这两人有什么奇怪的情人关系。

    “哦!她现在杭州的一户富裕人家做帮佣,那户人家人口简单,就伺候一位老太太生活起居,总算有个安身之所!”崔七简短的说道。

    “那就好,她不知所踪我总是心里记挂着!”宝珍心里松了口气说道。

    崔七因为还有事急着走,宝珍和阿翠感激崔七今天的相助,又感慨他说的月英的事情,目送他走远两人才进了方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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