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情
这边宝珠和继业在后院偷偷私会，两人柔情蜜意深陷情海！
另一边妙莲带着宝珍去给宝珠送外衣，又记挂自己的侄子景泽，便又回房拿了件景泽的外衣，出了西厢房，迎头碰到在偏厅闲逛的小喜。
小喜倒先笑嘻嘻地迎上来：“姨娘拿着衣服要去哪儿？
看见宝珍，从兜里摸出包着的松子糖，献宝似的递上来说道：“小小姐，这是这里大管家的太太余婶子给的，可甜了！”
宝珍正要伸手去拿，妙莲阻止道：“别给她吃，刚吃了一堆甜的点心，糖吃多了上火。”
又对宝珍说道：“宝珍乖，糖多吃要烂牙，不要吃了哈！”
宝珍乖乖的点了点头，问到：“喜姐姐，有看到我姐姐和景泽哥哥吗？”
小喜说道：“没见过大小姐，我跟着余婶在偏厅收拾饭桌，几十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余婶叫景泽少爷帮忙把东厢书房的檀木凳子放回去。”
又对着妙莲，眨着眼睛说道：“刚看到继业少爷往后院小宅去了！姨娘、大小姐一定也去了那边！”
妙莲伸手轻轻扭了一下小喜的耳朵，啐道：“你这小丫头，就知道偷吃和瞎说。”
妙莲叫小喜回房收拾收拾，小喜人小鬼大，觉得这段时日在金家自在快活，宝珠小姐成日里不是在打扮，就是和继业少爷腻在一起，没事也不再使唤她了。
太太教训她的次数也少了，跟在金家的厨房头子，余婶旁边帮点忙，随时都可以偷吃点心，帮那些来奔丧的老爷太太端茶倒水还有赏赐，四老爷和四奶奶也很和气，简直想一辈子呆在金家了。
现在妙莲告诉她要回方家了，小喜如泄气的皮球一样，垮着双肩回房收拾去了。
妙莲带着宝珍一路向后院小宅走去，路过一排木槿树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景泽从东厢房出来，穿着黑藏青的棉质长衫，才十五岁但个子已经很高，景泽的母亲在七岁的时候就死了，可以说是妙莲一手把侄子带大的。
妙莲忙叫景泽过来，给他披上外衣，拍着景泽还略显单薄的肩头，妙莲本身是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她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惜她在方家一直没有生育。
景泽说还要帮管家余叔给门房传个话，傍晚叫几顶轿子等在侧门，说着就要过去。
但宝珍看到景泽哥哥便不肯走路，看着宝珍撒娇拽着他衣服的样子，景泽心想去趟后院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景泽背着宝珍走了一小段路，发现宝珍口袋有东西顶着自己的背，问宝珍：“口袋里放了什么啊？”
妙莲上前一摸，帮宝珍拿了出来。
宝珍才记起兜里放着的点心，宝珍掏出大手帕包的金桔饼，自己吃一个，又拿了一个塞到景泽的嘴里。
“我不要吃。”嘴上说不要吃，却已经被糕点的香味吸引。
“很好吃的，我最喜欢吃了。”
“下次不要胡乱塞到我嘴里。”景泽边咽下饼一边嘟嚷着说着。
宝珍又把金桔饼向妙莲递过来：“姨娘吃！”
妙莲笑着接过，说道：“我不吃，姨娘帮你拿着。”
宝珍搂着景泽的脖子，高兴得甩着两只小脚，景泽看着宝珍穿着的黑色缎面鞋，上绣着白色的蝴蝶，一晃一晃像两只蝴蝶在翻飞。
“景泽哥哥这鞋子上的蝴蝶好看吗？”
景泽有点懒得搭理这个小女孩，随便嗯了一声。
“以后我的鞋子都要让婶娘帮我绣上蝴蝶。”
“那个婶娘？”
“就是建仁表哥的姆妈啊，婶娘会绣很漂亮的蝴蝶和花，还会做好看的衣服。”
宝珍向景泽喋喋不休的解释。
妙莲看着景泽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已经把整块饼吃进肚子，忍不住暗暗好笑。这个侄子一向少言寡语，只有跟小宝珍特别亲近些。
妙莲拿着衣服，景泽背着宝珍，进了后院的月洞门，池塘边空无一人，只听见西侧的书房有男女欢笑的声音，妙莲一听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大小姐和继业少爷的声音，没想到孤男寡女在房间里头。
景泽把宝珍放下来，宝珍听到姐姐和继业哥哥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跑去拉书房的门。
景泽觉得让宝珍跑过去很不妥，却也一下子没拉住宝珍。
妙莲一看忙冲上去，一边大声喊着：“宝珍、宝珍、快回来。”却见宝珍已经在推书房的门，却没想锁住了。
“姐姐、继业哥哥，快开门，姆妈叫你快回去，我们要回家啦！”
妙莲轻推一把景泽，说道：“景泽，你先回自己房间整理一下，不要留在这里惹是非上身，让大小姐和继业少爷看见你。”
“姑妈，那你呢？”
“我是躲不过，总要有人陪着宝珍小姐。”景泽懂事的点点头，出了院门，其实他已经十五岁，男女之事多少有点懂，虽然觉得碰见继业少爷和宝珠小姐会尴尬。但总觉放心不下，便没听姑姑的话，偷偷矮着身子躲在门外一排木槿树后面。
只听过来一会儿，书房门打开了，继业先走出来，看到宝珍站在门口，笑着摸了摸宝珍梳的整齐光滑的发辫。
宝珍问道：“继业哥哥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继业尴尬的看了一眼妙莲，说道：“我们在里面赏花，你看里面花瓶里插着绣球很漂亮吧！”
说完对着妙莲微微一颔首，急匆匆的走了。
宝珍一听便想找景泽一起摘花，却发现没有景泽哥哥的身影。
“姨娘，景泽哥哥呢？陪我一起去摘花。”
“哥哥回去收拾行李去了，等姐姐出来我们也回房收拾去。”
此时宝珠磨磨蹭蹭也出来了，看到妙莲和宝珍强掩羞愧，叫了声：“姨娘，你怎么来了？”
妙莲连忙递过外衣说道：“你娘叫你去外婆那里再问候一声，我们傍晚就要回家。”
宝珠一面担心姨娘会不会和父母说这件事，心里正自忐忑不安，一面自觉被撞破偷情又羞又愧。
听见宝珍嚷着要去院中摘花，心想都是这个妹妹多事，愤怒地想撒气在妹妹身上，于是她牵过宝珍的手，对妙莲说道：“姨娘你先回去吧！我带着妹妹摘些花，给外婆插在房里，你先走吧！”
妙莲听她这么说，只好说道：“摘完花，带上宝珍快些来，你妈等着呢。”
宝珠看妙莲走了，阴恻恻的对宝珍说：“谁叫你来的？”
“姆妈叫我来叫你啊！姐姐，你看那边的花好看吧！”宝珍说着就跑开了。
宝珠看宝珍笑嘻嘻的在桂花树下，摘了一大朵还盛开着的白色绣球花，还冲她高兴的笑道：“姐姐，这个给外婆，好看吗？”
宝珠盯着那朵白绣球，看到宝珍还笑的那么开心，家里哥哥是男孩子，外公外婆和父母特别宠爱也就算了，这个妹妹一出声也占尽了好处，什么好的总是都给宝珍，她心里不满但不会到父母面前吵闹大人偏心，也不会出手去打骂宝珍。
现在宝珠心里对妹妹的厌恨，转变成一个恶毒的心思。
她站在池塘边，想着宝珍掉下去的画面，宝珍要是淹死了，外公外婆爹爹姆妈会哭天抢地，你们这么心疼她、这么宝贝她、我就让她去死。
她笑眯眯的叫宝珍过来，指着池塘边几株鸢尾说道：“宝珍，这几株红色的鸢尾好看，我拉着你的手，你去摘来插外婆房里去！”
宝珍便放下手中的绣球花，一只手拉着姐姐的手，站在池塘边俯下身去摘，宝珠看宝珍极力的垂下身子去摘，细细的领口处滑出一条金链子，链子上的金锁片闪着光芒，能看到心形锁片上刻着“金玉满堂”。
宝珠看着宝珍的金链子，她和哥哥出生的时候爹爹都是给一副刻着“长命富贵”的银锁片，妹妹一出生爹爹就特意托人去上海的天宝银楼打了金链子金锁片，她曾经很多次想拽下宝珍的那条金链子扔进水里。
看宝珍的小手快要碰到花了，宝珠故意松开了妹妹的手，看着妹妹滑落池塘的小小身影，眼前飞溅起的水花，宝珠只是冷冷的站着，眼底是一抹残忍的笑意。
转身看见地上躺着那支白色的绣球花，宝珠奋力用脚踩了踩，看到白色的花瓣被踏践的飞散，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出了小宅的月洞门。
景泽躲在门外的木槿树后面，只听院中传来扑通一声，和宝珍喊了一声：“姐姐、姐姐”正想探出头去，听到脚步声在靠近，透过树枝的缝隙只看见一双和宝珍一样的黑色缎面鞋，外侧绣着一样白色的蝴蝶，快步离去。
景泽听见水池那边传了扑腾的声音，心突突的跳，手心都是汗，喉头却像哽住了，嘴里还有刚才金桔饼的味道，脑海还回旋着姑姑的话：“不要沾染是非、不要沾染是非！”
可是景泽的腿已经飞快的向池塘跑去，看到宝珍面朝下栽倒在池塘边，家里观赏的池塘挖的不深，池边又种了很多花草，宝珍才没很快沉下去，景泽拉住宝珍的后背衣服，把宝珍拽了上来。
幸好救得快，宝珍吐了几口水后，就咳嗽起来，景泽轻轻拍着宝珍的背。
宝珍看着景泽说道：“景泽哥哥！姐姐叫我去摘池塘边的花，我趴着去摘，姐姐没抓住我的手，就掉下去了。”
“没事了，以后小心点不要去摘。”
“姐姐呢？”
“你姆妈着急找你姐姐有事，她走了。”
景泽心想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穿了，再说宝珍幼小也不懂。
看宝珍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上还有些水草和污泥的痕迹，脖子上的金链子坠子甩到了后面，景泽帮她把项链戴正，放入领口里面，又脱下宝珍湿掉的背心，发现里面的衣服没有全湿。
景泽用自己的袖子给宝珍擦了擦脸，一张小脸又恢复白净，看到左脸颊中间还有一个小黑点，又给宝珠擦了擦，发现原来是很小的一颗黑痣。
江南一带的秋天，到了桂花掉落的时节，只要风一起寒意甚浓。
景泽怕宝珍受凉，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宝珍披上。
景泽抱起宝珍，说道：“宝珍妹妹真乖，都没有哭。”
“红红的花没摘到，要给外婆的。”宝珍被景泽一说，反而有点哽咽想哭了。
景泽看宝珍泪汪汪的样子，赶紧捡起旁边放着的一只绣球花。
“没事的，给外婆这白色的绣球花也很漂亮，跟宝珍的脸一样漂亮。”说完却发现，绣球花已经被人踩踏的破碎不堪。
景泽把手里的绣球花扔进池塘，对宝珍说道：“只要你乖乖的不哭，我们折一支桂花给外婆，好不好？”
宝珍抱紧景泽的脖子，努力不让泪流出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