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当真？
玄明关上房门，平淡的问：“那殿下不让山下太医医治是为何？”
宋连枝哑口无言。
玄明也不说话，室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宋连枝梗着脖子：“我乐意，要你管。”
玄明学着她的话：“我也乐意，不用你管。”
宋连枝咬着后槽牙，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玄明，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反复咀嚼：“我··我··我··”
玄明怎么可能用我这个字呢。
宋连枝现在脑袋混沌，所以脑子中只要想到的事情就无所顾忌的做出来，她向前扑了一步，直接环住玄明的腰身，下巴放在他的胸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你真的不能还俗吗？”
玄明没动，双臂伸出，轻颤着弯曲，宋连枝脑后的发丝扫过他被竹板打烂的手心，没有疼痛只觉得痒···
那双干净到可以穿透肉体看到灵魂的眼睛回看着宋连枝：“绝无可能。”
宋连枝放开玄明，垂下的手，用力的攥着裙摆，语句破碎：“骗子，死骗子···”
她明明在抱上的那一瞬间，清楚看到了玄明眼眸中那一抹难言的情愫，而且平日那样避嫌的一个人竟然会回抱自己。
他分明就不是一块木头，偏偏要拒绝她。
宋连枝气恼了：“我讨厌你！”
明明玄明声线不稳，就像是在空气中刻画出斑驳笔触，明明是羽毛般的质感，却让她刀劈斧砍般的疼。
说完，她转身就走，地上丢下的包袱也一并不要。
玄明依旧没动，眸底飘荡层层烟雨，一片朦胧，跳动着明澈的柔光···
自此两人，再无相见。
····
一阵风，紫薇花瓣随风而落，与地上的湿泥相伴。
顾止野靠在墙上，双臂环胸，垂着脑袋，看起来对他们两人之事并不感兴趣。
宋连枝没说话，只是看着玄明。
她脑袋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玄明为什么还俗，是因为她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如果是因为她，那上一世是不是因为她的任性而错过了。
玄明看着宋连枝额头上的伤口，温声道：“殿下，如若不嫌弃，屋内有止血药物。”
宋连枝张了张口，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顾止野反倒是恩了一声，侧身从玄明身边路过，大步流星的走进屋中。
宋连枝觉得不合适，伸手要拽，却没拽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玄明微微点头，侧身让出路来。
宋连枝小声道谢：“打扰了。”
玄明轻笑一声：“不打扰。”
院子里布置的简单，一条石子铺的小路通往厢房，沿路几株梨花开的正盛，如同云堆雪一般，簌簌地随风摇着，铺了满地霜华。
几人坐在院子中的木椅上。
宋连枝脊背笔直，目光只留在玄明身上。
顾止野翘着二郎腿，随意的打量着院子中的布置。
玄明去屋中取了医药箱子出来，坐在宋连枝的对面，从中取出止血药物来，目不斜视的看着那一条伤口。
“会有些疼。”
玄明声音从顶上传来，宋连枝耳尖早已微红，当药粉洒在伤口时，她没规矩的抓着玄明的衣角，问：“为什么？”
玄明轻吹了一口伤口，又把额头上凌乱的发丝拨了过去，唯恐因为细丝般的头发黏在伤口上。
宋连枝抬起头，抓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生怕他化作一场烟雾飘走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纠缠你的。”
玄明收了手，低头将药物放入箱子里，没看宋连枝，声音平平静静，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世界之大，自有记忆以来我就住在山上，书中所描绘的盛景我都没亲眼见过，现在身子还算硬朗，我想去瞧上一瞧，还有就是心中有了挂念的人。”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就还俗了。”
宋连枝不信，追问：“当真！”
玄明低眉，盯着宋连枝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心中的一处慢慢的被莫名的情绪填满：“自然当真。”
抬起头，玄明认真的看着她：“殿下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宋连枝愣住。
答案不是很早之前就告诉她了吗，现在自己的追问，简直是自取难堪。
宋连枝噌的站起来，仰着脑袋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装作看月亮的样子，感慨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呀！”
顾止野也抬头：“哪里好看···”
玄明顺着两人，也抬头望天。
在环音寺中，同样的月亮，两人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每每宋连枝都是仰着脑袋，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说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总问她，这句诗和天上美景有什么关系。
宋连枝摇摇头，笑的狡黠，声音脆生生的，眼眸中闪着光亮。
说，和月亮无关，和你有关。
他不接她的话，只觉得一个小姑娘讲话如此直白，实在没规矩，待上片刻就离开了。
现在回忆和现实重合，他竟然觉得恍惚，感觉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那句话。
“殿下喜欢就好。”
顾止野看着玄明，两人对视。
顾止野勾唇一笑，刚要开口，宋连枝就急吼吼的说了句：“打扰了！”
说罢，就离去。
顾止野依旧坐在木椅上：“当真？”
玄明笑了笑：“顾公子，也是想知道答案吗？”
顾止野摇头：“答案很明显，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玄明还在笑，高悬的月亮在他身后，凄冷的月光照耀在梨花上，为他的衣袍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似仙似尘。
他指了指门口。
顾止野顺着所指方向看过去。
宋连枝站在门口，眼眶还是红着的，抽离视线，转向顾止野：“走啦！”
顾止野点头，起身，回眸对着玄明扬了扬眉。
宋连枝靠在院墙上，伸手摘了一朵紫薇花，见顾止野出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大步离开。
她知道玄明教养很好，会目送客人离开，背着身子朗声问：“她长的有我好看吗？”
玄明苍白到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见的手抓着门框，不敢去看宋连枝离去的背影：“不如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