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蒙城之路（七）
梦胜利听到国军和鬼子在这里打了二十多小时，就建议大家停下来。他猜测日本人兵不血刃占领济南，而后向南推进，会不会跟二三零团萧营长他们在此相遇了？想法刚出现就自行否定了。这里虽然离蒙城不远，但那边既不是交通要道，又不是战略要地，为何在此鏖战？
停下来，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枪炮声依旧，但声音稀疏，想必不是大部队。若大部队交战打成这样，也就不用打了。那么，小部队作战，用得着打这么长时间吗？为什么双方都不撤退？梦胜利有了一个猜测，很可能有一方被困在某个地方，比如说山头！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亲眼去看看！梦胜利有了主意，就对猴子、大熊说道：“小虎、杨凯，咱们去看看。”又对毛大可叮嘱，“毛大哥，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然后赶着驴车就走。
“等等，就凭你们这三杆枪？”毛大可看到他们只有三支步枪，这点火力，无异于给鬼子添菜。
他们缴获的武器装备都在车上用被子盖着，上面还捆着绳子。大熊听毛大可有小瞧他们的意思，一脸傲娇的嘴角上扬。他没解绳子，仅是掀开被角，里面立刻露出两具八九式五十毫米掷弹筒和大正十一式轻机枪来。
看了这些单兵重武器，毛大可惊得目瞪口呆！他问道：“哪里来的？”他曾经是国军炮兵，因为有一条腿被炸瘸才退出军旅。自然懂得这些武器的分量。
猴子骄傲地昂起头说道：“昨晚，梦哥带我们消灭了一支鬼子特种分队！”那份自豪，恐怕要炫耀到重孙辈了。
说完，又掀掀被子，里面露出冲锋枪、南部手枪……
这会儿不止是毛大可吃惊，齐冰也瞪大了眼睛，想不到文质彬彬的梦胜利还有这一手。
她跳下马车，大大咧咧地拍了梦胜利肩膀一掌，用调侃的口吻道：“小哥你行啊！”梦胜利斜睨她一眼，推开她的手。
两年没摸炮了，毛大可一时手痒起来，掷弹筒也算炮，就想一试身手：“我陪你们去，或许能帮上忙。”
能有毛大可参入，梦胜利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们有两具掷弹筒，只有他一人会使用，有了毛大可帮忙，火力则增加一倍。
“我们也去，”齐冰指指自己胸膛，“我是医生，我也能帮上忙！”齐冰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毛大可说“帮忙”是什么意思。
战场上，早一分钟抢救，就可能挽救一条生命，梦胜利也不拒绝。只是毛大可有些为难了，他是专门保护齐大小姐的，枪弹无眼，即使不上战场，也难保万全。
看着毛大可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反对，齐冰杏眼一瞪：“别磨叽了，快走！”
于是把马车寄放在老乡家里，一行人循枪声赶去。
转过一座丘陵，又向东北走了七八百米，一座磨盘似的山崮展现在眼前。呯呯叭叭的枪声和轰隆隆的炮声从这边传来。凝神看去，山顶上尘烟飘荡，不时有烟柱腾起，说明正在受到炮击。
梦胜利说道：“你们猜，山上是哪方？”其实梦胜利心中已有了谱。
从枪炮声分析，交战双方加起来也不到一个连，从炮弹的密度看，是一门迫击炮和掷弹筒。国军缺乏重武器，即便一个连，也不会有迫击炮。那么可以判断，山上是国军，山下是鬼子。并且，很可能国军被困在这里。
“国军！”
“国军！”
“山上是国军！”
这种小儿科的问题，对于三名退、现役军人太简单了。
他们目光从山头向下搜寻，在一个山坡下，果然发现了膏药旗和几顶土黄色的军用帐篷。
日本人把宿营地建在靠近“磨盘山”下的一块平地上，他们吃定了国军没有炮，若不然，几发炮弹就将他们送上天。
“我们去那边！”
梦胜利指向西面一个小山包，那边离营地不过五百米，若是从那里用掷弹筒攻击，将对日军造成毁灭性打击。可是，看到齐冰和小芹，梦胜利又犯难了。离敌人这么近，鬼子一个冲锋就能过来，让两个女人上战场，这是极端不负责的行为。况且，齐冰是医学硕士，是当今中国最紧缺的人才，她的存在，或将能救活成千上万的生命。比起他们，包括山上的国军，那叫焚琴煮鹤。若是牺牲在这里，那就太不值了。
想到这里，他指着山包西面一个小村庄说道：“齐小姐、小芹姑娘，你们暂时去村里躲躲，战斗结束，我们去那边集合。”这样安排比较合理，即便是撤退，他们也能一起撤。
齐冰不悦了：“你说啥呢？凭什么我们要躲？赶紧实行你的计划！”齐冰是新女性，救国救难她也有份，绝不能躲在男人庇荫之下。
看拗不过，现在时间紧急，只好从了齐大小姐。
来到小山包后，梦胜利扯下齐冰头上的白色蒙古帽，每人发了一顶钢盔，然后率先爬上山顶。
天色渐暗，大地暮色苍苍，这时候能见度在快速下降，鬼子的营地已冒起炊烟，日军也停止了进攻。梦胜利在一处草丛后，快速寻找鬼子的炮阵地，若是再晚一点，他能看清，毛大可就找不到目标了。
梦胜利眼力好，很快在离帐篷二百米处，找到了那门九四式九十毫米迫击炮。他还在山脚下发现一挺重机枪，两名日军分别扛着八九式掷弹筒在撤离。
“快！”梦胜利指着鬼子重机枪阵地，和正要撤退的掷弹兵，“先干掉他们，再干掉那门迫击炮！”
看来，鬼子太大意了，他们料定国军没有援兵，只留下三四个鬼子卡住下山的道路，重机枪和迫击炮跟前都没人看管，反正这些武器不会长腿跑了。掷弹筒则不同，鬼子听到爆炸就会带着跑掉。
顺着梦胜利指引，毛大可也发现了目标，他放置好掷弹筒，调整炮管，猴子和大熊分别将榴弹放入两具掷弹筒发射管。梦胜利一声令下，同时按动扳机，“咚咚”两声，榴弹拖着橘红色尾焰，朝着掷弹兵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