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玉棺夫人
夜夜笙歌的玉棺楼现如今变得一片寂静，往日里那些璀璨夺目的一盏盏金灯也全都换成素净的白纸灯笼，变得庄重又肃穆。侍者们低着头，一字列排开，恭敬地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塞门·维坦利亚从前楼进来时，就有一名衣着光鲜的侍官领着他来到此处。
“客人请先在此歇息，我家夫人随后就到。”这名仆人恭敬地说完，便退下了。接着又上来两名侍者，一个负责烹茶，另一个则是奉上了各式精美的糕点。
沸水咕嘟咕嘟地煮着，四溢的茶香扑鼻而来，塞门品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
四周是错落有致的多层楼阁，屋角飞翘，层层递进之间像是盛开的莲花一样。这些楼宇几乎是全木质铸造，历经时间的洗礼也依旧能看清上面精美绝伦的雕刻纹路，想必是花费了许多人力和财力保养。仔细看，那上面刻画的花虫鸟兽上都镶嵌着大大小小，美轮美奂的玉石，随着光线变化，百花的色彩和鸟兽的眼睛也会随之变化，像是活了一样栩栩如生。
塞门轻笑一声，难怪叫玉棺楼，果然这个玉棺夫人大有来头。
眼看已经喝了一壶茶，玉棺夫人却迟迟没有现身。塞门却也不急，只是问道，“还有其他的茶吗？普洱虽然闻着极香，味道对我来说却有些偏淡了。”
“自然是有的。”
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女子身姿婀娜，秀发全部挽起以三尾银钗固定，无袖的墨绿色旗袍以银线勾勒出深深浅浅的海波纹，肩上搭着一条白狐毛披肩，领口处别着一朵银杏叶胸针，红玉髓作的叶子中间点缀以珍珠装饰，除此之外，手腕上还有一只红玉髓镯子。
只见玉棺夫人的目光落在塞门向她伸出行礼的手上，便将手放在上面，男人礼貌地在她的指背上亲吻，随即低头笑道，“久闻夫人芳名，我叫塞门·维坦利亚，今日有幸能一见夫人芳容。”
玉棺淡淡地将手收回，“方才有仆人来报，已经有一名陷入梦魇中的客人醒来，不知道你现在是想继续品茶，还是和我一同去看那名客人？”
“既然如此，那么烦请夫人引路。”
因为邀月是绝世名琴，因此这次拍卖会的客人都是特别邀请的贵客，陷入梦魇中的客人只有12位，其中有一半是来自于人界的客人。这些来自人界的客人，都是与妖族有着多年的交易往来，而醒来的那位客人正是一名人类，是徐家的大少爷徐铭川。
“这倒是少见。”塞门查看了徐铭川的情况，只见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一样躺在床上，“呼吸和生命体征都正常，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剩下的11个客人还没有醒吗？”
一旁候着的仆人看向玉棺夫人，得到夫人示意后方才答道，“他们仍在沉睡。”
“不知道夫人怎么看？”
“据我所知，邀月古琴制作年份不详，但是它上一任主人是属于人界的一位王，在得到此琴后，因为沉迷它的琴音而终日不思朝政。王后与诸臣以命进谏，才用铁如意捶打邀月裂为数段，此后它便不知所终。”
“邀月历经千年重现于世，炼出灵识不足为奇，这些人多半是沉睡于它的靡靡琴声之中了。”
塞门眼中眸光一闪而过，“那么要怎么才能唤醒他们？”
“他们的意识已经和琴音相融合，密不可分，如果贸然从外界唤醒他们，有可能会让他们彻底沉沦在梦魇之中，成为像徐铭川这样的植物人。”
“除非入梦者能分辨出梦境与现实，就可以梦魇中醒来。”玉棺缓缓说道，“邀月的真身一定是藏在梦魇之中，如果可以破坏它的真身，也可以破除梦魇。”
塞门听完之后，得出结论，“也就是说，只可以从里面破坏这个梦魇了。”
“我看过拍卖会上的名单，那些贵客若是在这梦魇中丢了性命，那么人界和妖界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塞门皱了皱眉，“这件事情，我想还是要继续封锁消息。”
玉棺转过身走出房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玉棺楼绝不允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浑水摸鱼。”
“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招待不周，请你自便吧。”
塞门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低头一笑，有意思……他从玉棺夫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妖气，更是无法看出她的真身。她可以将自己的妖气和真身隐藏得如此彻底，想必寿命在他之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活了上千年的妖族。
唯有纯血真妖一脉，才会拥有这么长的寿命！
想到这里，他嘴角处的笑容不免加深了，不枉费自己亲自来一趟，竟然碰到了如此有意思的事情。
……
“早知道就不跟你说邀月的事情了……”吴二嘀嘀咕咕地说，“非得把我扯进来搅这趟浑水！”
我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说，“研究所的事情和塞门有很大的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要过来。”
“你最擅长于寻找隐秘的通道，现在玉棺楼被封锁，我不找你还能找谁？”我指了指面前的展厅大门，“这里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拍卖会的展厅了吧？不知道邀月古琴还在不在里面？”
“那样贵重的古琴应该早就保护起来了吧。”吴二说，“而且，这次的拍卖会只有特邀的贵客才有资格参加，我们这种无名小辈就别想太多了。”
刚往前走了几步，我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吴二左顾右看，他有些害怕，“你别吓唬我，哪有声音？”
“你能不能胆子大一点，好歹你也是个妖。”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话音刚落，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次听得很清楚，正是从展厅里面传出来的。
我侧耳倾听，好像是某种乐器的声音……是琴声？
“这个声音是……”吴二显然也听见了这个琴声，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展厅，那里不同往日有守门妖看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门。
“奇怪……”我环顾四周，“说起来，这里连一个玉棺楼里面的侍者都没有看到，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吴二听了我的话之后脸色都变了，“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当我们走到大门前的时候，琴声越来越明显了，听上去像是有人在里面弹奏一首曲子。不过我对音律一窍不通，也听不出来这首曲子在弹什么。
吴二小声地说道，“这听上去像是在弹《流水》。”
“什么流水？”
“你没有听说过伯牙绝弦吗？”
“哦，这个我倒是知道，你说的是那个琴师伯牙？因为挚友钟子期的离世，认为世间再也没有人可以欣赏他的琴声，所以毁琴断弦。”
“不错，他弹的那首曲子就是《流水》。”
我恍然大悟，“就是高山流水吧。”
吴二点了点头，他一脸害怕，“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流水》本身应该是描绘高山巍峨，洋洋流水，但是这琴声弹得凄凄哀哀，听着怪瘆人的……”
“有我在，你不用怕。”我一边说，一边准备推开大门，不料就在我即将碰到大门的时候，它却自己打开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琴声变得越发明显，吴二吓得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不放手。
这个展厅不大，大概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展厅的中间摆放着是一张琴桌，琴音正是从琴桌上的一把漆黑的古琴上传来的。
奇怪的是，除了这把古琴，展厅里面并没有人。
一双冰凉柔软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只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掠过，身后空无一人！吴二不见了！
“吴二？”我试着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就连刚才凄凄哀哀的琴音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随之传来的则是女子的歌声，“云来足荐枕，雨过非感琴。”
“仙姬将夜月，度影自浮枕。”
飘渺的歌声环绕在我四周，让我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只能隐约看见有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忽远忽近地出现，她似乎是在起舞，水袖如云一般轻盈拂动，我急忙追着她的身影，穿过一道道红色的幕布，歌声越来越近了……我撩开最后一块白色幕布，眼前赫然出现的是刺眼的白光。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