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舍己保胎
我们家住的窑洞上面,嵟畔边长着一棵老榆树,枝密叶茂,直径大人们也抱不住,每年到季节,就有很多很多的毛毛虫,吐丝下吊,慢慢落地面上乱爬,经常吊在半空遇上刮风时,人们进出迎面飘绕,真烦人。
院内住五家三十多口人,养了很多只鸡,天一亮就在院内争食毛毛虫,有的鸡头脑也聪明,飞落在石碾盘上空中接食,它们也有爱情,经常发现老公鸡咕咕咕叫,爪子还指点着,母鸡就去吃了。
干嵟畔上能长出这么粗大的老榆树,需要多少春秋,老辈们也说不清,只听父亲讲“老榆树是护家保平安的风水树,多少代了没有谁动过它,”一着按照祖传的规矩____老榆树下一家人,代代不能离开长子,爷爷辈,爷爷是长子,父亲辈,父亲是长子,我们这一辈,哥哥是长子,由于那些年的自然灾害严重,遇上政府遗民政策,大叔家,二叔家,两家十五口人都离开了拥挤多年的院子,到南路(延安地区)新地方务农安个家。
院子里一下少了那么多亲人,没有了以往那热闹气了,几年后我也参加了工作,媳妇孩子们也都跟着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家,___老榆树下。三叔家也修了新窑洞搬走了家。没过几年时间,哥哥家也搬走了,好地方一下就空无人住了,蹋墙烂窗,滿院杂草,听不见鸡叫狗咬,再也没人抬头看望老榆树了。万物都有灵应,我们的老榆树躺下了。
经常跟奶奶去寨岇上那块南瓜地,给瓜苗掐拐头头,然后瓜秧埋壅些土壤。
上寨岇的路坡陡又窄,奶奶又是旧社会小脚老人,七十多岁了,行走起来很费力气,每次走到寨子门洞边,就要坐在那块石墩子上缓缓气,有时给我讲些以前寨子里的故事。
有一次她可能是太累了,一下坐在石墩子上,好象喘着气哎了一声,要是你妈妈活着,这些活就不应我爬底上高了。
你是个苦命娃娃,你妈生下你满月后她就离世了。留下你没奶吃,我在忙也要一天喂七八顿小米面糊糊,总算活下来了,可是两年过去了,你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两条腿软的摇晃站不稳,每天除了睡觉就在炕上乱爬,家里生活又多,要给上山受苦几个劳力应时做饭吃,推碾呀推磨呀,没办法,就用棉布条绑你脚腕上,拴在下炕墙角那个石头锁上。
那年得知你妈有病,请来中医先生疹断后开了几服药方,前后吃有近两个月时间,都是她自己在院里支上两块石头,架上沙鍋煎药,吃了有一个月多,才发现她有时候就把煎好的药给捯了,问她是苦的难吃?她说是药三分毒,怕伤了胎儿。秋收时候也劳累,经常痛的弯下腰,病熬了几个月,生下你满月后没几天就病故了,我听的低着头哭了。
两眼掉泪洙
手背不停抹
断了母亲乳
只有小米糊
家有十几埫好土地,全是山坡地,父亲他一人忙不过来,在本村雇了一长工,二十七八岁了,农活都会做,而且做活踏实,从不偷懒。每逢过节,奶奶总是加工些好吃的食品,给他拿回去叫娃娃们吃。快过年时染些土老布,也给他们缝衣服去。他媳妇也常来帮奶奶做活,特别是秋收季节,所以山里的农活不应操心,他会做好的。
记得小时候最怕鞋不合脚,姑姑给做的一双鞋,当时就紧的穿不上,奶奶取来一个铜留留,用劲踩才穿上,脚趾头圪挖着,疼得走不成,冬天脚上要抱一层粗布更没合脚鞋穿。
妈妈呀妈妈,你在哪里?没有你缝的合脚鞋,
妈妈呀妈妈,你能看见?没有你缝的合身衣,
妈妈呀妈妈,你能否听见?我咋也叫不回你。
哥哥十四岁了,每天都跟着父亲和长工在地里学做农活,几个月后,看着他俩干活可以了,山地里那些农活都能干了,父亲就不太去山地了,所有耕种锄草的农活就交给他们俩干了,他又做起倒贩牲口和农村妇女织好的土老布生意。方园有几个集镇,每逢遇集会,农村人去赶会的人很多,特别在大牲口市场上最热闹,为来年耕田做准备,倒换牲口的农民很多,父亲就是当地很有名的押行,不少人找他捏暗码搞生意,谈成后就能收费的,时间长了,自己积累下不少银钱。
一有钱就变了生活方式,买回一匹枣红马,做了几件新衣服,长袍短褂,出门上街坐不离骑,没过几个月,前后村就有风言风语传闲话了,说他和别村那个寡妇好上了,有人看见他们在去街的大路上,那女人骑着他的枣红马,上集镇赶会场。进饭店逛市场,闲游,不管别人咋说,父亲每次从外回来,总是给我和姐姐拿回些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