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排挤
好不容易耗到周末,白天的于容川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恰好赶上冬至,北方人在这一天有个习俗,就是吃饺子,俗称“安耳朵”。于容川也会包,从调馅儿,和面到包水饺,他全都会,妈妈去世后,逢年过节的,也都是于容川在做这些。
于容朴就负责打杂,他做饭没有弟弟细,对吃的也没什么要求,啥好吃难吃的,管饱就行。
但今天于容川实在是不想动,近一个星期了,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左右,困到饭都不想吃,只想睡他个昏天黑地。
正睡着,门外传来敲门声,门外传来张秀梅的声音:“川儿,小川儿,你在家吗?”
于容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脸惊吓,拿起手机看了眼,11:17,这才长呼了口气。吓死了,他订了11点半的闹钟去医院陪哥哥,还以为自己睡过了呢!敲门声仍在继续:“川儿,你在家不?”
于容川忙下床,从卧室走出来去开门,“张姨。”
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的张秀梅,却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惊声问:“呀,这孩子这是干嘛了?没好好休息啊,看你这眼圈黑的。”
“没事儿,就是昨天加班了,熬了会儿,刚才补回来了。”
于容川笑着将她往里迎,张秀梅熟练地走到餐桌旁,将透明塑料袋中打包好的两份水饺,放在桌上,说:“你们呀总说不听,不能老熬夜,你看现在好多年轻人突然地就猝死了,多吓人!”
知道她是出于好意,于容川望着桌上满满的心意,“姨,你包了多少啊,给我拿过来这么多。”从盒子上面的热气就能看出来,肯定是刚出锅就给他送上来了。
“这不是冬至嘛!我赶着点儿先给你送过来,好让你一会儿去医院的时候,给容朴也带过去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小飞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回来一趟比请神都难,一打电话就嫌我啰嗦,不让我说话,个小兔崽子,就会给我置气!”
于容川眉头微微锁起,他很想问张姨究竟知不知道小飞的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她知道,无疑于解人短处,如果她不知道,她又该怎么面对呢?小飞的父亲去世很多年,他们孤儿寡母过的很不容易,也是最近两年小飞突然“去发达”后,生活才有所好转,她如果知道真相,能接受现实和心里落差吗?
但是不说,就放任小飞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吗?
“张姨,我前两天见彦飞了。”
“啊?在哪儿?”
于容川想了想说:“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我有跟他说,让他经常回家来看看,他好像对你的唠叨有些不满,我想着,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你不妨跟他好好沟通下,这样他也不排斥,能经常回来。”
“他这样跟你说的?”张秀梅明显情绪有些低落。
“嗯。”虽然事实很伤人,但只有他们母子多沟通,小飞多回来,才可能会意识到问题,进而解决问题啊。
“长大了,翅膀硬了,也能藏事了,还嫌我唠叨,哼,我怎么不唠叨别人家的孩子,我管得着人家嘛我!”
“张姨,您别生气,我觉得他这样说出来反而很好,要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反而更糟糕,那样,他在想什么、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张秀梅动了下眼皮,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于容川,总感觉他好像意有所指,仿佛在点自己似的,半天,她说:“你下次再见了他,跟他说,我包好了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让他有时间回家吃。”
“好,我一定跟他说。”于容川点头应下。
中国式的家长不会道歉,尤其不会给自己的孩子道歉,能给孩子做道他们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一个强势母亲,最委婉的至歉方式了。
“行,你赶紧趁热吃吧,我回去了。”
“我送您张姨。”
“害,这么近你送我干什么。”张秀梅摆摆手示意不用,于容川笑着说,“三楼那层的声控灯坏了,一直没人换,我扶你下。”
“不用,”张秀梅拒绝,内心却暗赞,这孩子的心细,“你姨我还没有到七老八十需要您搀扶的阶段呢!赶紧吃饭吧。”说着就将他往门里推。
于容川见她执意不肯让送,便站在门口等她下去两层楼梯后,这才轻轻带上了门。
于容川现在住的这所老破小,是父亲单位以前分的房子,房本上拢共还不满60平,但那个时期的房子没啥公摊,实际面积比这大不少,不过户型显然已经过时了,没有物业,也没有电梯,他家又是住六楼的顶层,每天上下爬楼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张姨这个岁数的人,显然有些吃力。
因为两家住的近,两个单元紧挨着,于容川的母亲在世时,又跟张秀梅很是谈得来,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关系就亲近起来。
妈妈去世后,张姨对他们哥俩儿真的是各种照拂,做了什么好吃的,总不忘惦记着给他们兄弟俩送一份,尤其是这些不大不小的节日,包括彦飞也是,明里暗里帮衬了自己多少,于容川心里沉甸甸一份,全都记得。
所以,他在知道了周彦飞的事情后,才那样痛心疾首。
于容川在餐桌前坐下,拿着手机,找到周彦飞的微信头像,点开输入:
【今天冬至,回家一趟吧】
【张姨给你包了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
发送完,他将手机放在桌面,吃了颗热乎乎的水饺,肉汁鲜美,面皮香甜,心里和胃里也倍感舒适和温暖。
中午将水饺送到医院后,于容仆很是开心地将整盒都吃完了,直说“比外面卖的好吃”,下午,于容川又陪着他哥在医院里说了半天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说要回去,于容仆见他脸上的疲态,也是心疼,想着这段时间他公司、医院两边跑一定是累坏了,便让他回家休息。
于容川出了医院大门后,径自坐上了去酒吧方向的公交车,本来今晚这时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迟到的,结果没成想,他先是紧赶慢赶,仍错过了刚开过去的公交,只好郁闷地苦等下一班,再然后,离那个大谱儿的事情发生了,公交车居然在半路上坏了。
坐了这么多年的公交车,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小概率事件。
司机将车勉强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车上的乘客有急事的就先下车换乘了,不着急的就在车内待着等下一班,于容川往前走了大几百米,到另一个站牌去换乘,结果这辆车也姗姗来迟,等他终于顺利坐上公交时,时间已然有些紧张。
果不其然,于容川迟到了。
他到的时候,李笑韩的例会已经结束,大家已纷纷投入工作状态了。
于容川忙向大家道歉,李笑韩倒是一派慈眉善目,温和笑着说:“特殊情况嘛,可以理解。”同事们那边则有些不太好对付,尤其卓扬,看他的眼神,更不和善。
因自己缺席,均摊到每个人身上的工作,自然会增多,卓扬他们有怨气也可以理解,他只求以后在其他事情上多做些弥补,好让大家心理平衡。
但于容川的想法,似乎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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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迟到的缘故,所以于容川下班后,主动提出将垃圾拎到楼下,他在楼道内,就听到更衣室里面有人在讥笑讽刺着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怎么着,就那双眼睛还长的好看些,身材也一般,瘦不拉叽的,年纪也大!”这是卓扬的声音,他的声音总是带着股高人一等的骄傲。
“扬扬,觉得他长的是挺帅的,人还不错,真的你跟他接触几次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只听卓扬很是傲娇的声音响起,“阿耀的朋友,人品我信不过,哎,阿达,你怎么回事?怎么今天老向着那于容川说话!”
一只脚正要踏进门的于容川倏地停在了原地。
阿达弱弱地否定说:“我、没有呀”
旁边一同事“啧”了声,有些疑惑地说:“哎,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你说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不懂,怎么就有人一上来就直接报自己真名呢?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老实的人?”
“什么老实?这叫心机深!”卓扬歪起嘴角讽刺说。
“怎么说?”
“很简单啊,搞特殊啊,所有人都用艺名,就他一个人用真名的时候,自然会引起大家关注啊!你看,大小姐不就注意到他的“特殊”了吗,第二天就主动找他谈话呢。”
“你这样一说,好像也是”同事仔细想了想补充说,“要真是那样,那他心机确实挺深的,看着不像呢?”
“呵呵,这要是能给你们看出来,那还能叫心机?”卓扬套头穿上毛衣后,继续说:“你们也不想想,他是阿耀的朋友,听阿达的意思,两人应该认识很久了,不然那天他也不会站出来替阿耀说话,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耀那样的人,身边的朋友能清白老实到哪儿?”
同事感慨说:“才刚来就能勾搭到大小姐,确实之前小看了他。”
卓扬冷笑着哼声。
阿达的声音传来:“走吧扬扬,我们回去了。”
拉锁快速滑过拉头响起的摩擦声,以及接近门口方向的脚步声,让怔在门外的于容川这才反应过来,他双唇抿得死死的,脸上蕴藏着极力克制仍留有余韵的愤怒,被诬蔑后的羞愧和屈辱和不甘心,第一个走出来的卓扬显然没料想,当事主角就静站在门外,惊诧之余,他先是担心万一于容川“告状”怎么办,那他岂不得得罪了老板,后来又想,他怕什么!他说的是事实啊,做了事还怕人家说啊?
不过,他也不想当面和他扛。
卓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略偏过头去,神情很是鄙夷嫌弃,擦着于容川的一侧肩头快速走出去了,后面跟着其他同事和阿达。
阿达的神色明显有些慌乱,他手要抬不抬地抬到一半,冲着于容川讪笑着说,“嗯,走了。”
于容川无力地耷拉下眼皮,动作很缓很轻,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刚才还热闹非议不断的更衣室,瞬间就空荡冷清下来,于容川脚步沉重地挪进去,用极缓的动作,在长凳上坐下,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的白墙,半天,无力地将头埋进膝间,很快,委屈的双肩瑟缩着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