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这一天的严忆竹却失眠了。
白天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无暇思考和品味,晚上躺在床上,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见到了路寒,还帮她解了围,坐了她的车,一起吃了饭,分享了喜欢的音乐,甚至告诉了她自己的生日!
她们一下子有了这么多交集!
路寒甚至还摸了她的头!
这是什么黄道吉日啊!
啊,不行,今天幸福浓度太高了,空气都是甜的。越回味大脑越兴奋,怎么都睡不着了。最后找了一个蒸汽眼罩,才勉强睡了过去。
路寒回了父母家,二老还没睡,大王更是看见她就跑过来拼命蹭。
大王是她和karen一起养的猫,几年前朋友捡的小野猫,是个三花,karen特别喜欢,两人就一起养了。后来她们分手,karen出国,大王就很自然地留给她了。
路寒回来的时候,父亲正在厨房洗碗,母亲在客厅看书。她跟一一打过招呼,就回房间了。有一本小书还剩最后一章,翻完就可以交稿了。
刚坐下,门却被敲响了,是母亲关亦梅。
“关教授,有何指教?”母亲进来半晌没说话,路寒有点不耐烦了。
“那个,小周今天给我发信息,说她马上要回国了。”小周就是karen,路寒父母叫不惯她的英文名,就叫她小周。karen的全名叫周彤。
“她找你干什么?”路寒一听头都大了,声音有点不悦。
“就是说一声吧,别的她也没提。”
“你不用理她,下次再找你,你告诉我,我去找她。”
关教授刚刚也是试探性地告诉路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我知道。不过她后面应该也不会找我了。”
“不找最好。她最近也跟我联系了,问能不能暂住一段时间,被我拒绝了。”路寒想了想,还是把这一茬告诉了妈妈。
“她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我不管她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愿意复合了。既然我俩是陌生人了,你们也不用再跟她有什么牵连。”
“好好好,我知道了。感情的事,我和你爸爸不会插手的,你自己处理好。”说完似乎要走,没想又转过身来,干脆在书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你现在是不是有对象了?”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路寒头更大了。
“刚刚我俩下楼散步呢,遇到了张教授,说下午在什么书店见到你了,你带着个小女生去跟他招呼的。”关教授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路寒松口气,无奈道:“那就是个学生,在活动现场碰到了。这张教授也太八卦了吧!”
“你别冤枉人家,他只是提了一句,人家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女生,没往那方面想。”关教授还不死心,“不过,真的只是学生?”
“真的真的!”路寒看她八卦的样子,有点不耐烦了,“我不会搞师生恋的!”
“行行行,你不要不耐烦,师生恋是不好,但你不谈恋爱也不好,一个人这么冷清,我看着都寂寞。”
路寒听着这方向不太对,赶紧走到门口,打开门:“关教授,您的女儿要开始工作了,请您离开。”
这是她惯用的方法,关教授摇着头走了。
路寒关上门,回到书桌前,却迟迟没有开始工作。
下午的活动她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也以“着急交书稿”压住了自己的心思,安心工作了半个下午。没想到4点的时候,还是没按捺住,匆匆换了衣服、化了淡妆出了门。虽然她可以找出“学术交流”、“逛逛书店”的理由欺骗自己,心底却是非常清楚吸引自己去现场的是什么——只是想赌赌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严忆竹。
课堂之外的小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她实在很好奇。
本来打算制造一场“偶遇”,聊两句就分开,回家接着赶译稿。没想到遇到王教授那一part,又被小朋友解围。今天小朋友穿了简单的白色t恤配湖蓝色短裤,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她很喜欢,忍不住地想多待一会儿。接着不仅一起吃了饭,还送她回学校,到家就这个点了——挂钟指向了9点半。
不能再分心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喊。收了收表情,静了静心,打开书稿,开始工作。凌晨四点半,天光初亮,才终于合上了电脑。
接下来两周过得飞快,路寒和严忆竹除了每周一课堂上相遇,再无太多交集。作业倒是有,但都是比较长线的,期中才交,所以接触的机会更少了。
转眼到了国庆,同学们大多有出行计划,严忆竹不想去景点人挤人,也不是很想回家,决定在宿舍呆着,看看剧看看书。
范爱萍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微信上一听她说计划7天都待宿舍,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国庆7天都待在学校里怎么行?你们同学都走了吧?一个人待着不安全。”
“同学也有和我一样哪儿都不去的。”严忆竹解释,“不会不安全,宿管阿姨们不放假,食堂也开着,跟平时没多大差别,就是人少点。”
“人少就会不安全!”范爱萍不知道哪儿来的理论。
“我室友也待宿舍,不会不安全的。”
“那待7天也很无聊啊。你来住两天吧,这边把你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范爱萍听她还没松口,又打出“幽幽牌”,“幽幽这些天也念叨很久没见你了,想你了,中秋节你都没来,她可失望了。”
严忆竹一听到幽幽,知道肯定得去一趟了:“好啊,我哪天过去一下,正好上周给幽幽买了个小礼物,带给她。”幽幽在踢足球,严忆竹给她买了一对粉色的小护腿板。
范爱萍听起来有点不满意:“‘哪天’是哪天?不如就明天吧,你带两套换洗衣服过来,住几天再走。”
“我走了,宿舍就室友一个人了,她胆小,会害怕的。”
“带室友一起来吧,你那几个室友我都见过的。”
“啊?不好不好,不了。”开学一个月,张青梅渐渐和别的宿舍走得近了起来,和严忆竹虽然没有更疏远,但总归是不那么亲近的。
“那也行,你一个人来,室友你就别管了。”
最后严忆竹只好答应了。她知道范爱萍是好意,自己也并不十分抵触去她家,只是有时候自己怕麻烦,又有点社恐,就总是更倾向于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叹口气,刷刷手机。
冷不丁刷到路寒一条朋友圈。
“赶在国庆前完成了一项工作,庆祝一下。”配图是一瓶啤酒。啤酒后面是几摞书,看着是在家里。
严忆竹想也没想,就点了个赞。
几分钟后,收到路寒消息:“小朋友国庆去哪儿玩吗?”
又叫我小朋友,严忆竹嘟嘟嘴,有点不满,又甚是得意。打字回复:“怕人多,哪里都不去。”
又问:“老师呢?计划去哪里吗?”发出去后又读了一遍,“老师”还是太生分了。但怎么称呼比较好呢,“你”?好像太随意了。
“我也哪里都不去。刚译完一部书稿,想休息休息,纯发呆。”
严忆竹正想着怎么回,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就干脆等着,果然,马上又来一条:“不过哪儿都不去好像又太浪费了。”
路寒其实也觉得“老师”那一句有点见外,但换位思考,确实没有特别合适的代称,小朋友又总是很害羞,干脆没拿出来说什么。
“是有点浪费,但感觉堵在路上和景区更浪费……”这是严忆竹的经验,去年严清带着他们去了西部一个热门旅游省份,下了高铁要坐5个小时大巴,最后生生被堵在路上12小时,又热又饿,孩子哭闹,大人暴躁,真的是极差的体验。
“嗯,先歇着,你要是无聊了,可以找我玩。”
“好啊,好啊。”严忆竹又发了个爱心的表情。
这小朋友。路寒笑着收起手机。
转眼就到了10月4号。国庆节已经过半,在路上的和没出门的,多少都开始心慌慌。
严忆竹在范爱萍家住了两晚后,终于被放回了学校。路寒没有再联系她,她想聊两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数次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又都放下了。
路寒在家前三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路劲松和关亦梅也没打扰她,每天定时喂养,其他时间各忙各的。
4号,她终于觉得缓过来了,也想出门转转。但几个亲近的朋友都出了远门。施楠去了欧洲,韩天博去了老丈人家,阿依带着新女友去了东南亚。留在金陵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她叹口气,把卧室大扫除了一番,待到下午阳光渐弱,她才收拾了一番出了门。其实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觉得需要出门透透气。
十月初的天气总是特别好,太阳一落,空气凉丝丝的,晚霞正在退场,还残留了些壮丽的尾声。路寒往西开,正好看到那红通通的像被烧过的天际一点点变淡,只留下一抹粉,最后全部消失了。
不知不觉,路寒已经来到了金陵大学校门口。
她是不知不觉就开到学校来了?
并不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从出门开始,甚至在出门之前,她就知道她想去哪儿。
一路上只是假装没有目的地而已。
每一个路口都准确地指向了学校。她只是听从了内心,将车子开到了这里。
熄了火,在车里坐着。我这是疯了吧。她问自己。
手却伸进包里,掏出手机,给严忆竹发消息:“在学校吗?出来玩不。”
又加了一句:“我有事正好路过你们学校门口。”
正在宿舍看剧的严忆竹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彷佛整个假期,她唯一的正经事就是等待这条消息的抵达。
现在,它终于来了。
“好的!等我20分钟!”
撤回。“15分钟!”
赶紧去洗了个脸,简单描了个眉,涂了接近唇色的口红,换上衣服,10分钟就出了门。
又用5分钟走到了校门口。谢天谢地,她们宿舍离校门近得不可思议。
15分钟,严忆竹果然出现在路寒车里。
“你今天真好看。”竟然是小朋友先夸了自己,而且语气轻快,熟练老到的样子。路寒脸有点红。
严忆竹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路寒那么好看,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有异议吧?只是她的反应似乎有点不自然,娇羞了?
不会吧?很平常的一句夸奖啊,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过,甚至有点朴实。严忆竹满头问号。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路寒清清嗓子,镇定一下。
“没有。”严忆竹摇摇头,“我都行,不去太吵的地方都可以。”
“好的,我带你去我以前常去的咖啡馆吧,他们家也有简餐。”
“好啊,咖啡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