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十一
梁晏秋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拉住唐观宁的手，上下一打量，好在今天拍的是古装的戏份，唐观宁反应又够快，抬起宽大的衣袖挡了下，要不然全泼脸上了。
只是看着对方脸上溅到的一点儿墨迹，他的火气还是抑制不住蹭蹭蹭往上窜。
他抬手给唐观宁擦了擦脸颊上的墨点儿，一晕染开面积更大了，他皱起眉，“去洗洗，换身衣服。”
梁晏秋说完转身想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却被唐观宁一下攥住了手腕，他扭头看过去，是对方沉静淡然的面色。
唐观宁轻轻笑了笑，眉头却微微敛着，“哥，他可以等会儿问，你先帮我弄一下。”
“我……”
“她比我重要吗？”
梁晏秋缓缓深吸了口气，看向孙钧，“把人看好了，等会儿我有话问她，还有，谁敢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就准备好承担后果，听清楚了？”
孙钧点头，“晏哥放心，我来安排。”
跟着唐观宁回到休息室，看对方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梁晏秋叹了口气，“你是担心我太冲动？放心，理智还没离家出走，好歹得把事情问清楚。”
唐观宁把被黑色墨水浸透的大袖衫脱掉搭在一边，一边拿了另一套衣服换上，一边道：“来者不善，她是冲着我来的，我跟你一起去。”
梁晏秋有几分意外，“小糖罐儿，这么淡定？被泼墨水这种事儿多小的概率啊，你真不生气？难受委屈想哭都正常，我不会笑话你的。”
唐观宁弄好衣服，拉着梁晏秋走到化妆桌前坐下，仰起头，笑道：“我没关系，不是你就好。”
梁晏秋一怔，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这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唐观宁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拿了卸妆棉，沾了卸妆油仔细给唐观宁擦脸上的墨痕，“傻不傻啊你。”
唐观宁看着梁晏秋凑近的面容，对方神情认真，却软和，全然没有刚才在外面对着别人时的暴躁和一身戾气。
他抬起手臂圈住梁晏秋的腰，很细，很好抱。
他在对方后腰上拍了拍，“别生气了好不好？抱抱、抱抱就好了。”
梁晏秋没顾得上这样亲密的接触，有几分哭笑不得，“你自己抱抱能好，就以为我生气了抱一抱就也能好？”
“要不再加上亲亲？”
“滚——”
唐观宁可舍不得滚，他的眼底漫上一丝笑意，那个压得住璀璨光芒、张扬而自信的梁影帝他很欣赏，现在这个仿佛邻家哥哥一样的梁晏秋更让他想……揽进怀里好好宠爱。
再不放开。
真是狡猾呐，梁先生。
等两人收拾好出来，剧组的人都显得有点小心翼翼，余天乐迎上前，“晏哥，要不今天下午先休息吧，我调整下进度就行，接下来两天能赶出来。”
梁晏秋露出一个笑容，“按照正常拍摄计划来，越是有人想搞事情想看笑话，我们就偏不能让他们得逞。”
唐观宁附和道：“晏哥说的对，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早些开工吧。”
梁晏秋接过话茬又活跃了下气氛，等大家各自开始忙后，他又小声叮嘱孙钧跟那人先沟通下，免得还得担非法拘禁的风险，大致了解对方的想法，让人自愿等着谈。
做一件事总有所求，那就好办。
最后一场是梁晏秋的戏份，说好了一起去的，然而等全部结束，他一转脸才发现说好了先换衣服、再回来等他的唐观宁不在场边。
跟孙钧站在一块儿的白卓忙解释道：“观宁说想先问问，面对他，那个人可能会比较容易说实话。”
“胡闹！”梁晏秋拔脚就走，“能混进剧组就说明这人不简单，唐观宁说你们就听？万一他真受伤了怎么办？！”
三人脚步匆匆赶过去，走到门口了、最前面的梁晏秋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站在了没关严的门边，并示意身后两人保持安静。
他已经瞥见小房间内的情况了，混进来的人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唐观宁站在离那人一米多的距离，是安全的，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想听一听唐观宁会说点儿什么。
就、还挺好奇这小狼崽会作何反应。
被泼墨水这种事唐观宁还真没看在眼里，这样表面上的针对太过小孩子气，头脑简单到家了。
他看着暗中打量他的人，道：“王雯雯，你是晏秋的粉丝，我说的对吧。”
王雯雯惊诧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一下午时间，查一个被当枪使的小炮灰，轻而易举。”
王雯雯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就是被当枪使又怎么样？无所谓！我不在乎！”
“既然你选择留下来聊聊，就证明你有在乎的东西。”
“在乎的东西……我在乎什么……”王雯雯看着唐观宁的眼神里是汹涌的愤恨，“你凭什么把他抢走？他是属于我的！我只有他了，他是我家哥哥，你不能把他抢走！你从他身边离开，把他还回来！！”
唐观宁靠近一步，略弯下腰，问，“你有家人，有朋友，喜欢晏秋可以，把他当成哥哥可以，但你要知道他跟你的现实生活有很远的距离，你可以选择关注，但没有资格帮他作人生的选择，明白吗？”
“不明白……我不明白！”王雯雯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什么家人啊，爸妈只喜欢弟弟，我就是个小透明而已，只有晏哥让我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很好、很好的一面，你凭什么连这点希望都要剥夺？！
“他那么温柔，他那么好，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的一切，现在呢……他变得根本不像他了，这都是你害的！”
“是么，”唐观宁的神情冷凝中透着嘲讽，“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才了解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笑话，你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幻想而已，我怎么把他还给你们？一个活生生的人把自己活成了人设，这样很好？这就是你希望的？”
“那不是人设！”王雯雯根本听不进去唐观宁的话，喃喃道，“那就是……梁晏秋……”
“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的梁晏秋才是真的他，娱乐圈做人设的明星多了……”
王雯雯拒绝接受这样的解释，直接打断了唐观宁的话，“没有第二个梁晏秋了！没有了，不会再有了，谁能比得上他？”
唐观宁沉下声音，话到这里，他转移了话锋，“如果我们送你去警察局，你的父母就会知道，你想以这样的方式引起他们的关注吗？”
“……不，你不能……”
“我可以。”
王雯雯看着冰冷到淡漠的唐观宁，近乎绝望地笑道：“你以为这样的威胁有用吗？”
“他不是在威胁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的方向。
梁晏秋进来后关上门，把孙钧和白卓挡在外面，他在唐观宁背上轻轻拍了拍，小声道：“你的事儿我们等会儿说，学会先斩后奏了，胆子挺大。”
看着还没回过神的年轻女孩儿，梁晏秋放缓了声音，“你要清楚一点，你伪装成剧组工作人员混进来，当众给我爱人泼墨水，送你进警局是正常流程，不过、鉴于你是被人利用，报警就不必了，你还年轻，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只要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不会追究，至于交代什么，比如……谁帮你混进来的。”
王雯雯看着梁晏秋，笑了笑，突然又哭得很凶。
梁晏秋止不住叹气。
他不再拗人设，大概……不，确实是伤了不少粉丝的心，不报警，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对真心喜欢他粉丝……他是有歉疚的。
等女孩儿情绪缓缓，他才继续道：“这件事我没解释过，不过……娱乐圈拗人设是众所周知的，我也不例外，公司的安排对没什么背景的新人来说没办法反抗，后来、想做自己，代价太大。”
如果不是死过一次，他还下不了决心。
王雯雯擦了擦眼泪，几乎是用吼的，“那你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
梁晏秋一愣，唇边的笑意有几分苦涩，“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任由搓扁揉圆的纸片人。”
王雯雯怔怔的，双手捂住脸，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对不起……”
梁晏秋之前跟粉丝距离远，还是头一回遇见真情实感追星追到这种程度的，心情相当复杂，“追星可以，但终究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的，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要加油哦，追逐别人的时候，也要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王雯雯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梁晏秋，恍惚之间对方还是那个温柔的梁影帝。
她讷讷道：“是一个姓王的男人安排我来的，一开始是他找的我，好像是谁的助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帮了我大忙，如果你还愿意，送你一套写真当谢礼，可以吗？”
王雯雯看着梁晏秋和唐观宁出去，突然明白一件事。
梁晏秋崩人设了吗？
崩了，崩得彻底，但梁晏秋依旧是有温柔的，只是不再刻意展现给大众看了而已，对待身边的人，为人处世，她们喜欢的那个人依旧是温柔贴心的。
事情处理好，白卓送王雯雯回去，顺便把后续需要注意的地方叮嘱到位。
孙钧征求意见道：“很可能会有人把消息发到网上去，我们怎么回应？”
梁晏秋略一忖度，“躲是躲不过去，别人既然埋了雷，就不会不引爆，别让水军带节奏，也保护下那女孩儿的信息，如果是抨击我崩人设，随他们去，不用管。”
唐观宁却不太认可这样躺平的处理方式，“如果他们强调对粉丝的伤害呢？”
梁晏秋怔了下，“那我直接回应吧，不用以工作室的名义。”
也别公关了，先真诚道歉，拗人设他确实有错。
回家路上，梁晏秋扫了眼比平时更清冷些的唐观宁，“先斩后奏的坏毛病不能惯，以后再犯，我要罚你了。”
听到肯定回答，他又道：“有件事问你，你怎么知道王雯雯的名字？她今天来没拿手机没有任何个人信息，你怎么知道的？”
“我……”
梁晏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是郑海容。
唐观宁也看见了，“接吗？”
“接呀，为什么不接，发生这种事儿我不生气吗？来得正好。”梁晏秋接通电话，直接按了免提，“郑总有何贵干？”
“热搜你没看见？你那么多粉丝都希望你回来，为什么不能听听大家的声音？一意孤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是自毁长城……晏秋，回来吧。”